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林歲暮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紀明遠已經着裝整齊站在牀頭了。

她嚇了一跳, 坐起來傻兮兮的說:“這是什麼情況?”

紀明遠眼睛沉了一下,彎腰伸手把被子拉上來遮住林歲暮光光的身子。林歲暮臉一紅,忙擡手把被子捂在胸前。

紀明遠看到她這樣子更是喉嚨發乾, 清清嗓子在牀邊坐下來:“你別學樑容緋那不靠譜的口頭禪。”

林歲暮嘴一扁:“誰在你眼裡都不靠譜。你老講樑容緋壞話小心沈家鬆跟你急。”

紀明遠笑:“就憑他?”

林歲暮白了他一眼, 紀明遠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就你在我眼裡靠譜。”

林歲暮嫌棄的擡手扯他的手, 臉上卻還是笑開了。

紀明遠很想逮着林歲暮親一會兒, 但還是顧忌於沈家鬆從一早開始的短信追命, 於是拍拍她的臉:“起牀吧夫人,今兒小叔叔就要來了。跟小三兒約好了一塊兒去接機。”

林歲暮臉上的笑容就頓了頓,停了幾秒她把頭髮往後一挽:“行, 你出去一下,我換衣服。”

紀明遠看着她平靜無瀾的表情, 臉上一笑, 低頭親了她一下, 含糊的說:“我就在這兒等着不行嗎。”

林歲暮雙頰緋紅,擡起手推他:“我牙都沒刷……”

紀明遠含糊的笑:“我不介意。”

林歲暮掙開他:“出去出去, 一會兒叫我怎麼見長輩?”

紀明遠被她推起來,被說得笑起來:“好好,我馬上出去。咱好好捯飭捯飭,見長輩去。”

林歲暮看着他,兩個人頓了一下, 都笑起來。

機場裡, 三男兩女, 都長得漂亮, 像幅油畫一樣立在那裡, 以他們爲中心,三米爲半徑, 旁人都只是看着他們,形成一個詭異的圈子。

對於這樣的場景,日後沈家鬆不鹹不淡的說過一句,就是被姜是給破壞的。

原話是“姜是也有好處,至少咱一塊兒出去可以減少別人的圍觀。”

林歲暮就很好奇地問:“啥意思?”

紀明遠耐心的解答:“你看看姜是,就她長得頂多是健全是不是?當圈子裡頭有一個不怎麼樣的時候,別人的關注就會減少。”

然後引發林歲暮和樑容緋關於以浮誇著稱的紀明誠爲什麼會看上姜是的認真討論。

而紀明誠直接砸開紀明遠的門差點引發一場血戰。

機場裡沈家鬆站在樑容緋旁邊,眼睛有些空洞的四處看,手卻是不鬆不緊的圍在樑容緋腰間,間或還用眼神恐嚇一下不怕死的多看樑容緋一眼的男人。

紀明遠沒有這樣類似的行爲。他向來就有氣場,加上他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林歲暮,微低着頭跟她說話。林歲暮更是倚在他身邊巧笑言兮,那臉上的表情比紀明遠還要明顯,旁邊的人壓根兒就不敢打她主意。

樑容緋等得無聊,轉過頭對紀明誠說:“問你件事兒。”

紀明誠瞟了她一眼。

最近這妞兒把自個兒的身家大事兒解決好之後又開始以耍他爲樂了,所以他現在不想理她。

樑容緋眯了眯眼,果然,紀明誠馬上就看到原本漫不經心的沈家鬆回過頭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紀明誠心裡一寒,立馬就對樑容緋說:“您說。”

心裡哀號一句,什麼叫英雄氣短啊!

樑容緋扯着臉笑了笑:“你說我們爲什麼不到貴賓室去坐着等,要在這兒站着?”

紀明誠白眼一翻:“你以爲我們想?就是我想紀明遠那騷包也不想啊!”

紀明遠極其迅速的回過頭來瞟了他一眼。

紀明誠心裡又是一寒。

樑容緋翻了個白眼:“說重點。”

紀明誠回了個白眼:“小嬸嬸不喜歡我們搞特殊,偏不坐私人飛機,所以叫我們安安心心跟這兒等着。沒辦法,討長輩歡心吶。”

樑容緋點點頭:“好吧,我贊成。”

沈家鬆就回過頭來摟她一把,一臉寵溺:“你什麼都贊成——你就是平民追求族。”

樑容緋皺着臉笑:“誰說的?有時候特殊也有好處的。”

紀明誠鄙視的瞟了樑容緋一眼,又嫌棄的看了沈家鬆一眼,明智的決定扭過頭不理他們。

樑容緋的無聊只持續了10多分鐘。這要感謝紀明遠的精準的計算能力,在恰好的時間內趕過來。否則沈家鬆還真要認真思考一下接下來要怎麼哄極度沒有耐性的樑容緋。

紀家人和沈家人一樣,向來具有強大氣場,如果可以把紀明誠暫時小小的忽略一下的話。

所以隔老遠就可以看到紀海洋,一手抱着他兩歲的兒子Tony,另一隻手擡起來去穩住Tony頭上的小帽子。

而他右手邊後面一點點,一個漂亮的金色短髮女人提着一個小行李包走在旁邊。

這是林歲暮第一次親眼看到紀海洋的太太。

她眯了眯眼睛。

安妮比紀海洋小六歲。身形小小瘦瘦的,好在不矮,所以站在紀海洋身邊不會很奇怪。她穿着一般的針織衫,鉛筆褲,腳上踩着一雙平底鞋,一手微微挽在紀海洋臂彎裡,偏着頭一邊笑一邊說話,紀海洋回了她幾句,她就笑得更開。

林歲暮想起在某一次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的70年代某個法國名媛的照片,也是這樣的隨和,甚至於有些鄉村氣息,側着身對着鏡頭笑,一張臉上泛着開開的笑容。

果然是讓人一看上去就覺得舒服的人。

林歲暮就這麼看的時候,紀明遠低下頭來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別看了,你比她漂亮。”

林歲暮擡起頭嗔了他一眼:“我沒跟她比。”

紀明遠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嗯,不用比,誰都沒你漂亮。”

這次是沈家鬆回過頭來不屑的瞟了紀明遠一眼。

而紀明誠想直接找個廁所去吐一下。

反而是樑容緋,高高的擡起手臂揮了揮,嘴裡還喊了一句:“Tony!”

她身邊的四個人,包括不遠處的一家三口,聽到這聲“呼喚”都呆了那麼一秒。

而原本軟趴趴的把頭擱在紀海洋肩膀上的奶娃娃,在聽到這一聲之後馬上扭過身子來,在看見那個揮着手大叫的女人之後擡起自己肉鼓鼓的手臂盡力的搖了搖。

對此紀明誠一直堅信是奇蹟。沈家鬆頭一次贊同紀明誠,認爲這挺玄乎。

一來他沒想到他們來接機,樑容緋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居然想到的是跟一個兩歲的奶娃娃打招呼。

二來他更沒有想到着奶娃娃聽得懂人家在叫他,還那麼興奮地迴應。

對此樑容緋自己的解釋是:“他之前來的時候我好歹帶過他一天!”

紀海洋走近他們,樑容緋馬上伸出手,Tony極其配合的興奮地笑着把手向她張開,然後樑容緋就把他抱過來,不過在她聽到奶娃娃不怎麼清晰地說了一句“Mama”的時候嘴角抽搐了那麼一下。

紀海洋揚着眉毛看着自己兒子:“喲,不錯啊,見到美女連自個兒爹都不要了。”

林歲暮看着兩隻手摟着樑容緋脖子,只是傻笑不說話的Tony好奇的問了一句:“他不會說話的?”

紀海洋轉過頭看着她,一邊淡淡的笑着一邊說:“現在還不怎麼會。只會說幾個很簡單的單詞。”

林歲暮“哦”了一聲,安妮轉過頭看了一眼林歲暮,又對紀明遠用她不熟練的中文說:“老大,這是你女朋友?”

她問的直接,林歲暮纔回過神來安妮並沒有見過她。

紀明遠伸手把林歲暮往懷裡緊了緊,笑着對安妮說:“馬上就是老婆了。”

紀海洋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把Tony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看得樑容緋皺了眉:“紀海洋,你想憋死你兒子啊。”

紀海洋揚着眉毛:“喲,跟小三兒學的呢吧?連小叔叔都不叫?”

安妮沒有理他們,只是有些驚奇的看着紀明遠:“你終於要結婚了?”然後看着林歲暮:“我是安妮,你叫什麼名字?”

林歲暮笑笑:“我叫林歲暮。”

安妮揚了揚眉毛:“我喜歡你的名字。”

紀明誠受不了了:“咱別站這兒聊天成不?外頭司機等着呢,回家去吧,啊。”

然後一夥人覺悟過來浩浩蕩蕩往外走。

晚上是一起吃飯的。樑容緋自打今兒看見Tony之後就一直抱着他沒鬆過手,Tony也是兩隻眼睛沒離過樑容緋,連他老爸拿着他最愛吃的蛋糕誘惑都沒有看一眼。

對此樑容緋很得意。之前紀海洋一家來北京的時候樑容緋就幫着沈家鬆帶了Tony一天,因爲她會說法語,所以奶娃娃對她相當依賴。

而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奶娃娃居然還記得她,這着實叫她驚訝了一把。

沈家鬆很鬱悶。頻頻趁樑容緋不注意用眼神恐嚇奶娃娃。被樑容緋反恐嚇數次。

林歲暮也充分表示了她對奶娃娃的喜歡,跟着樑容緋一起帶着奶娃娃,把各自的男人丟在一邊。

所以晚上坐在包間裡的時候沈家鬆和紀明遠不是沒有想過要把Tony關到另一間包間裡的。

包間裡熱鬧非凡。

紀家三個男人以及沈家鬆要了酒在一邊喝一邊說話,紀明誠偶爾音量大起來對着沈家鬆說一句:“小三兒,你從今往後就有主了!以後再不能陪哥哥出來玩兒了!”

明顯有些喝高了。

沈家鬆手裡拿着杯子,乾脆利落的回了一個字:“滾!”

樑容緋靠在沈家鬆旁邊低低的警告:“你敢給我喝醉試試看。”

沈家鬆咧開嘴笑,低下頭湊在樑容緋耳邊:“你還怕?我已經皈依你這佛門了。”

樑容緋白眼一翻:“得,還真喝醉了。”

紀明誠又垮着臉:“啥時候有個佛門讓我歸歸啊?”

紀明遠瞟了他們幾個一眼,偏過頭繼續和紀海洋說話。紀海洋好笑的瞟了紀明誠一眼,安妮也撇撇嘴:“老大,你給老二找個女朋友吧,不然這樣下去他要瘋了。”

紀明遠乾巴巴的假笑:“叫他自己找。現在女人都不敢招惹他,只怕一個不小心芳心就碎了一地。況且他本來就不正常。”

紀明遠一邊說,一邊偏頭拿過林歲暮的杯子。

林歲暮原本伸出去拿酒杯的手就頓在了半空中。她擡起頭,一張臉帶着紅暈,看着紀明遠手裡的酒杯扁起嘴抗議。

紀明遠不爲所動,稍稍低下頭:“你酒精過敏,一會兒喝多了全身發癢你找誰哭去?”

林歲暮被他卡了一下。

紀明遠早就在旁邊兒注意着她,她和樑容緋兩個人一邊低聲說話一邊笑,不知不覺的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一次又一次,林歲暮是乾脆忘了她自個兒是對酒精過敏的了,明顯的都有些醉了。

林歲暮張張嘴,還沒說話就又被紀明遠打斷:“沒商量。你要非不聽話,晚上你就是哭我也不理你。”

林歲暮委屈的收回手,兩眼朦朧的回頭對樑容緋說:“他不讓我喝了。”

因爲已經醉了,所以林歲暮以爲自己聲音很小,壓根兒沒意識到那音量已經讓紀明遠甚至是紀海洋和安妮都聽到了。

樑容緋酒量比林歲暮好不到哪裡去,此時也是微醉了,同樣偏頭對林歲暮用她那自以爲很小的聲音說:“沒事兒,一會兒我偷偷拿個杯子來把我的給你倒點兒。”

兩個人的“悄悄話”被桌上的人聽了去,沈家鬆從對紀明誠的鄙視中回過神來,長臂一伸就把酒杯從樑容緋手裡拿出來:“你想被紀明遠打死還是想我被紀明遠打死?”

樑容緋愣了一下,癟着嘴看着他把杯子放到一邊兒去。

紀明誠已經笑抽了,在一邊兒斷斷續續的說:“我說你們兩個……都是這麼精怪的人,怎麼就……怎麼就找了這麼兩個極品……當心以後生出孩子來智商被……被河蟹啊……”

紀明遠和沈家鬆冷着臉看着紀明誠,只可惜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中:“不對……也好啊……調和一下智商,省的……省的長得好看就算了還那麼精怪……禍害人間哪……”

紀明遠和沈家鬆已經想動手了。

只是在他們動手之前,兩個喝醉的女人搶在他們倆前邊兒開了口:“你才禍害人間!”

配合得極其默契。

樑容緋沒有停頓,直接接了一句:“你拽個屁啊,你孩子的媽都沒生出來,你想搞出個禍害的機會都沒有。”

林歲暮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接在樑容緋後頭說:“以後我生個小孩兒,男的就專門繼承紀明遠,女的就繼承我的長相紀明遠的智商,叫你小孩兒天天給我們家小孩兒欺負!”

沈家鬆當即把Tony從樑容緋懷裡扯出來丟給安妮,把樑容緋一把攬在懷裡,笑着說“明兒見啊”就摟着樑容緋迅速的消失在包間門口。

紀明遠迅速的從小小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非常滿意的摟着林歲暮親了一下,然後擡頭毫不掩飾的得意的對紀明誠揚了揚下巴。

那眼神兒,分明就在說:“看見沒有,我老婆早把你本性看透了。”

紀明誠傷心地低頭喝了口酒,絕望的摔門而去。

安妮反應過來之後幾乎趴在桌上笑起來,抱着Tony的手微微發顫。

紀海洋安靜的看着雙頰緋紅的林歲暮。她窩在紀明遠懷裡傻兮兮的看着紀明遠笑,顯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更不要說知道自己和樑容緋剛剛給紀明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一種真真切切的疼痛直直的穿透紀海洋的心臟。

她已經完完全全融進紀明遠的世界裡了。她已經那麼自然的習慣了。

他幾乎不知道原來她是對酒精過敏的。

他只能遠遠的在外面看着她了。

紀明遠擡頭看見紀海洋安靜的眼光。他把林歲暮往懷裡緊了緊,身子往前傾了傾:“小叔叔小嬸嬸,歲歲醉了,我先帶她回家了。”

紀海洋回過神來,緊抿着嘴點點頭。

安妮還在笑,把Tony往上擡了擡:“回去吧,慢點開車。”

安妮滿眼戲謔的笑,明顯帶着別的含義。

林歲暮自然是沒聽懂,或者說她壓根兒就沒聽,只是靠在紀明遠懷裡看着紀明遠傻兮兮的笑。

紀海洋淡淡的對安妮說了一句:“你帶着Tony回房間去。我收拾了就上來。”

紀海洋不肯住到家裡去,說是麻煩,反正不要太久,住在酒店方便。安妮自然是跟着他走。紀明遠卻想,興許紀海洋是因爲現在看到了林歲暮,所以無法若無其事的面對紀家人。

紀明遠對紀海洋點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紀海洋點點頭,紀明遠攬着林歲暮往外走。

他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緊緊地跟隨着他們。

而且這道目光,是向着他懷裡的林歲暮去的。

他突然覺得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