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霍洛對着大家說尚真殺死了札合木,要處死他,人羣外面的兵士大聲附和,而且突然之間好像不受控制一樣,往場中央涌來。
起先幾位老者只是想到中間去確認一下札合木是不是真的死了,可後來外面那些兵士涌的太快,他們便被裹挾在中間,一時間現場大亂。
蒙霍洛看着倒在地上的尚真,還在那裡用那雙漸漸失去光彩的眼眸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就笑笑說道:“尚真,你們都太天真了,以爲你們做的那些事,當真很隱秘嗎?我告訴你,我都知道。”
然後回頭在人羣中搜索了一會兒,用手指着一個人,對尚真說道:“你看看那是誰?”
尚真已經清醒了,順着他的手指一看,正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在屠殺着那些老者和他們的護衛,仔細一看臉龐,原來就是西木合的俟斤阿都羅。
尚真看着蒙霍洛狠狠的說道:“原來你勾結西木合的人,想吞併我們東洛。”眼中就像要噴出火來。
蒙霍洛搖搖頭,看着場中不斷的有老者和護衛們倒下,再看看尚真已經奄奄一息的在那裡喘着氣,笑了笑,緩緩拿起了尚真手上他的彎刀,說道:“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只有我才適合當東洛的俟斤!”然後重重的揮刀而下。
劉成和霍小虎在來人的帶領下很輕易的便到了西木合駐紮的營地。阿都羅還是有很有領導才能的,他讓每個失畢都把自己的族人按五戶一組的分成了一百組,又按十組爲一隊,每日擔任巡邏任務,如遇敵襲,專門有一隊是負責報信,一隊負責馬匹武器的,這樣就能在第一時間進行反抗,減少損失。
可惜今晚巡邏的正是阿多奧吉的隊伍,沒有人會想到阿多奧吉和他的哥哥早就是始畢可汗的人。在阿都羅父親還是俟斤的時候,這兩兄弟便被啓民可汗派到了西木合,當時的啓民可汗已經看出了西木合的野心。
白天的時候義成公主收到了阿多奧吉的報信,知道阿都羅今晚要去奪取東洛,便派了別克木來聯繫阿多奧吉,準備就在今晚一舉把西木合和東洛全部剷除。
劉成和霍小虎的隊伍分開,各自按照地圖所繪道路,輕而易舉便把西木合所有的青壯全部控制起來,還抓住了阿都羅和其餘三個失畢的家眷。阿多奧吉按照義成公主的安排接管了西木合,看住那些還有異動的人。
劉成和霍小虎看看局面已經控制住,便向阿多奧吉告辭,往東洛部落趕去。
騷亂的人羣和滿地的屍體,讓東洛的族人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兩個俟斤兒子在奪權,而是有異族趁機來進攻他們了,於是有些青壯便開始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的家園。
阿都羅帶着三個失畢和他們的手下,不斷的屠殺着那些手裡有兵器的東洛族人。蒙霍洛殺死尚真後,便去尋找阿都羅,他要在第一時間得到這些人的幫助,以奪取東洛的實際控制權。
看到蒙霍洛過來了,阿都羅對他笑笑說道:“幹得不錯,這次還真是多虧你的計謀啊,沒想到那兩個沒用的傢伙真的互鬥起來了。”蒙霍洛點點頭問道:“不知穆克啜那個老東西現在怎麼樣了?”
阿都羅說已經派了一支失畢帶人過去處理了。蒙霍洛便讓阿都羅不要再殺人了,畢竟以後東洛就是他部落,這些都是他的族人。阿都羅詭異的笑了笑,沒有說話。朝着手下打了一聲招呼,那些士兵便把東洛族人都聚集到一起,在外邊圍成圈子看住。
東洛的婦女和小孩子蜷縮在中間,倖存的東洛戰士手中還拿着武器護衛着這些人。阿都羅示意蒙霍洛對着大家說話。
蒙霍洛站了出來,看着這些人說道:“就在剛纔,尚真要殺掉我們的俟斤穆克啜大人,發動叛亂,被札合木提前知曉了。俟斤便叫我去聯繫了西木合的阿都羅俟斤,來幫我們穩住局面。”
“我們把尚真抓住,札合木說要給他一次機會,便和他比武,誰知道尚真把札合木殺死後,他自己也自殺了。”
場中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切,默不作聲。那邊阿都羅接到一個失畢的報告,說沒有看到俟斤穆克啜,阿都羅皺皺眉沒有說話。
蒙霍洛又說:“現在我們的俟斤臥病不起,東洛部落不能沒有領頭人。我,蒙霍洛,作爲俟斤穆克啜的侄子,有能力來帶領東洛部落去尋找更大更寬廣的草原,我以草原之神起誓,我們必將成爲突厥中新的王者。”
那些東洛族人都看着他,不知道手中的兵器該不該放下。蒙霍洛一指阿都羅說道:“這就是西木合的俟斤阿都羅,就是他幫着我們鎮壓了叛亂,現在我宣佈和西木合部落永結兄弟盟,互相扶持,互相壯大!”
說着他伸出了手朝向阿都羅,擊掌盟誓。阿都羅伸出手並沒有和他擊掌,出乎意料的一拳將蒙霍洛擊倒在地。蒙霍洛與場中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
阿都羅用手指着蒙霍洛大聲說道:“你不配和我擊掌盟誓!你就是東洛的罪人!”轉身對着所有人說道:“我阿都羅對着天上的雄鷹起誓,一會兒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如果有半句假話,便被草原之神拋棄,永遠得不到豐美的牧草和成羣的牛羊。”
衆人都已經愣住了,這樣的誓言在突厥人心中甚至比萬箭穿心都要嚴重,作爲西木合的俟斤爲什麼要起這樣的誓,他接着又會說出什麼樣的話?
阿都羅大聲又道:“不錯,我是被穆克啜俟斤和蒙霍洛請來幫忙的,可是你們不知道,他纔是殺死札合木與尚真的兇手!”說着一指地上的蒙霍洛。
衆人嘩的便開始議論開了。蒙霍洛更是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阿都羅,說好的同盟怎麼變成了這樣。
阿都羅接着說道:“蒙霍洛最先找到我的時候,和我說的是要挑起札合木與尚真的爭端,最好是讓他們兩人互相廝殺,最後他來接管東洛。後來兩人一直沒有真正的交過手,他便等不急了,再一次找到我,要我幫他奪取東洛,之後把東洛分我一半。”
場中的那些戰士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蒙霍洛,今天所有慘事的發生都是起源於他。蒙霍洛也算明白自己已經被出賣了,只是他還是沒有弄清楚阿都羅爲什麼要這麼做。
阿都羅接着又道:“俟斤穆克啜現在估計已經被他所害,你們東洛現在已經沒有俟斤的繼承人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的族人這樣受苦,我把這個東洛的罪人處置了,你們跟着我去西木合,我保證你們會過的不這裡要好。”
聽到阿都羅這樣說,蒙霍洛突然笑了起來,也大聲說道:“是,是我乾的,這些都是我乾的,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是我來當東洛俟斤的話,我們還是一個部落的人,可是讓他來接手呢,難道我們東洛的漢子要聽西木合的俟斤指揮嗎?”
又轉頭對着阿都羅說道:“你也不要假惺惺的可憐我們,你從一開始便打着要吞併我們的主意來幫忙的吧,可惜我們都被你騙了,哈哈,不過你放心,草原之神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會受到懲罰的!哈哈哈!……”
阿都羅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蔑視,順手拔出彎刀,一刀便解決了蒙霍洛。現在東洛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領導了。阿都羅把手中的刀往天上一舉,那些西木合的戰士們便嗷嗷的叫喊着,慶祝他們的勝利。
東洛的族人們像是一羣待宰的羔羊一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在這時,西面不遠處傳來轟轟的聲音,地面不停的抖動起來。
阿都羅雙手一舉,現場便安靜了,他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聽了一會兒說道:“是馬隊,有敵襲!”
東洛族人們驚慌失措,便被阿都羅派人看管起來,他又讓一個失畢帶隊到前面去探探消息,皺着眉頭想會是誰忽然來進攻東洛呢?
眨眼之間,馬蹄聲便出現在東洛部落眼前。阿都羅擡眼一看,心中大驚。眼前是全副武裝的突厥精銳騎兵,最顯眼的是一杆赤紅色狼頭大纛( dào )(注1),這是大可汗部落的旗子!
騎兵中央駛出一騎白馬,義成公主全身鎧甲,英姿颯爽的端坐馬上,手中拿着象徵賀敦的白木狼頭杖,一指阿都羅說道:“阿都羅,你還不投降,準備讓你的族人們全都同你陪葬嗎?”
看到義成公主到來,西木合的失畢和士兵們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猶豫的看着阿都羅。阿都羅看看面前的騎兵,又看看自己的士兵,知道現在已經迴天無力了,便一挺胸脯上前兩步大聲說道:“賀敦,還是你的手段高明啊,我承認失敗了,但我還是想求賀敦放過我的族人,他們沒有錯,這些是我一意孤行幹出來的”。
又看看三個失畢說道:“一會兒你們就放下武器投降吧!我想賀敦不會爲難你們的。”說着轉頭看着義成。
義成也挺佩服這個漢子的,輕輕的點點頭。阿都羅仰天長嘯:“父親,阿都羅來陪你了!”說着抽出腰刀自刎而死。
公元611年五月,突厥賀敦義成公主在始畢可汗遠征之際,用計收服東洛、西木合兩個部落,俘獲族人五萬,牛羊無數,賀敦部落領地擴張至整個獨洛河流域,是年,義成公主二十七歲。
纛( dào )(注1):古時軍隊或儀仗隊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