黑暗之中,喬晚只覺自己一直在往下墜,無法動彈,亦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直到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失重感的無措傳遍全身後,方啊的一聲,猛地睜開了眼,一邊喘着氣,一邊還心有餘悸。
“晚兒,”蕭雲擎掀了牀帳坐下,溫暖的掌心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如何,感覺好些了嗎?”
對上他溫柔深沉的目光,喬晚緩過氣來,眨了眨眼後,纔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她竟是昏過去了?
“我,”喬晚一片茫然,“我還好,沒有哪裡不適。”
隨後才扶着他的手緩緩坐起身來:“大夫怎麼說的?難不成是受涼勞累了?”
她也不曾覺得冷和累啊,身體也沒那麼弱。
蕭雲擎拿了軟枕放在她腰後,又提了提被子將她裹緊,面上笑意柔和,在溫暖燭光下更是顯得溫潤如玉。
看他不說話只是笑,喬晚有些發毛,怪異的看他:“究竟是怎麼了?”
“你不是會醫,自己心裡便一點數都沒有?”蕭雲擎說着,便不免帶了幾分自責,“早知道的話,我便不強求你出門了。”
她心裡有數?喬晚疑惑道:“前些日子倒的確有些發熱,不過就是身上懶了些,有些嗜睡,並沒什麼大礙啊。”
看她還當真不知道,蕭雲擎便不由無奈一笑,側着靠牀做好,一邊將她攬了過來,一邊將手伸入錦被之中,停在了她的腰間。
“大夫說日子還淺,要等過些天方能確診,不過大致也能確定,應是滑脈。”
說着,又有些好奇的看她:“就不曾噁心乾嘔麼?害喜之人不都是如此麼?”
喬晚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
她有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懷上了?
看她比起自己剛聽到時還要訝異失措,蕭雲擎輕聲一笑,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我很高興,晚兒,多謝你讓我這麼早便如願。”
畢竟在青州時,她都還曾在喝藥,直到來了京城才提起要孩子一事,他還以爲至少要等到來年纔會有消息。
先是驚嚇,後是驚喜,這一晚上,他算是過得極其驚心動魄,但卻又異常歡心了。
喬晚伸了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因着沒吃晚飯,那裡現在比起平常還更扁平些……真是難以想象,這裡面當真就這樣多了一條小生命麼?
這會一確定,再想起之前又是犯惡心,又是怕冷嗜睡且犯懶,更重要的是,月事還遲遲沒來,喬晚就覺得自己當真傻了,明明這麼明顯,卻絲毫沒往這方面想。
看她完全傻了,蕭雲擎眼中柔和更甚,隨即等到外頭耳尖的丫環端了粥和點心過來,便親自喂她吃了碗粥。
等喬晚反應過來,就自己接了過來再多喝了半碗,方纔恢復了氣力和精神。
“大夫還說了,”蕭雲擎給她遞了熱好的牛奶,“頭三個月時不宜舟車勞頓,這個年,怕是不好回京城過了。”
有這麼誇張麼?喬晚哭笑不得的道:“我之前還答應了王簡,讓他到王府裡過年呢,不回去怎麼說?”
蕭雲擎面色不變,一片坦然的道:“這還不簡單,請他來這邊過年好了,他若是不願,那也就沒法子了。”
“……”知道他是着實被今天她這一昏給嚇到了,只是去了趟大相寺便如此了,要回京城就更顛簸難受了。
想着京城也就王簡一個要稍微惦念一下,其他人都可等以後再回去探望,喬晚就只好點了頭道:“好吧,那我給他寫封信說明緣由,順便請他過來玩。”
這銅山郡的冬天可比京城美多了,相信王簡也會樂意過來。
而沒想到王簡這人還真是有效率,信才送過去沒幾天,他便帶了兩車東西,迫不及待的趕來了銅山郡。
才一月餘不見,再見就像是有了點陌生感。
王簡站在不遠處猶豫的看着她,一時間竟是沒有繼續上前來。
喬晚只好走了過去:“杵在門口做什麼,還不快進來坐……子瑜他去城外大營了,約莫要等傍晚纔回來。你要來怎麼也不提前送個信,客房都還沒收拾出來。”
看她走近,王簡就連忙過來,下意識想要伸手扶她,又覺不妥的輕斥一邊的墨荷:“你這丫環,怎麼也不扶着點你家主子?”
墨荷一臉莫名,但還是上前扶住了喬晚。
“……我只是懷孕了,不是得了什麼一碰就碎的絕症,”喬晚好笑扶了額,隨後瞥了他一眼,“進來說罷。”
好在府裡下人很是勤快,那些客院一直都有打掃透氣,這會只需稍微收拾一番,點上炭盆暖和一下,放些香蠟薰一薰便好了。
喬晚一邊吩咐人去收拾,一邊讓墨丹去廚房囑咐一番,打算做一頓地道的銅山特色美食來招待王簡。
到花廳那邊坐定,王簡也漸漸做完了心理功夫,輕咳了聲:“幾個月了?大概什麼時候生?”
“三週,”喬晚除了笑,也不知該做什麼表情了,“十月懷胎沒聽過?自己算去。”
聽到三週王簡還懵了下,隨即算了下,就恍然領悟:“纔剛有啊,難怪都沒看你有肚子。”
隨後又喜氣洋洋的道:“說起來,收到你的信之前,家裡也剛好打發了人過來,說是大嫂生了個男孩,我當叔叔了,這會又能當舅舅了哈哈。”
“是嗎?”喬晚亦是神色一喜,“那我得備些禮送回去纔是。”
“恩,你還得送年禮回青州吧,剛巧我那有船,到時一併送過去。”說到正事上,王簡倒是清晰有條理多了。
能順路省去麻煩,喬晚自是不會推拒,點了頭後,就不由問道:“你春試準備得如何了?你這次過來除了玩,也得好好溫習纔是,順便讓蕭雲擎也輔導一下你。”
“……你還真把我當弟弟看了嗎?”王簡無可奈何的點頭,“我知道,我會的,只要蕭大忙人樂意,我自然也沒什麼意見了。”
見他說得這般敷衍應付,喬晚不由無奈失笑,一時間沒再說話。
廳裡炭盆燒得正旺,不時發出些噼裡啪啦的脆響,顯得氣氛更是平和寧靜。
王簡看着她臉上一派平和的笑容,一時有些出神,隨即看向了窗外,歲月安好,他很好,她也很好,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