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贇蘭又指了指椅子:“本來,這桌子配的是石墩,雕鏤十分漂亮,可惜,也都殘缺不堪,我只好配了藤椅,上了石青的漆,搭配雖然勉強,坐起來卻很舒服。”
穎穎好奇地低頭尋找,卻沒發現哪裡斷了。
胡贇蘭十分得意:“我讓人雕了這個花箍,套在傷處,瞧不出來吧?”
“嗯,嗯,真有巧思!”
穎穎和胡贇蘭落座,費思思就拉着俞思陽去了自己的房間,沒一會兒,屋裡就傳來兩人嘻嘻哈哈的笑聲。
張啓瑞不知何時進了屋裡,現在端着茶盤出來,他滿眼都是欣賞地看着胡贇蘭,笑嘻嘻地招呼穎穎:“這是我才弄來的武夷巖茶,穎穎來嚐嚐,看看滋味如何。”
張啓瑞沒有叫穎穎“郭女士”,而是直呼其名,令人覺得親切又隨和。
胡贇蘭見穎穎十分滿意,忍不住眼波流轉,一臉自豪,這兩人,分明郎情妾意,怎麼就分別十年呢?穎穎實在好奇不已。
“穎穎,你是個有口福的,昨天,你說在家裡請客,我覺得倒很有意思,就問媽媽她那邊有什麼好的食材,你知道我媽怎麼說?”胡贇蘭賣了個關子。
穎穎挑眉:“怎麼說?”
“我媽說,你是不是狗鼻子啊?離這麼遠,都能聞着香味?我當時可莫名其妙了呢,急忙追問,原來,我爸爸有個老部下,轉業到了南方一個農場,他們那兒就養螃蟹,給我爸爸空運來了兩箱子,嘻嘻,我去的時候,螃蟹還被冰鎮着,我媽拿了十幾只放到水池裡泡着,它們很快就活了過來。穎穎,我長這麼大,還是在南方吃過幾次螃蟹,在京城還是頭一回吃活的呢。”
穎穎感慨:“空運螃蟹,除了那些大酒店,一般人哪有那麼大的能力?”
“穎穎,我可是打着請你的旗號,順了我媽二十多隻,你今天可要放開吃哦。”
“嘻嘻,不會饒了你的。”
“吃貨!”
“誰要我有口福呢?”
“嘻嘻!”
“哈哈!”
兩人樂完了,穎穎小聲問胡贇蘭:“你會做螃蟹嗎?”
胡贇蘭搖頭:“我只會吃!”她做了個鬼臉,“啓瑞會做。”
“這樣,行嗎?”
“你就不用管了,等着吃就是!”
張啓瑞已經套上了圍裙,過來給穎穎打招呼:“替我陪陪蘭蘭,我去處理了那些橫行霸道的傢伙,再來給你們泡茶。”
“好的,謝謝啦!”
胡贇蘭不會做飯,卻很會泡茶,穎穎看她手法嫺熟,對茶的品評一語中的,知道她是個中好手。
“贇蘭,張啓瑞怎麼看都是男人中的上好佳,你們……”
“咳咳”胡贇蘭嗆住了,一邊咳嗽,一邊白了穎穎一眼。
穎穎急忙站起來,幫她拍背,好容易胡贇蘭才平靜下來,她抿了一口茶,嘆口氣:“陰差陽錯。”
見穎穎凝神聆聽,她也不推辭,簡單說了幾句:“那時,啓瑞父親雖然是我爸爸上級,卻在剛剛平反後就去病了,一直在療養院,可即便這樣,他的家庭,也比普通家庭條件好得多,那個追求他的大學同學,其實並不是看上他的人了,而是看上他的家庭。”
“這樣的人,她還看不上?”
胡贇蘭搖頭:“啓瑞甘於淡泊,在有心人眼裡,就是沒有志向,那女的一心想往上爬。”
“嗯!”
“啓瑞也是被她的熱情迷暈了,不肯接受我。就在這時,他大學畢業,因爲女孩在學校表現出衆,被安排到深圳工作,那時深圳剛剛開始改革,女孩的前途很是光明。
啓瑞在學校表現一般,因爲他父親的關係,安排到北京一個普通的機關裡,可他放不下心中的女孩,追到了深圳。”
“還是個癡情種!”穎穎道。
“可不是?唉,他沒想到,多情卻被無情惱,他在深圳,卻不能進入國家機關工作,只好應聘到外企,做了普通的行政工作,工資低,上班時間長,那女孩看他沒能耐,就和他分手了。”
“哦!張啓瑞肯定很傷心。”
“可不是?他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是他小叔叔去了深圳,把他押了回來。”
“然後你們就結婚了?”
“嗯!”
“是不是有些倉促?”
“可不是。我對他一見鍾情,心熱如火,他卻如燃燒過的灰燼,沒有一絲熱度,剛開始,我哄着他,寵着他,爲了逗他一笑,費勁心力。”
“他被你感動了,愛上你了?”
“嗯!”
“那怎麼?”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還在暗自神傷,我卻身心俱疲。”
“你倆就分開了?”
“不是,就在這時,我遇到同年的玩伴劉琦。劉琦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科技工作者,七十年代就退休了,他當時妻子死了,留下個女兒,又只是工廠裡的小技術員,日子過得非常艱難。”
“他第三者插足?”
“他見我和啓瑞關係不睦,便起了歪心思,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
“張啓瑞誤會了?”
“不是誤會,是相信劉琦說的話。”
“劉琦說,你愛上他了?”穎穎試探着問。
“不止,劉琦說,我懷的是他的孩子。”
“可惡!”
“啓瑞傷心欲絕,剛好他有機會出國,便躲了出去,半年後,啓瑞的父親過世,他回國了一次,本來,那是我們冰釋前嫌的好機會,可惜,我卻不肯見他,贇文更是怒不可遏,把他打了一頓,啓瑞十分傷心,便籤署了離婚協議,帶着母親去了美國。”
“他一走就是十年?”
“其實,啓瑞中途還回來兩回,都怪我,爲了面子,找了個同事假扮丈夫……”
穎穎也是醉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這一回,你們怎麼就解除誤會了呢?”
“啓瑞媽媽爲了面子,也給這邊人說,他找了個洋妞結婚了。消息傳過來,我不知多傷心,差點沒死了。”胡贇蘭沉默了會兒,才道,“去年,他母親去世,他遵照遺囑,送母親骨灰回來,遇到朋友,我們這才知道,他一直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