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 她有,百花的味道!
“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都一併說了吧。”黑衣男子眉宇之間閃現不耐煩之色,語氣冷淡。
短短的一瞬,他身上的戾氣比方纔更重上幾分,但遠遠沒達到絕頂的厭惡,他自己都奇怪,向來闖入迷陣中的人,無論是誰,只要來了不該來的地方,他都會在第一時間痛下殺手,絕不留情!
這次他是中了邪麼,破天荒地主動現身出來,還與這個長相普通的女修,說了這麼多的廢話,這是何故?
雖說夫人常常強調她自己是月明真人,爲何她身上少了記憶中的花香,那是百花谷纔有的獨特的味道,也是他自從沉睡了不知多久甦醒後,腦海中唯一有印象的味道。
百花的味道,怎會在這麼個平凡普通的女子身上出現?
那張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臉,卻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他的目光在紅衣女子與葉明明之間來回遊移,困惑地尋找着答案。
須臾,他脣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如果她們身上的特點中和起來,纔是記憶中的模樣。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突然捨不得這個走在路上,都沒人瞧得上眼的普通女人去死了,是她自己出現在這兒,主動送上門的,不是他強求來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黑衣男子的不對勁之處,只是都識相地,沒人敢說出來。
整個林子在濃濃黑霧的包圍下,更加的陰暗,冰冷……
如是普通人自此,早已被凍爲屍體了吧!
不,他們根本靠近不了這個詭異的林子,連想成爲屍體的資格都沒有。
葉明明面對的人正是那紅衣女子,蹙着眉忽略掉黑衣男子的目光,她無法把目光從紅衣女子身上挪開,那張臉讓她很難受,如果可以選擇,哪怕她自己換一張臉,也不願意有人與自己長的相同。
忍耐着心中莫名的排斥,翻江倒海般的厭惡,葉明明在很短的時間裡想了許許多多,事情再壞也過如此,最不濟她還有小柳與幻靈鏡,怕他們什麼?
有了決定之後,她便恢復往日的鎮靜,輕移腳步朝前邁幾步,對着紅衣女子笑語嫣然:“夫人,我們可以談談麼?”
“未經邀請,擅闖我們的地盤已是不對,還要同我談談,憑什麼?”紅衣女子眸光流轉,似有不甘,更驚詫於黑衣男子的舉動,如同雕塑站立在旁不吭聲。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但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他都會立刻照辦,這會竟然還在那兒發呆,是因爲這個女子的眼睛與自己像麼?
葉明明自嘲地笑了笑,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顯得自己很無辜:“哎,我們現在已經是夫人手上是螞蟻,您何時捏死我們,不過是隨您的心情,夫人如此美貌,肯定被人呵護在手心,視若珍寶,絕不是心腸太狠的人才是。連我們這些即將下地獄的人,這點小小的請求,夫人都不能滿足麼?”
紅衣女子臉色變來變去,顯得很難看,見黑衣男子不發話,是不是他嫌棄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得兇悍了些?
記得族裡的長老說過,塵世中男人好像都喜歡溫柔的女人,她怎麼一不小心就在他面前露出了原形,想掛着笑容說話,但是那僵着臉顯得很不自然:“說……”
“我的話也許會冒犯了夫人,但是不說出來悶在心頭着實不痛快,請夫人見諒。夫人與我曾經認識的那人,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夫人就不好奇她是誰麼?”葉明明語氣真誠,似乎是真的在爲紅衣女子在着想。
紅衣女子聞言大驚失色,那嬌豔的紅脣都白了幾分,忙抓住了黑衣男子的衣袖,扭動着身子,連連嬌斥:“你胡說什麼,怎可能會有與我長得一模一樣之人,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不安好心。”
她未說出口的是,難道她化作那人的模樣被人發現了麼,眼前這些人都認識那人麼,否則怎會找到這兒來。
她自從遇到夫君之後,好像就出去過那麼幾次,那也是不得不出去,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早知如此,就該想法子先殺了那人,就沒人與自己長得一樣了。
“夫人你瞧,這照片上的人不會是夫人吧,夫人身上可是錦袍華服,拽地長裙,別說您也穿過這樣露骨的衣服,照過同樣的照片,給自己的夫君瞧過。”葉明明笑得燦爛明媚,只是在那張普通的臉蛋上,顯得很彆扭。唯有嫩白的素手上,晃悠着的可是她自己的照片,不過是穿着牛仔短褲罷了,對於這些愛穿古裝的人,也算是傷風駭俗了,她這話也不算是誣賴紅衣女子,而是實事求是。
“夫人?”黑衣男子沒想到葉明明膽子這麼大,這個時候還能這麼悠閒,興趣更濃了幾分,冷聲開口詢問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身子抖了抖,握緊了染着豆蔻的玉手,似是無力地攀附在黑衣男子身上,水眸跟着瑩潤起來:“夫君,你來說說,即便有與我長相相同之人,那有什麼奇怪的,我爲何非要認識她,於我有何益處?”
“也許,她會是夫人的孿生姐妹呢?”葉明明總覺得,這紅衣女子有問題,她的每個肢體動作,透着與生俱來的一種魅惑,如果自己是男子,也許會把持不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怪不得這黑衣男子這麼冷的人,居然對她也能神態溫柔。
“不,絕對不可能,你肯定是有陰謀,夫君殺了他們好不好?”紅衣女子滿臉的祈求,就差留下兩行清淚,博人同情了,葉明明毫不懷疑,說不準等會她就會,雨帶梨花地哭了出來。
“不行,我留着他們還有用處”黑衣男子第一次沒有遵從她的意願,冰冷犀利的目光又轉向葉明明等人,面無表情道:“這林子你們是出不去了,就先在這兒住下吧。”
啥,不是說要他們死在這兒麼,轉眼又成了坐上賓,六月的天也沒這男子的臉變得快。
還是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語氣,這黑漆漆的林子怎麼住人,打地鋪睡在枯葉上,還是睡在樹枝上?
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暫時不用打架也是好事,葉明明鬆了口氣。
後來,葉明明才知道自己想錯了,衆人跟在黑衣男子身後往林子深處走去,走了一段路,黑衣男子手一揮,那黑霧的後頭,顯露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仿古院落,黑霧就被隔在了院落外頭。
小柳快步跟上葉明明,在她耳邊悄聲道:“跟我那天瞧見的一模一樣,看來是使用幻術遮住了,這男的肯定沒安好心,小心點。”
葉明明看似漫不經心地往前走着並未說話,只是不着痕跡地把小柳的手捏了下,她還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還,有家人需要照顧,如不是被小柳說動,這女子與自己一般無二,纔不會來這兒,更不會把自己隨便交了出去。
黑衣男子隨便指了間院中的房子給葉明明等人,便帶着紅衣女子離開,只留下冰冷的話語:“這林子,院子,都別亂走,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葉明明也不傻,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們只能呆在屋子裡,不能隨意出去,這是變相的軟禁麼?
如果不是爲了弄清那紅衣女子的底細,她纔不會呆在這兒,這房子不是一般的堂皇,是過於漂亮了些,太不正常。
至於那黑衣男子,他身上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冰冷能凍死人,如非必要她自會退避三舍之外,至於他是何人,爲何在俗世中有這樣的地盤,她不感興趣。
一時無言,大家坐在屋耐的椅子上,各自深思……
葉明明也不敢喝房中原有的茶水,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隻綠色的玉質茶壺與幾隻茶杯,放在桌上,給衆人一一添上了茶,嫋嫋茶香衝中濃郁的靈氣,讓衆人神情振奮,沖淡了方纔緊張的氣氛。
葉明明抿了口茶,才絕不對勁,望着吳詩云與趙夜安道:“你們倆從剛纔到現在,怎麼都不說話,真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們一起來的。”
趙夜安望了眼屋外,擡手在空中布了個隔音結界,才緩緩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們既然自己要來,就有心理準備的。那個黑衣男子,即便是把周身的戾氣盡量壓制住,但還是有散發出來的,他是魔修。”
葉明明聞言,覺得自己的感覺歸了位:“原來他是魔修,我居然不認真魔修,真丟臉。”
吳詩云也吐了吐舌頭,插了句嘴:“怪不得人那麼冷呢,我還以爲有人天生那麼冷,冷的嚇人,比師兄還冷。”
趙夜安不滿意了,捏了吳詩云一把:“傻,別拿他與師兄比,師兄身上沒那種戾氣,那種戾氣對我們道修都沒好處,最近大家都要一直用靈力護體,別讓那戾氣侵入體內,身上有什麼對抗戾氣的法寶,都悄悄用上,總能強些。”
那個對抗戾氣的法寶,葉明明還真沒有,她知道顧子遠的南明離火劍有那個作用,只是那種仙器是會自動擇主的,她就算拿了也指揮不動。
吳詩云手中多了幾張符紙,拍在了自己身上,還主動往葉明明身上拍了一張。
葉明明知道她們吳家是符籙世家,也沒反對,挑眉詢問小柳,小柳趕緊搖頭表示需要。
笑話,道修用的東西,拍在妖身上肯定不舒服。
忙碌完,吳詩云坐回椅上,對葉明明把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明明,我也有發現,那紅衣女子似乎不是人?”
雖然那紅衣女子舉止有些怪異,可葉明明從未想過,她會是非人類?
都有一個魔修了,她還尚未完全接受,這又多了一種生物類型,她大叫一聲:“啊,她不是人,怎能與魔修呆一起,還是夫妻,這太搞笑了,不知道他們會生出什麼來?”
吳詩云不滿地瞪了葉明明一眼,表情更加嚴肅起來:“明明,別大驚小怪了,你可接觸過什麼妖類,也許那紅衣女子是妖化形成了你的模樣?”
葉明明被她一說有點不好意思,都是因爲自己,大家才被困在這兒的,便靜靜坐着,把自己修真後遇到的人和事,統統都回憶了一遍。
她接觸過的妖,除了小柳便是那隻田野中的,開了口說話的白色的小東西,脫口而出:“會是它麼?”
“是誰?”吳詩云大大的眼睛亮了幾分,期待着答案。
葉明明只好把進入須彌洞天之前,在自家村子中的田野裡,遇到白狐的事情對大家詳細說了一遍。
吳詩云一臉的憤恨,這妞向來是嫉惡如仇類型的,圍着葉明明轉了幾圈:“我就說,那女的渾身上下透着股子騷味,果真是狐狸,還是隻化了形的狐狸,她肯定是覺得你這張臉蛋漂亮,就在化形的時候,把容貌化成了你的樣子,不要臉。”
葉明明想說,這算是侵犯版權麼?
那狐妖知道什麼是版權麼?
算了,還是不開玩笑了,便正色道:“有這種可能,我在家向來都不易容的,她瞧見我的樣子很正常,但是至於弄成我的樣子麼,我這張臉就有那麼吸引人?”
說着,她的手還撫上了自己的臉,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正視自己的容貌問題。
往常她長髮能遮住一部分臉,儘量使自己穿着普通,融入人羣。
在路上的時候,多半都是帶着大墨鏡,就算有人注意自己,也是好奇一下。
在修真界時,她更是小心,都是使用幻術易容後纔出去的,除了被吳詩墨發現那次是意外,她都這麼小心了,還能惹出事來?
難道往後都不能真容示人了麼,那活得多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吳詩云見葉明明在發呆,輕捏了下她易了容後並不漂亮的小臉,既羨慕又生氣:“你這個禍害,禍害了男人還不夠,臉妖精都被你禍害了,你還不滿意?”
葉明明牙齒錚錚作響,表情幽怨,不甘,委屈,鬱悶,憤怒一一閃過,很是委屈:“是她害了我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她那張臉,我不要任何人與我一樣,這不是我求來的,是生來就這樣的,誰都不能與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