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像是各說各話,但彼此的意思都是明白。
鳳恆的德行就那樣,沒事就愛打趣一番,開始蕭雲擎沒當回事,或隨意一句或乾脆不理會的也就帶過去了。
這回卻是有點不同,鳳恆琢磨了一路,突然就瞭然到蕭雲擎所說的時候未到是指什麼了。
不是指知道他們二人的身份,而是……有關喬家。
本來喬晚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個過客,人情恩情還了便也沒多大幹繫了,偏生一件事接一件事,最後誤打誤撞的還住在了一塊,交情便這般繼續下來。
而她也是個新鮮人,好奇心起了,就免不了越發深交。
鳳恆就是想看看她還有多少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至於蕭雲擎,他可以打趣,但卻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想了。
這廂二人的馬車悄然的離開,都快要出城了,那邊喬晚和王卿則是才磨磨蹭蹭的換好衣物和配套的首飾,重新乘坐着小轎子回水榭那邊。
她們兩個這般一鬧,等到了就已經午時一刻,宴上都開席了。
之前的表演已經告一段落,衆女眷都安生的坐着等蕭王妃先動筷,所以兩人一進水榭,就引來不少目光注視。
尤其是在看到是王卿後,打量喬晚的眼神就更加肆無忌憚。
不爲別的,只爲王家都能將蕭王妃請來,王卿這個應是很受寵的三娘子,身邊站着的人也應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然而喬晚卻是個生面孔,所以八成都在琢磨她到底是何許人也。
喬晚心裡“咯噔”一聲,正要故作不經意的回到之前那角落位置去,然而王卿卻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時掙脫不了。
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用力,只得微微低頭,小聲的道:“卿兒,你先放開我。”
王卿卻是沒有理會她,反而還拉着她走快了幾步,走到蕭王妃和林氏坐的那一席後,才放開了手,正兒八經的衝幾人一福身:“卿兒來晚了,還請王妃勿怪。”
都到了眼前了,喬晚想走也來不及,只得低眉順眼的行禮:“民女見過王妃。”
看着兩人,蕭王妃柳眉微挑:“起來吧,小姑娘都貪玩,我們雲雅亦是如此,本宮又怎會責怪呢。”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一句話說下來,愣是讓林氏無話可說,真要責怪,豈不是將蕭雲雅也一同罵了?
而事已至此,看了眼在座一衆人,林氏暗歎一聲,面上則是笑臉吟吟的道:“雲雅姑娘貴爲王府千金,又怎是卿兒能比的?王妃擡愛了。”
蕭王妃安撫了下私心裡有些不滿的蕭雲雅,微微一笑的並沒接話,只是款款安排喬晚和王卿入席。
人都到齊了,再經由蕭王妃動筷嚐了一道菜,午宴便纔算是真正的開席了。
既是宴席,就沒有食不語寢不言的規矩,席面雖然基本都是分開的,但隔得不遠,蕭王妃作爲青州這個地盤老大的女人,自是免不得逐個問候一番。
也是因此,喬晚便默默的知道了,左側的是謝家大房二房的夫人,右側的是北安府尹的夫人,也就是齊蓉的母親,以及喬家和周家的夫人。
她們的對面坐着的,便都是各府的千金小姐。
謝沅菲就坐在斜對面,喬晚故作無意的張望之時,她便眼含深意的看了過來,但很快就移開了眼神,恢復她那乖巧柔和的姿態。
喬晚沒放在心上,而是直接看向了一旁,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一邊那穿着一襲水綠色襦裙的便是謝沅碧了。
謝沅碧大她們幾歲,五官都長開了,端坐着還好,若是說起話或是笑起來,就會露出一種張揚的美,姿態亦是自然而然的端着。
好在謝沅碧這人自負且自我,對於喬晚這種小人物,只是在她和王卿一起出現時瞥了一眼,之後見蕭王妃沒有問起,林氏也沒有做介紹,就不再多看一眼了。
所以喬晚好好打量了一番,亦是沒引起什麼注意。
她這邊在看,那邊蕭王妃的寒暄還沒有結束。
喬晚收回心神來,就零碎的聽了幾句。
“令尊近日可好?”
那邊輕輕柔柔的答了聲好,蕭王妃又道:“上次王爺壽誕,本宮忙着招待女眷,都沒來得及見一面。”
那邊笑笑:“家父亦是直接回了府,妾身都沒能見一面。”
蕭王妃聽了不由掩嘴一笑:“亦是,貴爲青州太守,自是日理萬機的。”
“哪裡,還不是聽王爺的差遣辦事。”對面女子似是聽不出蕭王妃這一聲暗諷,仍舊柔和的回道。
“還不是令尊太過能幹了,”蕭王妃嘆了口氣,似是抱怨的道,“惹得王爺他日日去報個到,便不是去會友喝酒,就是去騎馬打獵,怎一個輕鬆了得。”
比起前一句,這一句就實在明顯了,附近席上衆人都是明白,這話的真正意思——太守大人抓着權不放,絲毫不將王爺放在眼裡。
不過她們也只敢在心裡猜度一番,並不敢參與進去。
那邊的女子便實在不知該回答什麼,只得道:“王妃過譽了。”
她說完,正想無奈的收回眼神,就與另一道眼神對上,怔了怔後,就還是移開了眼。
那道眼神自是來自喬晚。
喬晚的腦子已是一片混沌了,青州太守,令尊家父,喬家夫人,種種關鍵詞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雖然是很快就有了結論,但她卻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這個喬家,還真的是她這個喬家!
而且,還是能與謝家相提並論的名門。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喬晚徹底的懵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亦是沒有去理會,心裡一團亂麻。
難怪她是還會擔心會不會遇見,而崔氏則是從開始的擔心,到後面的坦然。
這是知道一定會遇見,但卻未必會讓她知道真相麼?
畢竟她入席這麼久,喬家女眷那邊都是毫無反應,也沒有誰都看她一眼,這說明並沒有人記得她這個人了。
如果不是蕭王妃突然一句青州太守,她只怕會一直不知道這個真相,自是也無需擔心了。
想到這個,喬晚不由苦笑一聲,局面好似脫離了她的掌握——
若真是這個喬家,假若一旦知道了喬湛的存在,他們會任由喬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