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莫千蕊最終放棄了。
這事兒太難辦了，除非是打算撕破臉，要不然無論怎麼處理，吃虧的都是美娘他們家。
美娘顯然也想到了，因而纔會一直都是這麼一副苦惱的模樣：“老人家疼幺兒，這個我能理解。小叔沒有養家餬口的能力，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要是老人家想要在分家的時候多給小叔分些家產，那咱們也無話可說。可全部的家產都給小叔，還要叫咱們一家子全都搬出去單過……”
“什麼？憑什麼！”
聽到這話，莫千蕊終於忍不住跳腳了。
也許是因爲上輩子那恐怖的房價，也許是這輩子祖宅的執念，莫千蕊對於奪房產這種事情完全不能忍。旁的不說，哪怕她本人不怎麼在意莫家的祖宅，可要是莫家阿奶打算將莫家祖宅拱手送給莫家小叔叔的話，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跟莫家阿奶幹上一架。
這已經不是偏心的問題了，這簡直就是腦子有坑！
要知道，這個年代的風俗是，長子頂門戶。
長子，對於整個家族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不僅僅需要坐鎮祖宅，開枝散葉，還代表着一個家族的香火延續問題。換句話說，若是一個家族失去了長房長子這一脈，那離徹底敗落也就不遠了。甚至於有些比較迂腐的家族，一旦長房這一脈斷絕，就代表着香火斷絕。當然，也不是沒有迴轉的餘地，比如說過繼其他幾房的子嗣之類的。
可不管怎麼說，長房纔是代表家族的。
若是美娘他們家被迫將祖宅讓了出去，不說心裡是什麼感受，單是這事兒傳出去以後，生意都沒法做了，因爲沒人願意跟一個完全不講體統的家族來往。
甚至於更嚴重的，旁人會認爲美娘他們家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這纔會被趕出了家門。
“這祖宅可萬萬不能讓呢！”驚嚇之餘，莫千蕊也開始惱怒了。
她是一個重親情的人，同時也是個不願意褻瀆親情的人。
可美娘夫家老祖父的行爲，說的難聽點兒，已經不配爲人父了。
“可不是嗎？祖宅是絕對不會讓的，可老人家的話卻也不能不聽。我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有時候想想，老人家就不能多爲我們家考慮一下嗎？”
說着說着，美娘忍不住落下淚來。
其實，她僅僅是覺得爲難，這眼淚多半是爲了她的夫君以及公婆落下的。
畢竟她嫁入夫家也不過兩年多，縱然覺得不甘，卻也不會因此而傷心。可她的夫君，尤其是她的公公卻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莫千蕊看着美娘這樣子，再聯想到莫家阿爹當初痛訴莫家阿奶的偏心，心裡就更不好受了。
徒然間，莫千蕊想到了一個關鍵點兒。
“美娘！喬家！”
“啊？”
冷不丁的聽到莫千蕊提到昔日的喬家，美娘愣是過了好半響纔回過神來。只是，即便回過了神來，她看向莫千蕊的眼神還是很茫然。好好端端的，提喬家做什麼？她對於昔日的喬家大少爺早已沒有了半分思戀。
“美娘，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喬家小姐在孝期內穿紅戴綠，結果被人捅了出去，然後喬家不是被髮落了嗎？”
“大丫頭，你想說什麼？”
“秀才的功名被擼去呢！美娘你忘記了嗎？我記得那會兒我阿奶特別激動，跟我賣弄新得來的消息，說什麼原來功名也是能被擼掉的。”
“可那又怎樣？”
美娘還是沒有明白莫千蕊的意思，只是，片刻之後她忽的驚叫了一聲，旋即先是滿臉的狂喜，接着卻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莫千蕊知曉美娘這是想通了關鍵的點，當下也不催促，笑盈盈的坐在她身邊逗弄着乖巧的大寶，只等美娘自己想通。
過了好一會兒，美娘才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堅定的對莫千蕊道：“大丫頭，我明白了，若是老人家真的不打算給我們家一條活路，那我們也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
“按照你方纔的說法，你們只有最後這一條路了。”
輕輕的嘆息着，莫千蕊也無可奈何。誰不盼着有一個溫馨美滿的家？可若是當曾經最爲親近的家人傷害到了自己和更爲親近的家人時，那麼也只能選擇奮力抗爭。
美娘他們，若是選擇聽從夫家老祖父的話，將全部的家產給予小叔，同時還從祖宅搬走。那麼他們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是，無處安家生意受挫，即便努力攢下了家業，也隨時都有可能被老祖父再次交給小叔。
可若是不聽從老祖父的話，那就是不守孝道，這麼一頂大帽子壓下來，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甚至於還會連累到將來大寶的親事。
既然兩個法子都是死路一條，那就只能另闢捷徑了。
莫千蕊方纔提的昔日喬家的事兒，更是關鍵點。
“不要選擇坐以待斃，既然防守沒有任何作用，那就選擇主動出擊。”莫千蕊淡淡的開口，可話裡卻充滿了攻擊性。
美娘他們若不聽老祖父的話，的確會被視爲不孝。
可她夫家的小叔呢？
逼迫父母將全部家產分給自己，又逼走本該繼承家業的原配長兄的那人呢？他的行爲又該如何定義？即便律法無法處置他，不是還可以擼去功名嗎？相信對一個讀書人來說，功名被擼去，絕對算得上是滔天大禍。
“大丫頭，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跟我夫君說。”
說罷，美娘就站起身來，莫千蕊也趕緊跟上，倆人加上一直不在狀況裡的大寶一道兒去了正堂。
正堂裡，李大掌櫃正好說完了話，裡頭的氣氛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凝重，也在裡頭的唐晏岫更是捧着一盞茶搖頭晃腦的瞎嘚瑟。莫千蕊一見這情形，先是衝過去給了唐晏岫一腦瓜崩，隨後想起這裡還有旁人趕緊吐了吐舌頭，躲到了唐晏岫的身後。
“小蕊你打我幹嘛？我剛想出了一個好法子！這就叫，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咳咳，我的意思是說，這就是絕處逢生！”
“你確定是一個好法子，而不是鬼點子？”
聽到唐晏岫的話，莫千蕊本能的覺得有點兒不妙。
絕處逢生之類的……
聽着怎麼就那麼不像是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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