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靈兒天生的太陽真火,是旁人羨慕不來的天賦,任赤魃再怎麼苦練都不可能靠近,它終究是屍骸之體,純陽御鬼令練至天階三重便已經是極限,再想往上,除非有其他機緣,否則引火**之日,就在眼前。
自己確實同樣沒有龍靈兒的絕代天才,但也不是受到限制的殭屍之體,有足夠本錢把火力推升,在鬼界燒得更猛。
心隨念轉,烈火在溫去病掌中不斷飛騰,很快已經突破早先顯現的程度,突破了赤魃一生苦練所達到的程度,仗着大能的修爲,強行把火焰的凝練提升,來到了四陽的層次。
“……這還不夠!”溫去病低語道:“這只是常規的力量,想要再進一步突破,還需要一點更猛的,還有一點更猛的。”
心念轉動,溫去病解去冰髓珠的封禁,讓四陽之火在體內流竄,冰與火的相互牽引,神珠自動散出凜冽寒勁,從內世界進入身體經脈,無須自己耗能發勁,自己所需要做的,僅僅是全神貫注地引導,讓冰火雙重勁在體內流轉、累積……
驀地,溫去病眼神一厲,察覺周到圍無邊無際的黑暗,開始變得更黑,還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正拉扯着自己,不是拉往別處,而就是自己腳下的空間,已經開始塌陷,層層垮砸,讓自己不住往下深陷而去。
……世界消亡的時間,來得比自己預期中得要快,力道也遠勝過魔屋先前的預期,是哪裡發生了誤算?
……是三鬼洞老祖還有執念殘留,爲了拖我一起死,強行催動,加速了世界崩壞的進行?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外力干擾?
溫去病方自忖思,魔屋中之前突然出現,一直若影若現的那張寶座,無聲散發出漆黑玄光,浸潤四周,漂浮了起來。
……這是?
溫去病的目光,一下變得慎之又慎,這張來歷不明的寶座,終於又顯露痕跡了?而在外界,一名白髮老鬼、一條赤練血蟒,看着那抹消失不見的黑影,都如釋重負,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巨骨幫上下,大多都弄不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赤魃方纔神威凜凜,一掌碎棺,跟着就被一個莫名出現的黑色漩渦吞噬殆盡。
那個黑色漩渦,出現得毫無預兆,漆黑幽深,只是遙遙凝望,就讓衆多屍、鬼遍體生寒,打從心裡生出深深懼意,好像只要看久一點,便會整個被吞噬進去,逃離不掉。
幸好,黑色漩渦乍生乍滅,只是一眨眼間就已經消失不見,像是從不曾出現過一樣,但遭到吞噬的赤魃,卻也跟着漩渦一起消失,不知所蹤了。
巨骨幫的殭屍們,此刻大多都仍處於驚愣狀態,前一刻聖子還大顯神威,受火靈朝拜,彷彿無敵之姿,要碾壓敵人,怎麼下一刻忽然就不見,身死道消了?它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直到耳邊響起那一聲驚恐的尖叫。
“少、少爺~~~”
妃月淚的淒厲叫聲,蘊着極度的悲傷與絕望,聞者心頭都是一震,彷彿感同身受,而在悲傷之後涌向的,則是仇恨與憤怒,嬌俏的小婢仰起頭,看向空中的鬼尊,甜美的笑靨已經被切齒怒容給取代。
“你們……你們這些雜碎……竟敢把它……”
一名戰力低微的小婢女,照理不應該有什麼威脅性,膽敢朝天階鬼尊展示怒火,實在是取死之道,但當她轉露憤怒鬼相,踏步要邁出去時,古護法和屠沉卻都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驚膽顫,彷彿有什麼極度危險的東西要來了。
“且慢!別去送死。”
圖靈沒看見小婢臉上的神情,更沒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威迫,只是擔心它衝動枉送命,搶着橫移馬身,將它攔住,獨對屠沉,厲聲道:“封靈留魄是鬼界禁術,你們三鬼洞居然敢碰了這個禁忌,難道不怕遭那一位……”
屠沉搶白道:“禁術?真是狗屁不通,我鬼族爲天所忌,便是百無禁忌,有什麼不敢碰的?若不是地藏多事,哪容得……”
“不用說這個!”
巨碩的血蟒頂上前來,重新凝出一個半人身形,古護法血影猙獰,冷笑道:“你的徒弟已經沒了,這次再也沒誰能替你擋災消難,如果你識相些,早在我們當初第一次打上門來的時候,就把那件東西交出,後頭就不用死傷這麼多了,今天就是你最後機會,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還能有條生路,若還想要頑抗的話,巨骨幫今日就此除名!”
圖靈聞言臉色劇變,“你們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到底想要什麼東西,怎不直說?”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血蟒腦上的人形縱聲大笑道:“我老實告訴你,我們已經掌握充分證據,知道巨骨幫的祖師究竟是誰,當初追隨過誰,最後又拿了什麼跑路……你現在還想裝不知道嗎?”
這段話的威力,比大能一擊更厲害,圖靈聞聲當下臉色大變,顫聲道:“你怎麼……”
屠沉在一旁停了卻愣了一愣,錯愕道:“古護法,這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你之前可沒提過說要……”
話剛出口,一股極其強烈的危機感,在屠沉身後出現,一道漆黑如墨的玄光,化爲漩渦,毫無預兆,一下在屠沉的背後撕開了空間,開出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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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之內的少有的一場大戰,萬血河、三鬼洞連袂火拚巨骨幫,幾名鬼尊打出真火來,當中還包括近年來風頭最健的鬼界天驕赤魃,因而引起了各方關注,有的在盤算萬血河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有些則想趁機再看看赤魃的成色,是否真的天命所歸。但無論決戰中的兩方人馬,還是目光集中在他們身上的看客都很難想像,這一戰真正動員最多高端武力的所在,並不是巨骨幫總部,而是距此數百里外的傳送站。
酆都鬼市之中,空間法則扭曲,才成就了無數建築倒錯層疊的奇異城市,也因此,儘管其中居民大都是可以飛行的陰魂,上下無數層市集的往來,卻都是利用每一層的傳送點,憑此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如果不經傳送點往來,除非大能,掌控空間法則,不然單純從上層往下落,很大可能不經過底下那一層,直接落到底下十八九層,甚至不曉得掉到哪裡去。
所以,鬼市居民正常通行,都是要透過每一層的傳送點,而當巨骨幫遇襲,發出求救信號,闇日神荒的援兵一來,直接就在傳送站外被萬血河的分兵打了個伏擊。
從酆都鬼君的時代開始,一直到地藏金龍出面代管,鬼市的法令和守則變更無數,卻有一條共通的禁令不曾改易,就是不得在傳送站內開打,無論有什麼理由,如果有誰打壞了傳送站,就是鬼市各大勢力的共敵!
因爲多次傳送點被破壞而導致的交通大錯亂,曾讓各層鬼界大佬暴跳如雷,更蒙受難以忍受的重大損失,所以,在堪稱無法之地的鬼界,唯有這樣的一條規則,基於各方的共同利益,得到了共識與尊重,萬血河的鬼尊此番也不敢冒此大不諱,只能等闇日神荒的支持人馬出了傳送站,纔在外頭打埋伏。
這邊的戰況,相當激烈,短短一刻鐘,雙方都有鬼尊殞落,直到雙方都有三重天階的鬼尊,持着地神器層級的血兵出現,這才止住戰鬥,雙方一時間陷入各有忌憚的對峙,誰也不敢妄動,生怕傷亡擴大,承受不起。
這正是萬血河一方想要的效果,否則,若是照先前兩邊不要命拚消耗的打法,巨骨幫那邊戰事還沒停,救援與阻截的兩支人馬,就要先打光在這裡了,這樣的損失,萬血河也承受不起,更不想承受。至於另一邊,橫豎不是自家失火,闇日神荒更沒理由太賣命,特別是成就鬼尊之後,打起來好像都很瘋狂,其實一個比一個惜命,當然借坡下驢,停手觀望……
兩邊人馬相互瞪眼,對彼此的心態都有數,一時僵在那邊不動,準備等着巨骨幫那邊的戰事完結,這雖是最符合雙方利益的作法,卻依舊有人按耐不住,在闇日神荒的隊伍中,一名長長金髮,遮住半邊面孔的豔麗女子,焦急頓足,向身旁的禿頭老鬼喝道:“公孫長老,巨骨幫如今危在旦夕,你們爲何遲遲不動?如果讓萬血河就這麼當着我們面滅掉巨骨幫,我等顏面何存,神荒又如何在鬼市立足,拿出血兵,和萬血河決一死戰啊!”
禿頭老鬼橫看了豔麗女鬼一眼,慢吞吞地道:“血兵不光是我們這邊有,對面也有,萬血河的那支血河神筆威能不凡,如果發動起來,我們的哭喪吊旛未必扛得住,此事需得謀定而後動。”
“謀定後動?這要拖拖拉拉要到什麼時候?”豔麗女鬼向遠方看了一眼,擔憂道:“赤魃哥在那邊獨撐大局,肯定很危險……不管了,你們要是不肯動,那就把血兵交我,我一個人殺出去,你們幫我攔住萬血河的鬼。”
“唉,大小姐,血兵兇險,威能豈是妳能掌控……”
公孫長老聞言着實頭痛不已,本來雙方就這麼按着不動,其實是最好的結果,己方雖然不能到場支持,卻也替巨骨幫擋下了萬血河的這路人馬,變相爲這一仗作出了巨大貢獻,巨骨幫若是倖存,己方好處也不會少拿,更不用跟萬血河拚命,但……一心爲情郎着想的這位大小姐,顯然不能接受這作法。
正要勸阻,公孫長老忽然一頓,有些不確定地看看周邊,跟着再望向腳下,最後,擡頭在敵方那名三重天鬼尊的眼中,看見同樣的錯愕,異口同聲地叫出來。
“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