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軟軟的靠在他懷裡，掩嘴一笑：“說是叫喬晚，倒是個不錯的名，還跟老爺是本家呢！”
她純粹是覺着有趣，並沒別的意思，但聽在喬明遠耳內，卻是變了質。
“喬……晚？”他手上微微用力，神色有些僵住，好似想到了什麼，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誒，痛……”蔣氏還顧着撒嬌，並沒看到喬明遠的臉色，抽回手來後才覺不對勁的略微擡頭，“老爺，怎麼？”
接收到蔣氏擔憂的眼神後，喬明遠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恢復過來的搖頭道：“無事……只是喬姓在青州並不常見，有些奇怪罷了。”
說起這個，蔣氏亦是不由坐直身子道：“我也是這般想，就還特地問了那丫頭是打哪來的，說是青山縣……老爺，那邊是不是有家裡的產業？”
沒想到蔣氏比他還想得還深，喬明遠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即就搖頭否認了：“以前是有，不過後來嫌麻煩就給賣了。”
蔣氏哦了聲：“那就與我們家不相干了，多半是從外地遷來的。”
“說得是，”見蔣氏不深究了，喬明遠自是利落的接話，“喬府哪來那麼多的窮親戚，夫人大可放心。”
他這一說就像是說她怕被什麼窮親戚攀上一般，蔣氏嗔怪的戳了戳他的胸口，隨後就又說起別的話膩歪起來。
喬明遠留下陪着蔣氏吃過晚膳後，就藉口說還有些雜事要處理，抽身去了書房。
他一走，蔣氏原本還笑吟吟的臉便沉了下去。
一旁貼身伺候的兩個丫環見狀不由面面相覷，卻是都不敢開口說什麼，生怕更加惹得她不快。
而喬明遠哪裡知道哄了半下午的蔣氏這會就變臉了，他心事重重的走到書房後，便對在書房伺候茶水的小廝道：“把莫管事叫來。”
夜色沉沉，悄悄的下起了小雨。
莫管事撐着把傘不慌不忙的跟着小廝過來，收了傘交過去，先看了看外邊淅瀝瀝的小雨，然後才問：“老爺是打哪來的？”
小廝機靈的道：“夫人那，來時臉色不大好看，莫管事記得可別說錯話了。”
莫管事呵呵一笑：“放心……老爺多半是要歇在書房了，你去收拾一下，順便去夫人那知會一聲。”
雖然老爺還沒吩咐下來，但是莫管事的話從來沒錯，小廝沒有猶豫的應下，等人進去後，便乖乖的離開去辦。
“老爺。”莫管事直起身子，看了眼喬明遠的臉色，心裡就有了分寸。
喬明遠卻並沒急着搭理他，依舊站在窗棱前，看着半開的窗外被小雨打溼的青石板，雨水一點點從屋檐劃落，似是落在了他的心底。
青山縣，喬晚。
他並不覺得是個巧合，但又有些不可置信。
好幾年了，他沒有從旁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自己也沒再想起過，有時候都甚至會覺得，自己並不曾有過這樣一個長女。
儘管心足夠堅硬了，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還是第一個孩子，喬明遠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被亂了心神。
微微握拳，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喬明遠才關了窗戶，轉過身冷冷打量莫管事：“喬大可是來過了？”
雖然以前是叫莫傻子，但現在的莫管事卻是聰明敏銳的緊，一聽到這問話，就立即跪了下去：“回老爺，是老夫人吩咐下來，不讓老爺知道的。”
“老夫人？”喬明遠神色一變，“怎麼又扯上老夫人了？”
莫管事低着頭，只說是喬大回來那回，喬明遠和蔣氏都恰好不在，喬大又說有緊要事回報，他就去找了老夫人。
至於後面的事，他就不是很知道了。
而聽到有老夫人插手，喬明遠就沒在多問了，不爲別的，只因若不是老夫人堅持，當年他也不至於真的將崔氏和喬晚一併送出府去，然後就是幾年都不聞不問。
他緩了緩心神，走到一旁坐下喝了口茶後，才恢復正色的道：“夫人也不知道？”
莫管事道：“老夫人吩咐了，小的自是不敢說，再說夫人也不知道喬大這個人。”
蔣氏進喬府那一年，就已經沒有了喬管事，只有莫管事了。
喬明遠這才放下心來，確定蔣氏是真的隨意一提，而不是刻意說起。
不過，能讓蔣氏看見一次，就能看到第二次，見得多了難免生疑，現在喬府還是需要青州太守這門親戚，這種時候該捨棄什麼，他已經不用老夫人提醒了。
腦子裡想法轉了轉，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妄動的莫管事，喬明遠想了想，還是道：“行了，沒你什麼事，下去吧。”
莫管事也不多話，應了聲是，就老老實實的離開。
然而越大的宅院，就越是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喬明遠和蔣氏從王家回來後，不管是在房中私語，還是在書房問話的事，很快就被喬老夫人知曉了。
聽着下人的回稟，喬老夫人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保養得當的白皙臉龐上只浮起一絲嘲諷，轉瞬即逝。
“行了，”她推開遞到嘴邊的溫熱茶盞，有些疲倦的道，“這點子小事就隨他們去鬧罷，你多看着點，別出人命就行。”
下頭跪着的人打了個哆嗦，隨後才連忙應了聲是，頭也不敢擡的退了出去。
翌日，喬明遠出門會友，馬車臨時換道出城的事，又是立即傳到了喬府中。
蔣氏所住的青蕪院傳出了摔茶碗的清脆響聲。
莫管事與羅姨娘悄悄見了一面，互相商量着後面的事。
喬老夫人悠閒的喝了杯茶，唸了會經。
而明月酒樓中的喬大還不知道這一出，早已將喬府的事拋在了腦後，於是，等到夥計來報有貴客找，他還沒個正經的推開門打算戲謔一番。
等到看到裡面的喬明遠時，腿就不由一個哆嗦，直接跪了下去：“老……老爺！”
跟在後頭的夥計見狀，立馬退了出去，將雅間的門給關上，免得被旁人看見。
看他跪的這般利索，喬明遠一時也提不起怒氣來，只好一甩袖子道：“說罷，這些時日到底出了什麼事？”
喬明遠沒有派人，而是親自前來，已經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喬大擦了擦汗，沒敢起來的一五一十的將喬晚和崔氏的事一併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