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己主動要替別人畫肖像畫,然後又掉過頭來要謝禮的人。
分明就是強買強賣了。
喬晚哭笑不得的道:“你想要我們怎麼謝?”
“這樣吧,”王簡面不改色的從臨時畫板上取下畫紙卷好,“蕭兄回送我一幅畫,可好?”
兩人都是沒料到會是這個要求,聞言不由對視了一眼,隨即才由着蕭雲擎開口發問:“什麼畫?”
“本來是想讓你畫我和晚兒兩個,不過爲免你吃醋不應,就畫我們三人罷,就算是給我留個紀念。”
王簡輕描淡寫的道,完全像是臨時起意的心思。
喬晚聽了一怔,隨後就明白過來,他這就是想要留一張三人照,方便日後懷念起來,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只空有記憶。
“好,”蕭雲擎沒猶豫的點頭應了,“明日我就着人送到你那。”
看他應得這麼利落,王簡眼神複雜了幾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臉上浮現出幾分欣慰笑容的喬晚,才道:“那我便等着了。”
留下與兩人一同吃了午飯,隨後王簡就又收拾着住在了客院,畢竟他本來就是趕來和兩人一起過年的,還有就是,也方便蕭雲擎指導他一番。
而既然答應了明天就要送過去,在陪着喬晚小睡了一會後,蕭雲擎就先行起來,命人準備好一切,在書房鋪開了白紙,想了想該畫什麼後,便凝神下了筆。
他這一畫,便沒中斷過,而是一直下筆猶如神的將整幅畫都完成了。
等喬晚睡醒了,聽聞他在畫畫,尋過來時,就見他已命書房伺候的小廝將新畫好的一幅畫,小心的晾在一邊桌上。
她暫且揮退了小廝丫環幾個,上前去看了眼。
這一看,便不由得一怔。
畫中只有她和王簡兩人,猶記得彼時兩人都還年少,在青山縣烘焙坊的後院,兩人坐在青藤廊下,一人似是在絡繹不絕的說着什麼,一人則是託着下巴興趣盎然的聽着,臉上都帶着自在的笑容。
已經是有些遙遠的回憶了,喬晚恍然之餘,還有些驚歎,這一幕就算蕭雲擎曾看到過,應該也只是臨時一瞥罷了,卻依舊能深刻記得,並在多年後將其畫下。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王簡看到這幅畫會是怎樣的詫異表情了。
而另一邊,蕭雲擎一番沉吟後,就又開始作畫了。
喬晚去看了會,一時看不出什麼個所以然來,而她又不好久站,便乾脆不多打擾的先退了出去。
下午的太陽正好,她命人將躺椅搬了出來,披着薄毛毯,在樹蔭之下略無聊的翻着從書房裡拿出來的一本書。
在自己屋裡憋了兩個時辰,總算是憋出篇文章來的王簡過來串門時,就被她手上那熟悉的書封看得一愣,走近了再細看就有些無語:“葡萄嫁接栽培?你打算在銅山郡種葡萄發家麼?”
“是啊,”喬晚懶洋洋的道,“等明年開春就先在園中試着種一種,這邊晝夜溫差大,應該會挺甜的。”
王簡無奈搖頭,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拈了顆葡萄就吃:“你不是有個現成的葡萄架,一年四季都有得吃,還種什麼。”
“那個只能自己吃吃,不好讓外人看見,”喬晚專注的翻了頁書,繼續往下看,“而且還有本怎麼釀葡萄酒的書,到時成功了,就可以放在烘焙坊賣了。”
見她到底是沒忘了還有個烘焙坊,王簡笑了聲,隨即又有些低落:“只可惜,我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喝到了。”
“等你回來便有得喝,”喬晚這才轉了眼神看他,“怎麼,還怕我們不給你留?”
“你們敢!”王簡故作兇狠的一橫她,等喬晚好笑的舉手表示不敢後,就輕咳着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可以待到春天過去,跟你們種完葡萄再走麼?”
春試在三月,要趕也來得及。
喬晚略一沉吟,就點了頭道:“隨你,別耽擱了考試就行。”
考試自是耽擱不了,王簡連忙保證:“一定!”
隨後四下看了看,故作好奇的問:“蕭兄呢,他沒陪着你?”
喬晚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會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在畫畫?”王簡哈了一聲,“這麼厲害麼,當真不需要模特來示範一下?”
豈止不需要,且還完全不畫最近的場景,喬晚挑了眉道:“當真好奇就去看看吧,他在書房。”
王簡下意識想要起身,隨後想到什麼又坐下,輕哼了聲道:“我纔不去給他提供現成的模特……既說好了明天給我送來,那就明天再看也不遲。”
雖然這般說着,但他臉上神色明顯不是這般。
喬晚輕笑了聲,並不點破,也不再搭話,只管看自己的書。
王簡也讓人取了本書出來,陪着她看了會,但心思始終在蕭雲擎到底畫了什麼那,最後就還是乾脆起身走了,打算出去溜達一圈,找點事轉移注意力。
而他忍住了沒去看,喬晚卻是不必忍。
在天快黑,要擺晚飯的時候,她就去書房看了蕭雲擎畫好的幾幅成品。
雖然王簡只要了一幅,但蕭雲擎卻是足足畫了五幅。
其一就是喬晚之前看過得那幅,然後是,還是在青山縣的烘焙坊,她和王簡站在二樓雅間的窗口處往下看,蕭雲擎牽着馬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略微擡頭看。
略去了當今皇上,能夠理解。
第三幅則是當年,承安郡鼠患時,她和王簡私自跑去找蕭雲擎,卻在城牆上被阻攔,隨後由着蕭雲擎和崔尚然出面解圍的一幕。
其他人都模糊化了,唯獨點亮了三人。
第四幅……喬晚看了就不由扶額,那是在南安郡的錦鏽酒樓,因着王簡的臨時起意,她去後廚做了披薩,然後兩人就站在廚房門口吃了起來,被蕭雲擎看到的那一幕。
最後一幅,卻是難得的,就是發生在今天的事——王簡有模有樣的架了畫板,要給他們兩人畫肖像畫的場景。
這幾幅畫,除去第一幅,畫中喬晚沒有察覺蕭雲擎的目光外,其他都是看向了他。
她還以爲蕭雲擎當真是大方的畫了她和王簡兩人共同的回憶,現在看來,卻是不動聲色的表明,他和喬晚認識得更早,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存在。而最後的最後,陪伴在她身邊的還是他,而非王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