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軟榻一旁的女孩名叫王卿,是王錦的三妹。
她看着雖有些貪吃,但問到正事,便也擺出一副認真的神色:“好吃是一點,更令人在意的是做法,大哥不如你也嚐嚐,看那小姐姐是如何做的?”
他這個妹妹從小就體現出了嗅覺和味覺的過人之處,她說的話王錦自是不會當笑話看待,聞言便也下手拈了個花式餅乾咬了口。
脆而不酥軟,味道香甜不膩,吃着很是乾爽,不會粘或糯,的確是很特別的做法。
不自覺吃完一塊,王錦不由又拈了一塊,結果吃完還是不太能想明白,就老實搖頭道:“吃不出,大略是什麼祖傳秘方,並未流傳出來。”
王卿也跟着又偷吃了一塊,隨後在自己哥哥眼神瞪過來之前,像是小大人一般嘆氣道:“早知如此,就該多留那小姐姐片刻了。”
說起喬晚,王錦就不由想起她走之前所說的話,便連忙使人去小冰窖裡取了點冰塊來鎮着那薄荷綠豆糕。
剩下餅乾他也重新包好,打算帶回去給父親嚐嚐。
青雲鎮這邊的錦繡酒樓雖是一日紅火過一日,可在北安郡卻是生意蕭條,不爲別的,僅僅是因爲他們王家不過是新興起的寒門商戶。
在出身上便矮了那些士族名門一大截,更別提旁的了。
倘若能推出點新奇吃食,討得了那些貴人們的歡心,說不定會另有轉機。
思及至此,王錦就又是不由想起喬晚來。
雖看着和卿兒一般大小,但想來是要長几歲,因家裡境況不好,才那般瘦弱矮小,不過那雙大眼卻是有着十足神采,興許還有些執拗與堅固,倒也真是難得。
而因着真惦記上了,離開之前,王錦就還不忘囑託掌櫃下次若再見得喬晚過來,切記先留住人,再派人來告知他。
喬晚並不知道她竟是被錦繡酒樓的少東家給惦記上了,此時的她已然和陶景茗買完東西,坐着牛車返回陶家村。
這次回程,喬晚便探聽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這邊是有種植綠豆的,且這時恰好是綠豆的結果期,再過個幾日,就能在集市上看到大量的綠豆。
再比如,這邊應該是偏南方,所以不大興吃白麪,頂多吃吃粗糧和米飯。
再再比如青山鎮雖然只是一個鎮,但離青州的省會北安郡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所以其繁榮昌盛程度僅僅次於北安郡。
且北安郡很多名門士族在青山鎮都有別院山莊,還有大片田地,每到農忙時期便會僱請一些周邊村莊的人去幫忙,所以陶家村的人其實都不算窮,最起碼都有固定收入。
另外還自有田地,算是自給自足。
也就是說,假若崔氏能早日擺脫身份枷鎖,說不定還真能在陶家村站穩跟腳,憑藉那片菜地過上安穩的生活,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病幼作堆,未來一片渺茫。
喬晚無奈一笑,看着前方越來越清晰的熟悉村莊,就不由道:“陶大哥,到了村口你就放我下來吧,免得被人看到又要告訴你娘了。”
在張員外的事沒解決之前,崔氏的名聲就一日不會好,就算昨天陶雲升幫了他們一家,可他也沒法管到整村人的嘴。
陶景茗自是也明白這一點,在她和自己孃親的哭訴之間猶豫片刻後,就還是點了頭道:“好吧,晚一些我再去找你。”
到了村口,喬晚就拎着菜籃外加一個小包裹下了牛車,先目送陶景茗趕着車進了村,才慢悠悠的順着記憶裡的路線往家趕去。
已過了午飯的點,村中人顯然沒有在家午睡的習慣,大多都出門幹活了,所以喬晚這一路回去倒還算安靜。
且她還特地避開了陶延福家,旁的人就算在看到了她,也不會多說。
回到破舊小院子時,裡面依舊一片靜悄悄,喬晚開了房門進去,只見崔氏正摟着喬湛溫柔的輕撫他的背部讓他好入睡。
喝了蔘湯,又有了要支撐下去的理由,崔氏的身體倒是能漸漸好起來了。
喬晚放下手上的東西,輕聲發問:“娘,您和湛兒吃東西了麼?”
早上走之前她在鍋裡留了點饅頭,就是不知崔氏能不能下牀去拿。
崔氏輕輕的抽開手,慢慢坐起身來點頭道:“吃了點饅頭……晚兒,你說實話,這些白麪真是村長給的?”
有精神了也有點不好,那就是喜歡追究問底。
喬晚並不打算正面回答,只是一邊理着她買回來的東西,一邊隨意的道:“總之不是偷來搶來的,娘,您先坐會,我去熬藥。”
說完,就將買來的書先疊在桌上,然後將其餘的東西收好帶着去了廚房。
崔氏這才發現她這出門一趟又買回來了不少東西,來不及問錢是哪兒來的,人就沒影了。
等到蔘湯熬好,喂着崔氏喝完,陶景茗就來了。
喬晚乾脆應了聲,然後就先將藥碗一放,再次拎上空出來的菜籃跟着陶景茗出門了。
他們要去的山上正是離得最近的霖山,不過那是記憶中的近,等真的走了一個多時辰纔到,喬晚才發覺古代人着實沒有近遠概念。
一個多時辰換算過來就是差不多三個小時了,等到他們在山裡走一圈再回去,天都該黑完了。
陶景茗也知道他們來得有些晚了,他自己是無妨,可喬晚一個女孩子肯定會怕黑,便提前道:“今日便不上山了,就在山腳下看看吧。”
喬晚雖有些遺憾,但想到古代山上還存在野獸,就點了頭應下。
隨後兩人便在還算寬闊的山腳樹林裡轉悠起來,陶景茗的主要目的還是打柴,順便看看有沒有野雞野兔之類的。
喬晚則是開始潛心尋找大自然的產物——草藥與菌類。
這一找還真讓她發現不少,有草菇香菇還有些不能吃的毒蘑菇,甚至還在受潮過度的樹幹上發現了純野生木耳。
陶景茗看到後就想阻止她亂採,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馬蹄聲和車軲轆聲給打斷。
兩人皆是下意識的循着聲音看過去——
那是以一輛奢華大型馬車爲中心的隊伍,前後各四個護衛,騎得都是黑色高頭大馬,那馬車卻是套着兩匹白馬,讓人下意識的就將視線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