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 侵門問九龍從

百族大戰起,始界風雨飄搖,中間雖然有碎星團起兵,驅逐妖魔,替李氏王朝開闢太平盛世,卻不過數年,就盡數成空,亢金龍踩着封刀盟登天證道,拉開了新一輪亂世的序幕,自此始界亂序。

亂世之中,英雄輩出,這些年風雲變化,締造了無數傳奇,也摧磨了不少豪傑,有趁勢而起的傳說,自然也有中道崩殂的斷章。碎星團兩起兩落,四武神個個冠絕當代,卻終究分道揚鑣,天鬥劍閣和封刀盟背靠人族雙柱,又有新一代嶄露頭角,也難掩秋豔紅、司徒誨人勾結魔族之殤。

七家八門九外道,能夠從百族大戰中走過來,都有各自的底蘊,就連碎星團再起,妖魔重歸,都不能動搖他們的根基,卻在神道之主的入侵之中,顯露了各自真本事。

易水墳、莽荒殿之輩錯賣自身,成了爲王前驅的棄卒,損失慘重不提,封刀盟等正派浴血奮戰,雖然守得雲開見月明,更在磨礪中成長,卻也付出不知道多少犧牲,就連月光神尼也隕落其中。而王、袁兩家雖然背靠仙界,不戰而降,不損分毫,卻毫無收益,不過是傀儡一般罷了。

“所以說,這麼一場大戰,最後的大贏家,其實是我們九龍寨?”如今的九龍寨主席,原本的第四寨寨主,朱無名端坐在大廳正中,目光掃視一圈,朗聲問話。

“這是自然!神道之主入侵,橫掃八荒,無論是海外的妖魔鬼族,還是聯邦、獸領,無不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唯獨我寨既偏居一隅,沒有神使上門,又賣出無數軍火,大賺特賺,愈發火紅。”第九寨之主,坐在他下首的何干自信滿滿道。

“如今那些神皇、佛皇退去,李主席重整山河,各門各家修補破損的大陣,又怎麼離得開我們?更別說老朱你們這段時間取得的研究突破,我們再非昔日,何必畏首畏尾?”

九龍寨以九龍爲名,寨中共有九座殿閣,最初除開專研機關和數算的兩寨,其他多是泛泛之輩。然而經過二十載的發展,如今都已經貨真價實,從陣法機關,數算推衍,到生物研究皆有所得,堪稱始界一等一的研究機構和技術供應商。

寨中,由第九寨對外負責一應生意往來,對內提供一切研發資源以及日常營運,堪稱其餘八寨的衣食父母。所以何干的話份量極重,他如此答話,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

……九龍寨先前的方針,絕無問題!

“何老大這麼說,肯定沒問題了!聯邦現在哪裡敢跟我們翻臉。派龍殺一這樣一個後輩來,不就說明他們不過例行公事,走個場面。老朱你擔心什麼?”

第六寨寨主,主持生物研究的商羊羽緊接着道,其餘的寨主或出聲附和,或一副神遊九天的作態,對於討論內容毫不關心,依舊在腦中研究自己的方向。

九龍寨在百族大戰中起家,雖然如今忝列九外道,足以影響一界,但最初不過是一羣熱愛機關、土木之人,聚成的小團伙,即使做大之後,也與一般的世家門派不同,採用的議會制。九寨代表每隔數年,共同推選一名主席作爲首領,遇大事更需要九寨之主共商,如今見無人反對,朱無名自然從善如流。

“既然如此,那就見他們一面,看看聯邦究竟打什麼主意好了。”

朱無名右手輕擡,大廳正中升起一座機械臺,機械臺上方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隨着鏡子發光,逐漸將寨門旁待客廳的景象顯露出來。

前來的訪客,當先的是一名黑色身影,天氣尚熱,卻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裘,哪怕只是投影,也讓衆寨主覺得一寒,正是曾經的星榜第一,在先前大戰中晉升天階的龍殤千里龍殺一。

“一哥,怎麼這麼久還沒有迴應,九龍寨究竟在搞什麼?難道他們真的有鬼?”身着勁裝,也不掩姣好容顏的龍清婉,等得有些不耐,朝領頭的龍殺一小心提示。

先前神道之主入侵的大戰中,始界各大勢力都損失慘重。不單力挺聯邦的正道犧牲許多,連想要出賣人族的九外道也折了幾個,反倒是九龍寨不止沒受侵擾,還發了一大筆戰爭財,可謂蒸蒸日上。

偏偏又傳出消息,在人族和神皇大戰時,九外道看似傾力相助人族,提供了大量陣法機關,其實暗中有和妖魔勾結,甚至在戰後重建提供的技術中,埋下了後門,就等着配合準備重歸的妖魔,於是,聯邦主席李昀峰派出新晉天階的龍殺一,帶領一個小隊,出使九龍寨,以諮詢爲名,故意打草驚蛇。

龍清婉在這場大戰中同樣獲益匪淺,已經堪稱地階中的佼佼者,聽到消息,主動加入小隊,一解心中渴望。

小隊在報上身分後,被九龍寨迎入待客廳等候,卻遲遲沒有後續迴音,龍清婉此刻開口,一方面是確實有些不耐,另一方面卻是藉機提點,說話間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嬌憨。

龍殺一神情冷漠,挺直站着,看向前方,似乎能夠透過牆壁,看向遠方,直面九龍寨主議事的地方,連帶小隊中其他人也不好坐下,而九龍寨負責上茶接客的迎賓,早就被他渾身釋放出的寒氣嚇走。

聽見龍清婉的抱怨,龍殺一面色微動,出現一絲溫暖,剛偏頭想要答話,卻猛地轉了回去。

“唉?”

在龍清婉的驚疑中,面前的空地突然機關發動,地板自動掀開,一座機械臺升起,隨着機械臺不斷運作,一面光潔的鏡面展開,顯露出九龍寨議事廳的景象,以及坐成一圈的九龍寨衆寨主。

“龍殤千里,不愧當世新星,殺一你這麼快就晉升天階,實在讓我們這些老東西汗顏啊。”

朱無名的稱讚從鏡中傳來,彷彿一個慈祥長輩在見出類拔萃的後生,一點沒有被上門質問的尷尬和怒意。

“不敢。朱主席您老是天階前輩……”

硬生生回了一句客套話,龍殺一再不顧什麼禮貌,直接提出來意,“李主席此番派我來,是因爲近日有傳言說,九龍寨在神皇大戰時,暗中與妖魔往來,甚至在提供給各家的陣法中埋下後門,供日後要捲土重來的魔族利用。如今人心惶惶,已經影響到重建大業……”

龍殺一說到此處,似乎在組織詞語,頓了一下才開口,“……所以希望能夠得到澄清和保證。”

朱無名聞言大笑道,“何其可笑的傳言!我九龍寨一直堅持人族立場,從無二心。雖然當初被列入九外道,也的確跟妖魔做過生意,但跟心魔閣、易水墳那些沒良知的可不一樣,絕對沒有出賣過人族,更不會壞了自家信譽,埋什麼後門。”

“九龍寨一向信譽良好,這一點我們也沒有疑慮。”龍殺一點頭應道,卻話鋒一轉,“不過我們還收到一個舉報,來自九龍寨內部,說神皇之戰時,秋豔紅曾經秘密造訪九龍寨。我們相信,九龍寨不會因此倒向妖魔……不過……”

龍殺一朗聲道:“秋豔紅是人族頭號戰犯,我們絕對不容忍任何人族和她交易!還想朱主席將她來此的目的,以及相關線索都交出來,之後,我們自然會替九龍寨澄清謠言,不讓其他生意有損。”

“大膽!”

“黃毛小子也敢要我們做事?”

“這裡哪裡輪得到你說交就交?”

“學術自由!這是在干涉學術自由!”

這番話一出,會議廳裡立刻炸開了鍋,無論是本就饒有興趣的,還是一直神遊天外的,都瞪了過來,紛紛怒斥。

爲首的朱無名更是臉色大變,猛地一拍桌子,道,“這種事情你還沒資格過問!我九龍寨做生意,從來不出賣僱主,想打着人族大義旗號,也只有李昀峰親自過來才作數!”

“對,你個黃毛小子說什麼人族!就連你爹那個搞笑的黑暗帝王也沒資格!”何干跟着拍掌怒斥,而其餘寨主也都紛紛附和。

“所以……你們是不願意交了?”龍殺一面色不變,只是伸手輕輕將龍清婉,還有其他手下都護在身後,猛地一拳擊出,天階之力催起,龍影橫掃,將待客廳整個轟散,跟着縱身而起,化作一道光練,朝着先前感應到的議事廳位置,高速而去。

天階一擊,將房屋連同方圓數十米都夷爲平地,卻既沒能將面前的機械臺打爛,也沒能進一步擴散出去,周圍似乎有一道無形氣牆,將破壞力侷限在其中,而飛身而起的龍殺一,也彷彿撞進一團極度粘稠的膠水,速度驟減。

“哼!小子,別以爲天階就能橫着走啊!栽在九龍寨,淪爲標本的天階者,多到快要滿出來了!”

不曾被爪勁打碎的機械臺,跟着轉過角度,將半空中的龍殺一陷於陣法,如同黏在蛛網上的蟲蠅,狼狽的掙扎姿態傳入會議廳中,衆寨主興奮莫名,全在觀察屏幕上的數據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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