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敢換了便裝,就跟着他去了一個隱蔽的巷子,巷子裡有一對聾啞夫妻經營的小酒館兒,平常客人不多。但酒卻是極香的,說話也方便。
楚培文和喬敢顯然是這家小酒館兒的常客,他們來了之後,店兒正好沒有客人。店主夫妻就將門關了,這是規矩,只要他們兩個來,就會出銀子把店兒包下來。
給的銀子相當於他們平常經營兩三個月的銀錢,因此,兩夫妻一瞧見楚培文或者喬敢帶人來,就高興的合不攏嘴。
兩人坐下,就這麼瞧起來,就像是兩個普通老頭子在對酌。
“侯爺,可是又有煩心事?”三杯酒下肚,喬敢就問楚培文。
楚培文嘆道:“我呀,一直想將絮兒給羿兒做側妃,絮兒這個孩子,大方得體,脾性好,對人也好。
可羿兒……哎,心裡就只有雲嬌一人,一個側妃都不納。”
喬敢的眼神閃了閃,他笑着給楚培文添酒:“王爺和王妃關係好,感情好,那侯爺應該高興纔是!”
楚培文苦笑着灌了一杯酒下去,嘆道:“老喬啊,咱們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老哥我也不瞞着你,雲嬌……這個媳婦一點兒都不懂事兒,趕絮兒差遠了!
一個媳婦該有的寬容大度通通都沒有!
賢良淑德她一樣都不佔,你知道我那些個破事兒……羿兒惱了我,若是賢德的媳婦,肯定是要在一旁勸着的。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我是羿兒的父親,我們父子就是有天大的誤會也是父子,情分在那裡,血緣在那裡!
但凡她能勸着點兒羿兒,我和羿兒現在……也不至於這麼生分。
她啊,要是有絮兒的一分善解人意,一分體貼,我也不至於這麼苦惱。”
喬敢聞言沒有說話,王爺和侯爺的關係只維持表面功夫,這個他是有所察覺的。
後來侯爺和老夫人頻頻宴請,偶爾也透出來對王妃的不滿,幾乎整個遼東的權貴人家都是有察覺的,只是不敢拿出來說嘴罷了。
而今兒,侯爺是第一次正式跟他數落王妃的不是。
喬敢心裡就起犯了嘀咕。
楚培文悶酒一杯杯毫無節制的往嘴裡倒,喝着喝着,他就醉了。
他紅着一雙眼,搖頭晃腦的對喬敢道:“老弟,世傑的夫人剛過世,絮兒怎麼好的姑娘我不想便宜別人,趁着熱孝,你讓世傑將她娶回去吧。
夫人那邊,我已經跟她說通了。”
喬敢聞言握着酒杯的手一緊。
世傑娶柳絮?
王妃怎麼會喜歡一個一直以來都想給王爺當妾的女人!
再者,王爺王妃不待見柳絮,若是世傑娶了柳絮,那王爺王妃那邊兒……
喬敢想了想,就道:“侯爺,屬下也知道柳姑娘是個難得一遇的好姑娘。
可是世傑他媳婦纔去,他得給他媳婦守孝三年,就算是續絃也得三年之後。
這可就耽誤了柳姑娘了!
還請侯爺另外給柳姑娘尋覓嘉婿吧!
再者,軍中的年輕兒郎那麼多,其他幾個老傢伙家裡也有未婚的子侄,世傑是真的不合適。”
楚培文擺手道:“其他人我不放心,就世傑了!只要在熱孝中成親,就不用守三年!”
喬敢爲難道:“可是世傑跟他媳婦伉儷情深,他媳婦才走,熱孝裡續娶岳家那邊兒肯定要不高興。”
楚培文一拍桌子:“誰敢不高興,讓他來找老子!”
喬敢只得道:“這樣吧侯爺,屬下回去問問世傑的意思,過兩天給您答覆可好?
反正熱孝期還沒過,也不急在這兩天……”
楚培文點頭:“那你現在就去問!我就在這裡等你!”
喬敢沒有辦法,就對他道:“侯爺,屬下先送您回王府再去問世傑。
您放心,屬下必定今兒就給您一個答覆。”
楚培文這才答應。
喬敢給在桌子上放下一錠銀子,就攙扶着楚培文往外走,店主忙去幫他們開門。
將楚培文送回王府,喬敢立刻就去找了喬世傑。
兩父子在書房中密談,喬世傑聽了喬敢的話,就笑着對他道:“爹不必擔憂,應下這門親事就是了。”
喬敢不解。
喬世傑卻不肯多說,只道:“爹還是幫兒子應下吧,這次,是兒子的一個機會!
你兒子以後能不能封爵,這次很是關鍵!”
喬敢疑惑的看着兒子:“可是王妃並不待見柳絮!而且老侯爺的話在王爺面前一點兒分量都沒有!”
喬世傑道:“爹,多的話兒子不能跟您說,您相信兒子!去應下婚事吧!
若是兒子能單獨封爵,到時候您的爵位就可以傳給二弟。
喬家一門雙爵,這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喬敢見兒子這麼篤定,心一橫就道:“好,爲父相信你!”
喬世傑又道:“爹,等我跟柳絮的事兒定下來之後,您私下找人去健兒的外祖家挑唆幾句,一定要挑唆着他們來咱們家把幾個孩子接過去住。”
喬敢聞言就知道這裡頭有事兒,兒子娶柳絮……“成,這件事就交給你爹我!你就開始着手準備娶續絃的事兒吧。”
楚培文其實並沒有醉,他只是裝醉,實在是人家兒子剛死了老婆……他沒辦法開這個口。
有些話,只有用醉酒這個理由掩飾。
我喝醉了,我無理取鬧,我提非分要求,我爲難人,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因爲我醉了。
他回到王府之後,心裡就一直平靜不下來。
又覺得自己逼迫了人,又擔心喬世傑還是要拒絕自己,那樣,他就沒辦法跟柳氏交代了。
“侯爺,喬大將軍求見!”
正當楚培文急躁的在屋裡轉圈的時候,下人來報。
他忙躺在牀上,對下人道:“你去跟喬將軍說,就說我喝多了睡着了。讓他有什麼話就跟你說,你會轉告我。”
裝醉要裝徹底,雖然他不打算見喬敢,還是覺得躺在牀上要安心些。
下人應聲退下。
過了會兒,下人就又進來了:“侯爺,喬大將軍說,您說的事兒他兒子已經答應了,明天他們家就會請官媒上門提親。”
楚培文聞言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而從王府離開的喬敢,心裡明鏡兒似的,楚培文定然是在跟他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