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歷史上的漢武帝,連年用兵匈奴,耗光了文景兩位皇帝幾十年的積蓄,最後靠着各種強硬手段硬搶,搞破產了無數富戶豪族商賈,這才撐過來了。
可現在一對比,明顯羅成的手段更高明啊。
就算是當年曾被無數人稱讚的隋文帝楊堅,時人贊他手腕高超,可他的國策也未必比現在羅成的好。
“一面是能征善戰,軍隊能打,深得將校擁擠。另一方面,又深懂治國之術,理財有道,這天下他不得誰得?”
長孫無忌對自己的妹夫也很佩服,“其實我仔細研究過後,覺得皇帝的策略,其成功的關鍵之處在於制度,設立了規則,一個讓大家都能信服的規矩,然後大家都在這個規則內玩,於是便都相安無事。這不像是劉徹,玩規則玩不過,就來硬的橫的掀桌子,吃相難看,大家都極不滿。”
歷史上漢武帝劉徹的種種政策,可以說已經算的上是一個暴君了。最後他沒亡國,也算是賭國運僥倖賭贏了,但也贏的極其危險,這方面可以說他比楊廣要強一點,但也只是運氣更好些。
楊廣也是劉徹式的人,也想賭,也不按規矩來,可他又沒劉徹的底子,隋帝國才歷一世,關隴集團之強大更不是漢朝的勳戚集團能比的,更別說隋還沒有宗室支撐,偏偏他還打高句麗失敗了。
於是楊廣失敗了,亡國了,被弒殺了。
羅成其實也是個強硬的人,但長孫無忌認爲羅成雖強硬,但羅成又是個講規則的人,這樣的人,跟他玩,就算玩輸了,但大家也能服氣,況且,羅成還是那種處處給人留餘地之人。
就算工商稅這些和攤丁入畝,對貴族官員有利益損害,但羅成也不是隻盯着一頭羊薅羊毛,每頭羊薅一點,然後還再給點甜頭補償一下,於是大家都能接受了。
“咱們皇帝這兩年,派出許多官員下郡縣明察暗訪,調查案卷,聽百姓民聲,但凡那些地方豪強大族家聲敗壞,惡行鄉里者,皇帝都收錄名單,然後下詔,把這些大族豪強遷到六京,這也是仿漢初之時政策。”
把這些大族豪強遷到六京居住,一來免的他們再爲禍鄉里,二來也可以充實戰後的六都,畢竟這些人皆爲大族豪強,底蘊深厚,他們能帶動消費,甚至讓朝廷更好監管。
除去了這些人,地方官吏也更能少些阻礙。
這些人遷走後,甚至使得各地地方的吏治也能大大好轉,畢竟過去這些豪強大族在地方上,還基本把持了吏治,甚至是世襲掌握。如今他們一走,連根拔起,過去盤根錯結的勢力也打散了,官府可以重新佈局,另外招募任使新吏員,胥吏階層也不再是過去的鐵板一塊。
與之同時,是《大秦律》在各地的全面推行,郡縣官學雨後春筍般的建立起來,文化知識,不再只掌握在士族之手。
一面是推行律法,一面是普及教育,同時又加強輿論宣傳導向,去除諸地的許多舊俗惡習,比如搗毀那些不被官府承認的淫祠,將許多蠱惑人心的巫師妖道惡僧等繩之以法,加強對僧道巫的管控,朝廷設立專門的管理衙門,給天下的寺廟道觀頒給官府的認定文書,所有的僧道都要持有度牒才能出家,否則就是野道士野和尚,發現就要強制還俗。
更不許亂搞法會道場,不許隨意收取香火捐獻等,更給他們限制田額,禁止超額,且所擁之田地也必須納租稅。
正是在這一條又一條的政令之下,大秦雖入關沒幾年,但每到一處,都在飛速的安定下來。
秦軍每攻佔一地,要不了多久,盜賊就匿跡,豪強大戶也不敢非爲。
“當然,時間還短,也不可能一天就大治,也有許多惡官劣史,惡紳盜賊,但總的來說,是渾水在變清。”長孫無忌道。
“大亂之後,往往便是大治。”高士廉也點頭道,天下士民百姓最終能選擇羅成,也正是證明羅成是那個結束動亂的治世之人。
看着街道之上,行人熙熙攘攘,車、馬不時經過。
僅看街道上大家穿的衣服,還有經過的車、馬就能知道,當下大家的生活狀態了。雖然不少人也身着布衣,還打了補丁,可衣服乾淨整齊,大家行走在外,身上臉上都很乾淨,這就是禮。
倉稟足而知禮儀。
面無飢色,雖行色匆匆,但臉上帶着微笑。
街道筆直寬闊,乾淨而又整潔,路邊的溝渠沒有橫流的污水,沒有亂飛的蠅蟲,每隔一段還能看到有專門的垃圾房和公共的廁所。
街上馬匹的數量很多,許多人騎着馬行走在街上,拉車的也以馬爲主,還有些老人婦人則騎着驢騾,街上幾乎看不到牛車。
就連跟隨在主人身邊的奴隸們,也都精神面貌不錯,衣着整潔。
高士廉也發現有不少不足之處,但這些都掩蓋不了這座城市的活力。
這座城池到處散發着激昂的活力,他想起他離開洛陽時,那時的洛陽,已經慢慢變的如一潭死水。
不過十年,洛陽重新活躍起來了。
甥舅兩人一直來到皇城前,遞上符印,經監門衛的兵將查驗過後,才得以進去。
穿過重城,經過重重的檢驗後,兩人終於進入了皇宮,一路來到億歲殿外侯見。
億歲殿中。
“陛下,高士廉和長孫無忌到了。”
“傳。”
兩人入殿,皇帝自御案後走出,親自站到階前迎接。
高驚訝不已,想不到皇帝如此客氣,慌忙上前拜見。
“你是觀音婢的舅父,便也是朕的舅父,今日在億歲殿也無他人,不用如此大禮。”羅成扶起高士廉,這位之前貶往交趾,貶爲縣主簿,後羅藝鎮安南,便重用他爲長史,他的才能得到羅藝的充分肯幹。
這次羅成便調他回京,要授他要職。
“朕知你才華,又有幹才,因此授你爲禮部四司之一的禮部司郎中。”
禮部司是禮部四司之首,掌禮樂、學校、儀式、制度、衣冠、符印、冊命、喪葬、賻贈等事務。
這是一個重要的職務,雖只五正品,但職權很重。
授他此職,顯示出皇帝對他很期待。
“陛下,臣惶恐,恐有負聖恩。”
羅成笑道,“朕知道你的才幹,瞭解你的品德,因此才授你此職,你莫要推辭。這裡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馬上交給你,朕知道你北齊王族出身,對士族譜系十分了解。”
眼下,大秦已經統一北方,除了江南三道未平,基本上已經平定天下。
不過士族也還是大秦繞不過去的一個詞,尤其是其中的山東士族,雖已沒落,但性好矜誇,仍依仗祖輩地位,嫁女之時多聘禮,甚至相互聯姻,大搞學術壟斷,羅成認爲這不僅有擾亂風氣,甚至也是一種對抗朝廷之意。
因此他給高士廉的任務,就是讓他與御史中丞韋挺以及翰林學士岑文本,國子監博士令狐德芬等人一起刊正姓氏,編撰一本《氏族志》出來,把天下的氏族都理一遍譜系,同時重新排定一個官方的排名。
壓制那些舊士族,扶植有擁立之功的庶族地主,更要提高皇族羅家的地位,加強皇權。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王朝當然得有一代新氏族當頭。
其最終目的是既要徹底的打壓自西魏北周隋以來的政治巨頭關隴集團,同時又要打壓一直以來壟斷學術的關東百年士族,新修的氏族志,也是爲即將開始的實封諸侯做準備,這將是開元諸侯分封預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