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隱藏在山林間的莊子很是冷清,到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幾間屋子裡有微弱的油燈光線傳出來。
其中一間屋子裡傳來女孩子的哭聲,屋裡的擺設很是簡陋,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窩在一個婆子的懷裡,很是驚慌害怕的樣子。
“寶兒乖,寶兒不怕,有嬤嬤在呢。”
婆子穿着雖然穿着粗布衣裳,瞧着年紀也有些大,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可通身散發出來的氣度卻不像是鄉下農婦。
她的眉眼長得也好,雖然一張臉滿是風霜侵襲過後留下的粗糙痕跡,但即便是年歲大了,也能看出她年輕時的美貌來。
可小姑娘卻不依不饒地放聲大哭起來:“阿嬤寶兒要歸家,要歸家,寶兒不要在這裡。”
婆子哄道:“寶兒,咱們就算是要歸家,也得等到天明不是,現在走,外頭黑漆漆的,萬一有鬼怪來抓咱們咋辦?”
一說起鬼怪,小姑娘就嚇得哆嗦,立刻就不說馬上要離開的話了。
許是哭得累了,這麼一來,她倒是不知不覺就在婆子的懷裡睡着了。
就這麼個不起眼的小莊子,卻是被黑鷹所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就又有一隊黑鷹衛出現在通往莊子的小道上。
小姑娘醒來後穿戴整齊一出門就被這樣的陣勢給嚇壞了,她使勁往婆子的懷裡鑽,婆子抱着她,不斷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劉寶親自來接人,在皇帝沒有確認兩人的身份前,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可他自己已然是確認了兩人的身份了,要不然,也不敢往皇帝身邊兒送。
“寶兒姑娘,您別怕,有貴人要見你,你只管跟雜家去,這往後您富貴了,可別忘了雜家,是雜家把你從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給帶出來的。”
儘管劉寶笑眯眯地說話,可寶兒依舊怕得很,婆子就忙教她:“姑娘,快謝謝大人!”
“寶兒聽話……”
可不管婆子怎麼說,小姑娘就是不開口,婆子只得訕訕地賠禮:“大人勿怪,寶兒自小在邊關長大,實在是沒見過大世面……”
劉寶大方地擺手:“無妨無妨,蔡姑姑也算是咱家的老熟人了,也知道咱家的爲人,咱家心疼姑娘還來不及呢,怎麼敢提怪罪二字。
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走吧,官家還等着見你們呢!”
皇宮巍峨宏偉,是整個大業的權利象徵,只是遠遠看着,便有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威壓撲面而來。
馬車停在了皇宮外,專門留給宮人進出的側門前,婆子抱着戰戰兢兢的小姑娘下了馬車,隨劉寶進門,立刻就有太監擡着一頂小轎子過來,請婆子和小姑娘坐了上去。
小姑娘也不敢亂看亂問,連哭都不敢哭。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轎子停了下來,婆子就抱着小姑娘,跟着兩個引路的太監,垂着頭,也不胡亂張望,就這麼往前走。
七彎八拐之後,就到了一處宮殿外頭。
劉寶示意他們等着,就去跟守在宮門外的太監耳語了幾句。
那太監就忙進了宮殿,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劉指揮,皇上讓你帶人進去呢。”
劉寶立刻就招呼上婆子,進去了。
“奴婢蔡依蘭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婆子把小姑娘放下,就帶着小姑娘給皇帝行叩拜大禮。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學着婆子的樣兒磕頭,大氣都不敢出。
靖康帝正值壯年,身形修長,眉目間竟跟殿上跪着的小姑娘有一兩分相似。
“起來說話!”
“謝皇上。”
蔡氏拉着小姑娘低眉順眼地站了起來,小姑娘到底害怕,一個勁兒地往她的懷裡鑽。
“劉寶啊,這丫頭瞧着就像九妹,難怪讓你這黑鷹所的指揮使上心。”
劉寶忙滿臉堆笑,躬身道:“九公主自小就跟皇上感情好,皇上關心九公主,奴才自然要爲皇上分憂,這不,有皇上的皇恩,奴才才的人才能在遼東遇到蔡姑姑。”
“也是九妹在天有靈罷!”眼前小姑娘的長相,加之蔡氏的確是秦芷惜的貼身宮女,靖康帝在第一眼看到這兩人的時候,就認定了小姑娘的身份。
“蔡氏,當年的事兒是怎麼回事兒,你跟朕說說,九妹是雙生?爲何你有帶着朕的侄女兒在遼東飄零流落?讓她小小年紀就吃了這麼多苦?”
蔡依蘭心中冷笑一聲,皇帝若真是關心自家侄女兒,這會子不是該問問孩子好不好麼?
不過是想確認這孩子是不是主子的孩子罷了。
“回皇上話,當年兵荒馬亂,九公主在馬車上生產,咱們的車隊便遭遇韃子的襲擊……
產婆剛接生下孩子,是個哥兒,可起卻沒了氣息,偏生外頭又打得激烈,產婆趁着料理哥兒的時候就跑了。
卻不曾想,公主腹中還有一胎。
奴婢給接生後,公主就將隨身玉佩給了奴婢,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讓人護着奴婢,帶着小主子逃了……”
說起往事,蔡依蘭就淚流滿面,悲傷得不行,最後竟在殿前失儀,嚎啕大哭起來。
好在皇帝並沒有怪罪,而是耐心得等着她哭完。
“後來護着奴婢外逃的侍衛們都死了,奴婢也就帶着小主子逃進了山裡,後來爲了討生活,就嫁給了一個當地獵戶。”
劉寶忙補充道:“皇上,那獵戶奴才也一併帶回京了,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年二十,一個年十七。”
皇帝一臉的關心:“嗯,你要好生安置他們。”
劉寶忙道:“奴才遵旨。”
‘好生安置。’這四個字的深意不止是劉寶清楚,從宮裡出來的蔡氏更是清楚不已。
無非就是看管監視起來,當作人質,關鍵時候,可以威脅她一二罷了。
“把九妹留給這丫頭的東西呈上來讓朕看看。”
“是,皇上!”
蔡氏應下,便從小姑娘的脖子上解下紅繩,並取出一塊晶瑩圓潤的玉佩來。
她將東西遞給劉寶,劉寶呈給皇帝。
靖康帝將這塊帶着小姑娘體溫的玉佩拿在手中,複雜的目光落在上面,久久沒有言語。
小姑娘悄悄地拉了拉蔡氏的衣袖,有些怯怯地問道:“阿嬤,你不是不讓寶兒玉佩離身麼?阿嬤,那是孃親留給寶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