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勝三人下得山來,也不騎馬,直接展開輕功,直奔許家集。一路上,蕭峰還在擔心蕭遠山的傷勢初愈,有意放慢速度。但誰知蕭遠山提縱之間,竟比原先更爲迅疾。蕭峰道:“爹,你剛剛傷愈,可要小心啊。”
蕭遠山聞言哈哈一笑,道:“峰兒不需擔心。爹現下不但內傷盡復、經脈順暢,而且似乎真氣運行自如,更勝從前。”隨即又長嘆一聲道:“那藏經閣中的神僧實在是佛法無邊,修爲深不可測。”忽爾又奇道:“賢侄,你怎知藏經閣中有位神僧,可治老夫的內傷?說來慚愧,老夫在藏經閣一晃三十年,卻是毫無所覺。”
東方勝也沒法解釋,只好隨口編句胡話,道:“蕭老伯乃是潛入藏經閣之中,神僧自是隱而不見。小侄數年前,上少林藏經閣中抄閱經書,反而得見。無意之中發現這位掃地老僧乃是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小侄想這僧人在藏經閣中多年,必對少林武學研究甚至深,要治世伯之內傷,除他之外,恐怕再無他人。”
蕭峰也感嘆道:“江湖上之人每每將‘北喬峰,南慕容’掛在嘴邊。我雖未自認武功天下第一,卻也總覺得天下之大,已是難尋對手。今日方知,蕭某不過是井底之蛙。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正的高人,皆是隱而不見,又怎會貪圖江湖上的虛名。”
三人速度何其之快,幾十里路程,也不過是說話間的工夫,便到了許家集。阿朱阿紫在客棧之中早已等候多時了。阿紫倒還罷了。在她眼中,東方勝、蕭峰與蕭遠山三人,均是天下無敵的角色,根本無須擔心。阿朱卻對上回在少林的遭遇記憶猶新,擔憂不已。只有阿紫在一旁好生安慰。直到見三人平安回來,阿朱才放下心來。二女問起少林寺中發生之事,蕭峰一五一十慢慢說了起來,五人叫了酒菜,邊吃邊聊。
“什麼?天吶。師父大哥,你沒問題吧。你上了少林寺的藏經閣,居然什麼都沒拿,就回來了?”阿紫聽完了猛醒起來,大呼可惜:“少林七十二絕技啊。如果我……”說着在一旁開始碎碎唸叨起來。
東方勝笑道:“你方纔沒有聽見麼?少林武功強練只會傷身而已。你要來有何用?”
阿紫道:“大哥你已經是武功蓋世,自然不知道這些武功秘笈的寶貴之處啦。少林七十二絕技,可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若是放到江湖之上,怕不知能有多少人來瘋搶。我們如是拿了去賣。嗯,便一本十萬兩白銀,七十二本,呵呵,真正富可敵國啦。”
衆人聞言不禁絕倒,東方勝笑道:“你怕是偷了神木王鼎,便上癮了吧。”
一旁的阿朱卻也跟風,指着東方勝道:“啊,原來這裡最揮金如土的便是你了。上次一本易筋經,被你送給少林當了人情,這一出手少說也是幾十萬兩銀子啊。”
東方勝卻笑道:“幾十萬兩銀子也不算什麼。至少少林目前已在江湖之上廣爲澄清,以洗脫蕭大哥的嫌疑,聚賢莊一事,估計是不會再重演了。”
蕭峰訝道:“原來是二弟說服少林。”隨即又黯然道:“我現在雖是契丹人,但仍是不願與大宋武林中人爲敵,如此真是要多謝二弟了。”忽爾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不過我與阿朱在一路上,都聽到傳言,說二弟與丐幫誤會叢生。又聞說二弟直上洛陽丐幫總舵,當時武林中人紛紛猜測二弟將與丐幫有一場血戰呢。”
阿朱在一旁笑道:“當時還有賭家開出盤口呢。我本想買東方大哥勝出的,只是蕭大哥說‘二弟機智沉穩,絕不會如此造次’,我方纔罷手呢。”
東方勝笑着對蕭峰道:“我與丐幫間的誤會,皆已消除。並且,丐幫此前與大哥的種種恩恩怨怨,也將從此一筆勾銷。大哥以後可以高枕無憂了。”
蕭峰再次驚訝,沒想到,東方勝竟在半年之中,先後說動了少林、丐幫兩派,化解了自己與兩派的矛盾。天下第一大幫與天下第一大派若是皆成給自己澄清,則以後在中原武林,他便再也不用像前段日子一般,處處被人唾棄。心下大喜過望,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放懷大笑。
蕭遠山在一旁,見蕭峰如此高興,也是暗暗有些後悔從前所作所爲,竟讓自己的親兒揹負上如此大的罪責。而此時好不容易,東方勝已幫蕭峰洗刷了種種罪名,若是自己非要殺了玄慈,怕是一切又化成泡影。而今日,在藏經閣中,受那掃地神僧的點化,雖然沒能讓蕭遠山完全放下仇恨,卻也令其內心戾氣大減。而且蕭遠山此時也算是受了少林恩情,他自來是英勇豪邁,恩將仇報之事,他也是做不出來。思來想去,最後只有長嘆一聲。
蕭峰見蕭遠山嘆息,忙問何事。蕭遠山道:“明日,我們三人便齊上少林,去見玄慈方丈。只讓他說出當年假傳信息之人便可。說來,玄慈也並非首惡。若是他說了,自是好。若是他不肯告知……唉,我們便自己查找。報仇一事,只有聽天由命了。神僧曾言,‘種業因必有業果’,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有我父子大仇得報的一天。”
東方勝聞言,終於放下心來。而蕭峰也是極爲高興。他原本就極爲敬重玄慈方丈。得知三十年前,玄慈也是受人矇騙,便是更不願去殺玄慈。此時蕭遠山也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不過。
笠日,蕭峰一行五人,來到了少林寺山門之前。東方勝上前對守門僧人道:“在下東方勝,想單獨求見玄慈方丈,有要事相談。還請通傳一聲。”
東方勝在少林寺內早己是名聲大躁。倒不是因爲他幫少林尋回了易筋經,此事是寺中機密,知道內情的僧人並不多。而是東方勝在大雄寶殿,以指對指,竟然勝過了寺中以拈花指成名的玄渡大師。是以一聽來人是東方勝,兩個守門僧人眼中神色變得有些敬仰,其中一個道:“東方施主稍候,小僧這就去通報。”說完急急跑入寺內。
少林自來就有門規,不接待女客,阿紫與阿朱二女,此時自然是已經過仔細地易容打扮,便是裝作了兩個書僮,跟在東方勝之後。蕭峰與蕭遠山直接以直面目示人。反正此時少林已與蕭峰解了誤會。便是被人認出,也無須擔心。
不一會,那僧人出來,雙手合什,欠身道:“東方施主,各位,方丈有請。”說着帶着衆人入了寺內。左轉右折,來到一間禪房門外,道:“方丈正在房內相候,各位請自便。”說完又行了一禮,回身退開。
東方勝推門而入,蕭氏父子與二女也跟在身後。只見玄慈正面門而坐。見到東方勝,起身迎道:“東方施主,多日不見,得聞施主與丐幫化解誤會,老衲也是放心不少。”
東方勝抱拳道:“有勞方丈大師掛懷。此次在下前來,是帶來一位方丈的故人。”
玄慈往後瞧去,只見兩個大漢,面目依稀有此眼熟,卻記不起來究竟是何人。此時蕭遠山上前一步道:“玄慈方丈,還記得老夫麼?”
玄慈細看蕭遠山,只覺得眉目之間一股悍勇之氣似曾相識,猛然身體一震,想了起來,訝道:“你便是三十年前的契丹武士?”
蕭遠山嘿嘿一笑,道:“不錯。三十年前,正是你殺我族人愛妻。沒想到我跳崖未死吧?”
玄慈恍然大悟,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想來近日江湖上的血案,皆是施主爲報當日雁門關外之仇吧。唉,老兄弟們一個個都去了,原也該輪到我了。”
蕭峰上前道:“方丈大師,在下蕭峰。當年我在丐幫之時,便對方丈大師爲人極爲敬重,如何敢冒犯?我們現下得知當年大師乃是被人所騙。還請大師明示。”
玄慈方丈沉吟半晌,道:“當年一念之差,鑄成大錯。補救不及。累死了當年好友。又傷了無辜性命。老衲實無顏存於世間。至於當年誤傳消息之人,蕭施主也不必再追查下去了。”
蕭峰道:“難道方丈大師定要庇護此人?”
玄慈方丈搖頭道:“當年誤傳信息之人,早已是因愧疚生疾,不治而亡,死去數十年矣。”
蕭遠山聞言,頓時退後兩步,顫聲道:“你說什麼?”他三十年來,日思夜想,便是報仇血恨,沒想到卻發現,仇人竟早已死去。整個人頓時萬念俱灰,站立不穩。蕭峰也是一時啞然。
正在這時,門外又有僧人通傳:“方丈,大理鎮南王世子段譽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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