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州府更靠近南邊,它就像是一個從遼東延伸出來的犄角,對朝廷,隱隱有了半包圍的形式。
這裡的冬天並沒有遼東和北漢那麼冷,但是還有會下雪,只是雪要比北邊兒婉約多了。
大正月裡頭,天空中飄着細細密密的雪,侯府的管家從一座平民院子裡出來,出了巷口,就上了一架青布馬車走了。
唐氏屋裡,梳着婦人頭的唐玉和唐彤眼睛一錯不錯的瞧着唐氏打開侯府送來的一個大木頭匣子。
這一打開,就將她們的眼睛的都晃花了。
天哪,太漂亮了!
裡面全是嵌滿了各種寶石的首飾,關鍵是,這些寶石一顆比一顆大。
崔彤眼明手快的從中撿出一枚牡丹胸針,牡丹中間的那顆大寶石,讓她直吞口水。
她將胸針別在自己的領口上,立刻就去水盆兒處照去了。
“娘……這一匣子首飾得值多少銀子啊!”
崔玉也忙從裡面挑了一套頭面,全撿着寶石大塊兒的挑。
挑揀出來之後,她就立刻帶上了這套寶石頭面,在銅鏡前照來照去。
“娘,您戴這套!”崔玉美滋滋的瞧了銅鏡裡自己的影子,就轉身回來跟唐氏挑選了一套,然後幫她換上。
唐氏忙道:“戴一戴就好了,等下就摘下來,咱們家現在啥光景,可不敢……”
崔彤聞言就沉了臉:“娘,難不成您還想將這些東西全賣了來填補我哥那個窟窿不成?
哼!這回我可不能依着你,他那個窟窿,就是賣再多的東西也填不上!
今兒填了明兒賭,明兒填了後兒賭。
再者,我和姐姐不戴,難不成要便宜窯子裡的姐兒不成?
您難道就忘了,我哥偷咱們的首飾去討好窯姐兒的事兒?”
唐氏嘆氣道:“可他是你們大哥!是咱們二房唯一的男丁!”
崔彤不服氣:“是啊,他是男丁,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也是把二房敗光的男丁。
不是因着他,您會把我嫁給一個瘸子?
會把我姐嫁給一個老頭?
還好那老頭死了,我也機靈,拿了瘸子的銀子跑了!
娘,我可跟您說,您老晚年,只能指靠我和我姐,崔琦那個敗家子兒,你休想指望得上!
咱們這次不是說好了麼?
的了銀子,我和我姐就招婿,生了兒子姓崔,您就不怕怕百年沒有人給您摔盆兒了!”
崔玉瞪了崔彤一眼,就道:“你這丫頭,咋說話的,瞧把娘氣得。”
說完,她就不露聲色的把木頭匣子抱在自己懷裡,然後道:“娘,這些東西就我先收着吧,省得弟弟又拿去賭。
不是我這個當姐姐的不心疼他,着實是,這些東西是侯府送來的,現在大伯孃她們還瞧着咱們的態度呢。
她們前腳送了東西,我們不用轉眼就去當了賣了。
娘,您忘了,您還收了人一萬兩銀子的定錢呢!
若是跟婉兒那邊兒搭不上,人家侯府厭棄了咱們,這一萬兩銀子可是要還的!”
崔彤也道:“對對,娘您可要想清楚了,等咱們辦好了事兒,人家把銀子全給了我們,我們手裡有銀子,在哪兒不能過好日子?
到時候咱們拘着哥,給他在正經娶一門媳婦,他不是喜歡美人兒麼,就再擡幾個厲害的美人兒進來,就把他拘在後院兒,不讓他出去賭了。
等哥有了兒子,你就報過來養,一定要從小養好了,別再像大哥似的……等往後,您老就能靠着孫子支應門庭,您就能安安心心的當您的老封君了。”
“這些首飾咱們得戴,這些綢緞咱們也要做衣裳穿,然後再去侯府道謝,這一來二去的,難道還愁不能緩和和二嬸兒,和婉兒的關係?
再怎麼,咱們也是崔家人,我爹沒了,大伯理應管我們!
娘,下一步,咱們就該要謀劃住進崔府了!”
唐氏在兩個女兒的勸說下終於點頭。
過了兩天,等衣裳做好了,母女三個就穿着新衣裳,帶着些從市面上買來的繡活兒,冒充自己親手做的,去侯府道謝。
照例是何氏來接待的她們,她們沒能見着崔婉。
晚間回去,她們的小院兒就遭了賊,失了火。
唐氏半夜就帶着兒女求上了崔府。
何氏無奈,只得讓人收拾出客院兒讓他們一家子人居住。
同時,一個黑衣人進了侯府,當門口響起敲擊聲,雲起嶽就輕輕拿開崔婉搭在他身上的手起身,披着衣裳就出去了。
書房的燈亮了,燈光下的雲起嶽很是銳利,像是出鞘的寶劍,沒人敢試其鋒芒。
“主子,崔家二房的火是他們自己放的,還有,主子讓屬下取的東西,屬下取回來了。”
黑衣人說完,就從懷裡掏出一包首飾遞給雲起嶽。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
黑衣人聞聲退下,雲起嶽就拿着這包首飾進了密室。
這些是嬌兒給他的,據說並不值錢的東西,就是看着亮晶晶的唬人。
他讓匠人把這些首飾改造成空心的,裡頭剛好可以藏順風耳(竊聽器)。
第二天清晨,崔婉醒來的時候,身邊兒空空的,她叫來服侍的人問:“侯爺什麼時候起牀的?”
“回夫人,侯爺半夜就起了,還沒回。”
“半夜就起了?”崔婉心疼的皺眉,“廚房可準備了燕窩粥?若是有就給侯爺喂着,給我青菜粥好了。”
她剛說完,雲起嶽就挑開簾子進來了,崔婉忙去迎他,並順手接過他脫下的外袍。
雲起嶽的事情,她向來是不讓外人經手。
她保胎的那兩個月,雲起嶽是什麼事兒都親力親爲,也沒讓崔婉的侍女沾手。
雲起嶽去衛生間洗漱了出來,就道:“我陪你喝青菜粥好了,嗯,昨天那個梅子醬饅頭你多用了些,我吩咐廚房今兒也準備的這個。
青菜粥配上酸甜口的梅子醬饅頭,最好不過了。”
崔婉忙吩咐侍女按照雲起嶽的要求上早膳,然後就忙着給雲起嶽倒茶。
卻被雲起嶽抓住了手,崔婉耳根子一紅:“侯爺……”
雲起嶽拉着她坐下:“別忙活了,我這會兒不渴。”
“那等會兒就多喝兩碗粥!”瞧着雲起嶽佈滿紅絲的眼,崔婉心疼極了,可她知道雲起嶽是忙正事,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不會半夜就爬起來。
現在正是和朝廷對峙的關鍵時期,她不能說拖後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