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兩界,各自進行計畫,妖界協助青女重生,或許還只是協助,可能有操縱意圖,也可能沒有,不管怎麼樣,但仙界針對霸皇的圖謀,就很**裸了。沒有絲毫遮遮掩掩的。
如果說,妖界爲青女準備的道標,準備的容器,就是聖女瓊華,那麼,仙界也肯定預備好了這個道標,作爲盛載霸皇的容器。
青女與霸皇是同生共死的愛侶,不管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分離,無法阻止他們在以前。從關係來推,聖女身邊的人物,形形**,性格有很多種。只有奪顏,而要成爲容器,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要求應該很高。不但要本身資質超凡,還要有類似因果,才能承接道標,並非想像那麼簡單。
霸皇出身神族,自身實力非凡,加入仙界後,因爲愛上青女,要與青女在以前,又叛變墮爲妖魔,這番心路歷程,說起來倒是與奪顏的路有些相像。
“……東凰負責臥底妖界,投身妖族,這原本是上代仙帝與他的密謀,但我想,其實不只如此吧?還有更深層的秘密吧?”
溫去病道:“他臥底成不成功,這個並不重要,你們在乎的,並不是昆吾仙界的勝利,也不是別的,而是要藉他的投敵,完成因果的銜接,最終承接道標,成爲所謂的容器,最終成爲霸皇!他和瓊華研究的那套因果秘術,也並非他們研究出來的,其實是你們與妖界的引導,他們相信這樣可以開啓青水之秘,然後一直在研究,卻一步步配合你們的謀劃,把自己變成了道標!”
……但奪顏最終真正叛變,斬殺上任仙帝,這裡不對啊,這是計畫出了岔子?或者,這也是計畫的一部分?還是計劃不在掌控範圍之類?
“盛載萬古者時光烙印的容器,不是那麼的簡單,不但要因果相銜,本身還必須要是萬中無一的資質、體質,天階是起碼要求,這些要求越高越好,稍微差一點,沾染萬古者氣息就立刻粉身碎骨。”
說道這裡,雲中子停了一下,然後嘆道:“至於想要保持自身意識,這種更高境界的,就必須在萬古者回歸時,仍能不被吞噬,持續抗衡,甚至反客爲主,做到這些,所需要的更不只是天階,必須是……”
武蒼霓聽到此,已經明白過來,連忙接口道:“天命所鍾,億萬中人無一的氣運之子,對吧?”
……要以自身薄弱意識,抗衡最頂尖的萬古者回歸,需要的已經超越力量、技巧,完全是開了主角模板的氣運之子,纔有可能做到的奇蹟!然而,這個奇蹟真的能做到嗎?
“……霸皇之事,茲事體大,關乎整個世界,我們不敢有任何疏忽,更不敢有任何差錯。”
雲中子目光變得嚴肅起來,繼續道:“霸皇殞落至今,已逾萬古,在這一段時間裡,真正有他傳承的幾個世界,一直我們監控中,在那幾個世界中,我們卻沒有絲毫道標甦醒的徵兆,於是我們只能在青女這邊找尋線索,這纔在兩萬年前,發現妖族在此界的佈局。”
“兩萬年前?那個時候就開始計劃了?”
溫去病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沉聲道:“妖族在五藏妖界的首次計畫,屬意的道標是縱天女君?”
兩萬年前的那一幕,過去了好久,沒想到在此刻才明白其中含意,也真是覺得有些可惜,縱天女君一路征伐,沒有遇到情敵,都是旗開得勝,銜接因果,到了關鍵一刻,不出現什麼差錯,只要承受青女的時光烙印,就能形神合一,青女將從時光長河中甦醒,完成重生。然後便是霸皇重生,然後這個世界。。。難以想像。
……但,計畫顯然出了岔子,這不可能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在最關鍵的那一刻,縱天女君沒有承接烙印,於是青女也沒能復活,她選擇了抗拒,所有圖謀功虧一簣,妖界計謀了這麼久的計劃,爲什麼……她會選擇拒絕?爲什麼會拒絕時光烙印,妖界籌謀那麼久,這本是不該出現的意外,也是不允許出現的意外,又爲何……
“……縱天女君成道的那次,我們有所疏忽,我們察覺太遲,不及插手,但還好有第三方從中作梗,事情纔有轉變,最終令妖族功敗垂成,未能完成計劃,也讓我們重新撿了個插手的機會。”
雲中子口中的第三方,會是誰?而且會對付妖族,溫、武兩人都是將信將疑,臉上都是一臉疑惑,不知是否真有?亦或者只是故弄玄虛?但若此言屬實,幹出這件事的,令妖族醞釀了這麼久的計劃失敗,又不曉得是哪方勢力了?
“機緣只有一次,必須把握這一次,縱天女君斷卻前因後,就無法再盛載時光烙印,迎青女迴歸,這時,青女迴歸只好暫且停下,妖族唯有另覓機會……足足過了兩萬年,纔等到有近乎點化異能的人物,降生五藏妖界,承接青女因果。妖族這時都非常的興奮。”
雲中子搖頭道:“這段時間裡,我們也一直耗着,沒什麼大動靜,青女的道標不出,我們亦找不到機會重生霸皇,更還要防堵霸皇提早重生,自行歸來……好不容易,傾注資源,栽培出了東凰,一切也進行順利,東凰身爲氣運之子,天生就有些靈氣,於是辛苦打入妖界,取信妖族,過程中,遭到百般試探,我們不知花了多少力氣,一次次營救他,才保住他性命……”
說到這裡,雲中子一下苦笑,眼光飄向了遠方,似在感嘆過程中付出的辛勞,但不知爲何,這抹笑溫、武兩人看在眼裡,但總覺得有那裡不對,不可能這麼簡單,似乎……這笑裡還有什麼別的意味?有些摸不着頭腦。
溫去病整理思緒,道:“妖界高層,沒發現你們的計畫?或者……他們也需要你們,所以沒有全力下殺手?你們早算準了這點?這也是計劃之中?”
……若非如此,東凰區區一介天階,也不是很厲害,別說身爲氣運之子,就算是大宇宙之子,要是一個沒把握好,一樣要死無葬身之地。
……涉及萬古存在,背後可能是永恆者之間的博弈,連這位雲中子都只是個嘍囉小人物,東凰捲入這樣的風暴裡,怎麼可能不死?真當妖界無人了?還是本身就有些目中無人?
“……霸皇的道標無蹤,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唯有利用青女的道標,纔可能人爲塑造霸皇的道標,讓霸皇得以重生,但反過來說,又如何不是?有過縱天女君的那次失敗,妖族再次準備,讓聖女瓊華作爲道標的可能,大大降低,已經非常勉強,若東凰能成爲霸皇,相互牽引下,瓊華成爲道標的成功率也會大大提升,讓青女能夠復活,妖界就算懷疑,未有確鑿證據前,也下不了死手。最多就是試探試探。”
能讓敵人噁心,卻又莫可奈何,只能看着噁心,這是非常過癮的勝利,勝利者的得意也不會少,說到這裡,雲中子的微笑,增添了幾分得色,不過得意沒維持多久,這表情很快就凝在面上,瞬間,又化爲一片自嘲的苦意。雲中子搖了搖頭。
“但可惜,關鍵時刻前,出了點問題,棋差一着,諸般圖謀,終究成空。”雲中子自嘲笑道:“幸好,也不是我們一家吃虧,妖界同樣沒佔着便宜,出謀劃策了這麼久,就等着成功這一天的;來到,可惜啊,我們兩家都當了大傻瓜……”
溫去病、武蒼霓都是聰明人,雲中子感嘆的不是“人算不如天算”,而是“棋差一着”,那是謀算不如人,被人破局了。
深思一層,武蒼霓臉色陡變,整個青水大局姑且不論,仙界重生霸皇的圖謀,在東凰真君殞命的那一刻,就註定破滅,至於後頭的青水大戰,雖然激烈,卻已不關仙界什麼事了。也就不再考慮了。
但東凰之所以殞落,就是被自己二人所殺,假如說這是什麼隱密黑手的圖謀,那也就是說……
溫去病一派淡然,但還是恭敬道:“這就算是……攤牌了吧?”
諸般線索揭曉,到了這一點,已經觸及到那個無法迴避的問題,要說下去,就等於是攤牌了。
雲中子拱了拱手,笑道:“溫道友、武道友,兩位來得意外,本是界外之人,卻一下破了我們的多年佈局,哈哈哈,來得好,來得好!”
一面說,白髮道人一面舉掌,重拍着石桌,自己在那裡哈哈大笑,笑得異常歡愉,卻是溫去病、武蒼霓全然不瞭解的意味。這是什麼意思?
……多年籌謀,一朝成空,明明應該很難過啊,這有什麼好開心的?他到底是在爽什麼?而且還這麼高興。
當然,比起這個,另一個問題纔是真麻煩,自己兩人的妖尊僞裝,這麼久了,等若完全暴露了,也沒有僞裝下去的必要了,雖然在五藏妖界,還沒有誰知曉,卻根本瞞不過那些大人物之眼。
武蒼霓忽然覺得,五藏妖界、昆吾仙界的人非常可悲,他們認真地活着,認真的過着每一天,爲了消滅對面勢不兩立的敵人,打着必須打的戰爭,而這些戰爭也從未停過,足足兩萬年,爲此無數仙妖喪命,犧牲慘重,但到最後,這些戰爭……全都是沒有意義的。這種認真,最後卻發現毫無意義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不但這兩萬年裡的妖君、仙帝,各有算計,將底下的兵將、生民,當作修練耗材來利用,其他的一切不管戰爭勝負對他們全無意義,一切只是棋盤遊戲,到頭來,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過是更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所有的人都是這其中的一顆棋子,從全局來看,都是非常的渺小。
那些仙界、妖界的大人物,何嘗不是拿這些仙帝、妖君當道具用,只是爲了達到目的,自始至終,這些妖君、仙帝未必知曉多少真相,更多的恐怕都是聽命行事,唯唯諾諾。不敢出半點差錯那些藏在幕後的真正黑手,對他們而言,妖君、仙帝是否行邪道,血祭生靈來修練,一點也不重要,他們毫不關心;青水之戰,妖仙兩萬年的拚殺,他們也全視若無睹,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他們在乎的,只是製造出戰場這個環境,銜接因果,製作引導青女迴歸的道標。讓青女復活,達到自己的目的。
死的那些仙、妖,算什麼?大概什麼都不是吧。他們是深信自己在保護家族、守土衛疆,才爲此把命丟在清水,屍體倒在青水的土地上,連魂魄都不能安樂……這一切,保家衛國毫無意義,最終……只是爲了成爲某個大人物重生的……肥料?而且還失敗了?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但是他竟然笑得這麼高興。
……那他們的死,他們的衛國之心、他們的軍魂,又算什麼?這樣做又值得嗎?這兩萬年,都是鬧劇一場嗎?一場精心設計好的鬧劇嗎?真是覺得不值得。
身爲一名軍將,此刻,武蒼霓笑不出來,更多的是憤怒,拳頭更不自覺地緊握起來,正自激憤,旁邊一隻大手伸來,握住她的拳頭,擡眼看去,只見溫去病投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憤怒的情緒登時平復。表面又恢復了平靜,等着後文。
“……看起來……”溫去病表面上一派雲淡風輕,笑道:“你們在太一里頭,使力不少啊!也用了不少心血啊。”
雲中子點了點頭繼續道:“這個自然,太一協議,原就是萬神、萬魔、萬仙、萬佛、萬鬼、萬妖所共構,大家誰也沒少往裡滲水,什麼眼線都往裡邊安,裡頭有什麼風吹草動,一點細微的小動作,各家都會知道,就算當時不知,事後追蹤查證,什麼都會清清楚楚。”
溫去病笑道:“組織過度龐大,參與的人越多,就有龐大的壞處,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有點私心,想要利用組織做什麼事,這些都不是沒有可能。諸多掣肘,事未必能成,但如果反過來,想要讓人家做不成什麼事,乃至整個計劃都破滅,那就個個有把握。”
雲中子啞然失笑,點頭道:“道友所言甚是,否則,又怎會讓你幹掉了東凰,我們這才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