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溫去病依舊獨站山巔,仰望星空,看似在破解星象之迷,實則正在皺眉苦思,尋找可能的破局之法。
九龍塔的神異,委實玄奧難解,若是有它法可循,也不會十餘年一無所得,溫去病苦思老半天,眉頭緊蹙,卻是全無頭緒。
認真說來,自己倒是還不急,被困在這裡,沒什麼要緊的,還可以趁機修練,但司徒小書的狀況,就一日險過一日,這點兩人嘴上不說,心裡卻各自清楚。
……總得想個什麼辦法,先救了小書再說。
反覆思索,仍是無計,溫去病回過神來,嘆息一聲,卻隨即生出感應,察覺正緩步走上山來的司徒小書,露出詫異的神情。
“……睡不着?”
溫去病一下驚奇,遠遠看着司徒小書踏階而上,緩步走近,老半天之後,終於來到峰頂,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奇妙的寂靜之中,雙方都有了明悟:今夜,有某些事會發生……
隨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司徒小書身上的獸皮衣物逐漸化灰,露出底下**的女性身軀,雖然纖瘦蒼白,卻纖穠合度,說不出的嬌美柔媚。
“……小書?”
曾經的夜夜風流,早已拋諸腦外,溫去病驚詫之餘,第一反應是轉開目光,守禮不看,卻意識到了什麼,皺起眉頭,仰首直視,目光無邪思,眼睜睜看着少女邁開一雙修長的玉腿,步步生蓮,直線來到面前。
司徒小書面色平靜,沒有絲毫異色或羞澀,彷彿所做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迎着男人的目光,在他面前蹲跪下來,輕柔問道,“溫大哥,你抱抱我,好嗎?”
宛如天籟的聲音,讓溫去病有幾分惘然,他盯着少女的面孔,試圖尋找一些往日痕跡,卻只覺得此刻的她,長髮委地,病容蒼白,另有一分惹人憐愛的秀美仙姿。
纖瘦的蒼白胴體,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骨瘦嶙峋,反倒是穠纖合度,長年習武練出的精實肌肉,因病消去,成爲極具成年女性柔美的冰肌玉骨,在朗朗月色下,散着勾魂的魅力。
最讓溫去病訝異的,是小書此刻的眉眼間,一股端莊得勾人邪火的奇異魅力,與天菩薩極爲神似,光是俏生生地蹲跪在那裡,投來期盼的目光,就讓自己心頭驀地一熱,有了衝動。
總算美女沒有少見,溫去病還能維持清醒,搖了搖頭,喟然嘆道:“你……這又何必?難道你不相信我能救你?”
司徒小書搖頭,顧盼之間,風情萬種,“小書自然相信大哥,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最終都能克服。但我也相信,這世間事無萬全,再多的準備也不一定能成,既然風險難定……何不在最壞可能發生之前,求個滿足,不留任何遺憾?”
溫去病表情古怪,“你的遺憾,怎麼是這個?”
“呵!”
司徒小書笑了起來,儘管容顏憔悴,卻因爲這一笑,增添了幾許生機和活力,彷彿盛放後就要凋零的花朵。
“小妹放不下的遺憾,並非是單純的男女之事,而是溫大哥你。”
“呃!”
溫去病一下愣然,“妹子,你這是整哪一齣啊?”
“人啊……常常對眼前的東西視而不見,總要明白挑破,纔看得到過往忽視的風景。”
司徒小書嫣然一笑,“小時候,我就很仰慕你。爺爺回來跟說我,替我和大英雄訂親的時候,我又哭又鬧,晚上卻高興得睡不着覺。從那時候起,我的眼睛就一直追逐你身影,不曾停過,只是那時我不知道,那份情感已經變成了愛。”
說到這裡,司徒小書頓了一頓,眉眼間染上幾絲哀愁,“可是啊……明明我那麼愛你,一直想着你,卻從來沒有說出口的機會……那年,聽到山陸陵戰死沙海的消息,我以爲自己的心都碎開了……後來,再與你重逢,一路走到現在,我沒忘記過那個約定,但你壓根就沒記得過吧?”
“那是你爺爺他……”
溫去病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司徒小書卻笑了起來,將曾經說不出的心情都道了出來。
“這些年來,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在旁邊等待,因爲我晚了一步。無論是武帥,還是龍家兩位姊姊,她們都認識你更早,也陪伴你更久,又更早說出心意,我……又怎有資格介入?”
司徒小書笑得極盡溫柔,輕聲道:“但在這片天地,她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陪了你十幾年,覺得……很幸福!既然老天給了這個機會,我希望,能讓這段緣分有個圓滿!”
少女的深情,讓溫去病動容,熱流在胸中涌動,卻非是綺念和慾望,而是滿滿的感動。
“溫大哥,你之前親口答應過我的。”
司徒小書在男子面上印下脣印,“就算我以後有什麼事情做得略微出格,你也會包容我的。”
“……你那時就預備有這麼一着?我還一直以爲你老實木訥……”
溫去病啞然失笑,萬萬沒想到那句承諾竟會應在此處,卻不再糾結,俯下身子,將少女擁在懷中。
司徒小書任由他把自己橫抱起來,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夜幕低垂,雲朵遮住了月光,黑暗的山巔上,兩道人影在大石上交疊,細細的喘息聲飄傳四野,化作整個世界的濃濃情意……
九龍塔幻化的千個世界中,司徒誨人一劍斬出,七彩虹光席捲,所過之處,光陰飛逝,無論是拍來的接天佛掌,還是打來的各色仙寶,被虹光一卷,就迅速腐朽,歸於虛無,就連被捲入其中的一名天尊幻影,也從盛年化作老翁,最終衰朽死去。
這一劍盡得時光法則之妙,卻耗力甚巨,一劍之後,司徒誨人面色蒼白,氣勢跌落,幾乎維持不住自身境界,全賴雙掌一直貼着他後心的牛魔王,立刻輸來力量,支持他重組攻勢。
又是無數雷火襲來,司徒誨人尚在回氣,眼看躲閃不能,身後的牛魔王怒吼一聲,神通幻化,法天象地,撐天白牛的巨大法相再現,將司徒誨人和其他妖族都護在底下,將雷火和其餘攻擊盡數撐住,絲毫無損。
“動手!”
蛟魔王厲喝一聲,統合周圍十數名小聖之力,發動天賦神通,烏雲遮蔽天地,滂沱大雨和紫雷一同降下,滔滔洪水,席捲四方,將這片天地化作水的世界,無論仙佛神魔都淪落其中,掙脫不能,行動被極大限制撐天白牛鼻中噴出兩道妖火,眼中射出神光,絲毫不受大水的影響,命中四面的萬古幻影,將他們燒成灰燼,打成齏粉,然後再也支撐不住神通,法相消失,又只剩三米高的牛首巨漢。
剩餘的兩名天魔幻影,見勢不妙,身化萬千魔影,或朝四方逃散,或朝蛟魔王身邊的小聖襲去。
“休想得逞!”
蛟魔王怒吼一聲,還未及應變,就見玄天劍斬出一道虹光,後發先至,打在天魔未曾分化的魔軀上,破粹魔核,萬千魔影盡數不見。
這一批的幻影盡數被消滅,蛟魔王收了神通,閉目調息,爭取在下一波強敵出現之前恢復體力,而九重天的牛魔王卻只是略見疲態,低頭看着司徒誨人,大加稱讚。
“始界之人,果然不凡!人族中如你這般的強者,萬古罕見啊!只可惜道基有缺,不然憑你的本事,證道九重不過是早晚的事。可惜,可惜!你要是願投我妖族,老牛可爲你去向陛下請願。”
司徒誨人渾身是傷,卻全不在意,鬆開挽着秋豔紅的手,任她倚着自己,輕撫玄天劍,只覺得這段時間的苦戰實在受益匪淺。
單靠當前的自己,無法把玄天劍的奧秘發揮到這地步,可兩名妖族大聖輪流支持,以他們的萬古偉力,助自己發動玄天劍,讓自己得以窺見更高層次的法理,剛剛那兩劍……就是自己在時光法則上領悟的見證!
面對牛魔王的讚許和邀約,司徒誨人輕輕頷首,不拂了對方的好意,也不輕許承諾,只是苦笑道:“多謝好意,只是,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聯手對抗九龍塔許久,已經確定這處幻境的敵人會越來越強,這一批退下去,恐怕很快會有更高層次的殺局……”
話說到一半,司徒誨人停了下來,驚覺法則異動,似乎有什麼驚天之變正在醞釀,牛魔王和蛟魔王也同時有感,面色難看,就見周圍風雲變幻,短短一瞬,就徹底變了天地。
司徒誨人環視四周,剛剛大戰的痕跡已半點不剩,天地大變,切換成一處激烈的戰場,無數大能聚成一團,擺出一個偌大的陣勢,正在朝遠處攻擊,卻恰好將己方圈入其中。
這些九龍塔製造出的幻影,沒有立即攻擊敵人,而是遵循之前的行動,聚合力量,向遠處攻去,只有少數彷彿突然發現闖入陣勢的不速之客,開始調轉槍頭,朝司徒誨人和牛魔王羣妖攻來。
司徒誨人揮動玄天劍,斬出一片空間斷層,將攻擊擋下,蛟魔王又補上一層水幕,搖頭晃腦道:“這又是什麼情況?怎麼都是仙佛之氣?陣仗好大!而且這是……萬仙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