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派去調查的人並沒有蒐羅到任何魚俱羅要造反的證據,不過楊廣並沒有爲此放心,因爲魚俱羅相貌異於常人,兩眼各有兩個瞳孔,這是帝王之相,所以楊廣一直都對魚俱羅懷有猜忌之心。
於是楊廣直接下詔罷免魚俱羅的官職,將他抓到洛陽,讓大理寺司直樑敬真審問。
樑敬真也是位能揣摩上意的人,不然楊廣也不會點名讓他辦理這件案子了,他立即給魚俱羅安上了幾條罪名,結案上報。
於是,魚俱羅這位隋朝的一代名將,沒有死在戰場上,被斬殺在洛陽街市之中,不多的家財被沒收了,妻兒也在幾天後被處死。
直到大業十年,楊廣開始北上涿郡的時候,他又下詔招吐萬緒前去聽令,吐萬緒覺得自己這一去便會步魚俱羅的後塵,所以憂懼鬱憤,走到半路的時候便去世了。
劉元進在得知自己的兩大宿敵雙雙身死之後,大喊天要亡隋,之後領兵四處出擊,江南之地於是再次震動,就連楊廣最喜的江都也陷入不安。
於是楊廣只好讓江都郡丞王世充徵發淮南兵四萬,討伐劉元進。
王世充,字行滿,本姓支,是西域的胡人,祖父支頹時遷居到了新豐,但年紀輕輕就死了,留下年輕的嬌妻與幼子支收,後來支頹嬌妻與儀同王粲野合,並生下一子王瓊,因此王粲納之爲小妻,支收也隨母到了王家,因而改姓王。
王粲對王支視若親子,盡心教育,王支因而能在成人後步入官場,在隋文帝時官至懷、汴二州長史。
因而,王世充也算是長於官宦之家,從小喜看書傳,其中尤好兵書,後以軍功拜爲兵部員外郎,累遷至江都郡丞,又以郡丞兼任江都宮監。
江都是楊廣最喜歡待的地方,自從他登基後,每年都要巡幸江都,少則待一兩個月,多則超過半年,王世充在這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對楊廣阿諛奉旨,極力巴結,因而很得楊廣信任。
王世充在得到楊廣詔令後,立即率軍渡江,多次與劉元進交戰,劉元進以爲他王世充並沒有打仗的本事,所以對他很輕視。
然而,劉元進很快便爲他的這種想法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們兩軍自從大業十年三月份開始交戰以來,劉元進便屢次被王世充打得大敗。
王世充在與劉元進硬碰硬的交鋒的同時,還派人四處散播朝廷不再加重勞役、不再讓江南兵徵遼等信息,這使得投奔劉元進的人越來越少,劉元進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即使戰敗,仍能一呼百應。
最後,劉元進、朱燮等人在吳縣再一次被王世充大敗,並且全部戰死在了戰場,其餘的部衆或是投降或是潰散,爲時半年有餘的叛亂終於被平定。
王世充召來先投降的人在通玄寺的佛象前焚香爲誓,約定降者不殺。
劉元進潰散部衆開始想入海爲盜,聽到這個消息,一個月內,基本都投降了王世充,但王世充最後卻把這些人全都坑殺在黃亭澗,死者達三萬餘人。
因此,其餘的人又相聚爲盜,官軍無法討伐,直至隋朝滅亡。
便是從這一戰開始,楊廣認爲王世充有將帥之才,對他越發寵信,王世充也開始從一個名聲不響的郡官,登上了這個隋末亂世的大舞臺。
劉元進終於被滅了,雖然還有許多盜匪,但已不足爲患,江南總算是能平靜一段時間了吧?許多人都這樣想到。
然而,劉元進這頭惡狼是被滅了,江南卻又來了兩頭猛虎,這兩頭猛虎分別叫杜伏威與輔公佑。
章丘人杜伏威與臨濟人輔公佑是生死之交,他們很早便一起亡命爲盜。
杜伏威十六歲時,每次行動都走在前面,撤退則走在最後,因此被徒衆推舉爲統帥。
下邳人苗海潮也聚衆爲盜,杜伏威派輔公對苗海潮道:“如今我和你都是不堪忍受隋朝苛政的人,但各舉義旗,力量分散,勢單刀薄,常常恐懼被擒獲。
但是,若是我們合二爲一,那麼就足以與隋朝爲敵了。要是你能作主帥,我理當恭敬從命,要是你估計自己不能作主帥,最好前來聽命,否則我們就打一仗,以決雌雄!”
苗海潮恐懼,就率領部衆歸降了杜伏威,杜伏威的聲勢由此壯大,不過這時張須陀已被允許令兵出齊郡追討叛軍,山東愈發難以待下去。
恰逢這時杜伏威這時聽聞劉元進被殺,但軍官交戰多時,十分疲憊,於是在考慮再三後,杜伏威便率衆從山東進入江淮一帶,轉戰掠奪,自稱將軍,一時間無人能與之匹敵,聲勢一點也不比之前的劉元進小多少。
……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西邊是河東,東邊是河北,是這兩地之間的天然屏障。
不過如果要想從河東到河北,並不需要繞過太行山,因爲太行山雖險峻,卻有八陘,可以同行。
陘(xing,二聲)即爲山脈中斷的地方,太行山南北縱橫,卻多有東西方向的“陘”,最著名的便是太行八陘,這八陘分別是: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
八陘歷來都爲兵家必爭,其中又以井陘爲重中之重,因爲“太行爲控扼之要,井陘又當出入之衝。”太行山南北座落,井陘恰處於其中間位置。
井陘自春秋之時,就修建有關隘,這關隘以前稱土龍關,現在則爲井陘關,
井陘關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無論是從河北平原進入河東腹地,還是從河東高地進入河北腹地,位於兩地之間的井陘關,都爲交通要衝,此關一旦失守,太行天險就會被割裂而開,失守的一方立即會失去地理上的優勢。
五月,井陘關。
井陘關作爲要衝之地,太平時候每日往來期間的旅客就很多,現在世道亂了,往來的人不減反增,其中大都是從河北逃去河東避難的。
此時,李隱便在井陘關中一家最大的酒樓中,他坐在這酒樓的第二層的窗邊,叫了幾個小菜,點了一壺酒,自由自酌,眼神從窗口眺望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