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經過菜市場的時候對司機道，“就在這兒停吧。”她想買點菜去一下南浦園，周虹下週二就要去醫院做手術了。
現在正是市場高峰期，人頭攢動的。林毓走到一個賣菜的攤前聽到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對小販問道，“這西紅柿多少錢啊？”
小販是一個看起來挺猥瑣的中年男人，“一塊八毛一斤。”
小夥子說，“給我來三斤吧。”
“好嘞。”小販挑了幾個大西紅柿就扔稱盤上去了，速度快的有點不可思議。
“來，五塊四，要不我多給你一個就算五塊半，怎麼樣？”猥瑣的小販猥瑣的建議道。
小夥子像是撿到寶，“那真謝謝老闆了。”
“老闆，你就算是給他三個西紅柿你都不虧啊！”林毓道。
小販的臉抽搐了一下。“小姐算數不好吧？”
還真被他說中了，林毓的算數可謂差到底了，高考那年是高中三年唯一一次的及格啊。
“比你弄虛作假要好些，瞧你稱盤上的磁鐵就知道了。”林毓把稱盤翻了過來，下邊被幾塊磁鐵吸附着。
小販惡狠狠盯着林毓，“要你多管閒事，我今兒個還不賣了。”
小夥子驚道，“林毓，是你啊！”
“是我啊，沒文化，真可怕，阿牛哥你還是那麼好騙。”林毓道。
“老闆，我相信一會市場管理員就會來了，你悠着點哈。”林毓緩步走到阿牛身邊，“阿牛哥，我帶你去買吧。”
小販拿起一根鐵棍，“臭丫頭，壞我生意，找死！”
林毓挑挑眉，不屑道，“還不收起鐵棍來，我是不怕嚇唬，可要讓市場管理員看到，你這攤還真擺不下去了。”
小販擡頭，身着藍色制服的市場管理員果然朝這邊來了，只能憋屈的跟他們去調查了。
“林毓，念過書果然就是不一樣啊。”阿牛朝林毓豎起了大拇指。“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林毓笑，“就你那股傻氣，能認不出來嗎？”
阿牛憨笑，“你變漂亮了。”
林毓嗤笑一聲，“謝謝阿牛哥的誇獎。”
阿牛亦步亦趨地跟着林毓逐個攤地走。出市場的時候已經買了一大堆東西了。
“阿牛哥，你什麼時候來這邊的？”林毓把菜全扔給阿牛，晃着手走路。
“半年前了。”頓了下又道，“我要知道你在附近我早就去找你了。”
“你可別給我添麻煩。”林毓道。
本來一臉興奮的阿牛聞言耷拉下臉，“青青也這麼說我的，說我只會給她添麻煩。”
“青青是誰？”林毓在腦海裡搜刮了一遍，確認不認識青青這個人，問道。
阿牛的耳朵發紅又發燙，“我交往兩個月的女朋友，現在同居了。”
林毓拍拍阿牛的胸，“行啊，來這纔多久就交上女朋友了啊！”
“是青青不嫌棄。”
“瞧你說的，是你女朋友有眼光！”
“是嗎？嘿嘿，林毓，今晚來我家吃飯吧，我把青青介紹給你認識認識。”阿牛滿臉洋溢着幸福。
“不了，我今晚要過我小媽那兒。”林毓道。
“那替我向周阿姨問聲好啊。”
“沒問題，誒你手機號碼多少，有空我去找你啊。”
阿牛費勁地掏出手機，是國產的。林毓眼尖看到阿牛手機壁紙上的女人，“阿牛哥，這是青青？”
“誒，是的！”阿牛頗爲自豪。
“挺漂亮的啊！”林毓讚歎道。
阿牛不回話，道，“你把你號碼念給我，我撥過去，你好存了它。”
“137********”。
阿牛把林毓的菜拿給林毓，“那我們再聯繫。”
“嗯，拜拜。”
林毓回到南浦園，小保安也不讓她登記了，想是周虹吩咐過了。
周虹昨晚又給過林毓一把鑰匙，“小媽，我回來了。”
換上拖鞋先把菜放到廚房。
周虹正在淘米，“小毓，你爸爸剛過來了一趟。”
林毓錯愕，“有什麼事嗎？”
“你會不知道，不是你拿走我的離婚協議書麼？他是來給我一份新的。那些條件是你讓他改的？”
林毓把菜放在菜籃子裡，開始擇菜，“是啊，總不能便宜了那艾琳吧。”
周虹過來跟着林毓一塊擇，“小毓，小媽不要那麼多的錢。”
林毓有些憤慨，把手裡的豆角掰的一段是一段的。“反正這些是你該得的，要是沒有你，我爸他也只是一個鄉野村夫！”
“我拿那些錢也沒用啊？”
“小媽，你可以做生意啊。”
周虹苦笑，“一個棄婦去拋頭露臉嗎？”
林毓正色道，“小媽，你當初嫁給我爸那勇氣哪去了啊？”
當年周虹一個大學生嫁給一個鄉下人，沒有一個人不反對的，尤其是周家那邊的，還把周虹的奶奶氣得病發。
而如今周虹的家人都不在世上了，就更沒有人會反對了。
林毓見周虹沒半點反應，就在那兒發愣，道，“如果你不做生意，我就輟學，讓我來做；如果你答應我，我畢業後就跟着你一塊做！小媽你那麼聰明，一定會成功的。”
半是威脅，半是懇求。“小媽答應你，不過你可得好好學習。”
林毓在周虹臉上親了一口，“小媽該親。”
周虹是那種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女人，一桌菜弄得是秀色可餐。
她幫林毓盛好飯後道，“小毓你回來跟小媽住吧。”
林毓端過飯，“我要打工，來這邊交通、時間都不太方便。”
“那你別打工了吧，生活費小媽給你，你要的經驗積累的也差不多了吧。”周虹夾了一大塊雞肉給林毓，“吃多點，瘦成那樣小媽都心疼。”
“我習慣了自己養自己了。”林毓吃着雞肉道。
“小毓，等小媽做完手術後，我想開一家店，集服飾鞋子，美容化妝等一體的店。你覺得怎樣？”周虹換了一個話題，道。
林毓放大雙瞳，“小媽，這創意不錯啊，可以把灰姑娘變成白雪公主啊，店名取好沒啊？”
周虹淺笑，“還只是想想的，哪有那麼快就把店名都想了啊，小毓你有建議？”
林毓嚼了嚼嘴裡的飯，嚥了下去，“‘閃變’，怎麼樣？”
“把一個女人從頭到尾的裝扮一下就與衆不同，挺不錯的。”
“那我在這預祝小媽生意興隆啦！”
周虹低頭，“那得等手術做完後。”
林毓握住周虹的手，“小媽，你行的。”
“吃飯吧，不然飯菜都涼了。”
“嗯。小媽，等你店開張後，我給你打工吧。我把現在手頭上的散工都辭了，全力跟小媽混啊！”林毓道。
“小媽求之不得。”
“那就這麼說定了哈。”
“一言爲定。”
周虹手術那天林毓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張寶源；一個是劉婕。
張寶源昨天就跟周虹離完婚了，現在純粹是來探望一下。但林毓讓他回去，省的周虹看見心情煩悶。
林毓去幫周虹辦住院手續的時候遇見的劉婕，很明顯兩個人都對彼此有印象。
林毓禮貌地道了聲，“你好。”
劉婕笑得慘白，“你好。”
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當時她們是站在婦科的門口。林毓清楚的聽到護士喊道，“下一個，劉婕。”
劉婕笑笑，“沒想到吧，打胎都還要排隊。”說完就進去了。
林毓因爲劉婕的話愣在了原地，她是來打胎的？甄翔的？算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林毓回到周虹的病房，周虹的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小毓，回來了？”
林毓蹲下握住周虹的手，“小媽……”
“我不是你小媽了……”
“在我心裡，你比我親媽還要親。”
“……”
“我今天就去跟書吧的老闆說一下，以後我就是小媽的跟班了。”
“呵呵，小媽有點累，你先回去吧。”周虹闔上雙眼，道。
“我叫了附近粥館的外賣，一會她們就會送到了，最近幾天的課比較多，我幫你請了一個臨時看護的阿姨，很有經驗。”林毓交代着。
“知道了，小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囉嗦了。”
林毓淺笑，“小媽，我走先。”
剛纔周虹在做手術的時候醫生告訴林毓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如果要根治，只能切除兩個□□。
周虹也沒有親屬了，林毓答應醫生的做法，她要周虹活得更好，所以是她簽了字。
書吧門口停的車就可以看出書吧今天生意不錯。
熊熊見到林毓就急道，“林毓你怎麼請了這麼久假啊？”
林毓道，“熊姐，包括老闆放的假，五個手指頭就能數清，這還多啊？”
張夢蘭打趣，“她呀，天天唸叨着你，能覺得不久麼？”
林毓打好卡就對張夢蘭道，“老闆在不在？”
“找老闆有事麼？”
“家裡有事，我想辭了這份工。”
熊熊很是吃驚，“那你以後還回來嗎？？？”
林毓拍了拍熊熊的肩，“當然！”
張夢蘭知道林毓這麼做必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老闆跟老闆娘今兒個都在。”
“老闆娘？老闆不是還是學生麼？”林毓有點奇怪。
“大學不是也可以結婚的麼？”熊熊道。
“校規上是這麼說的，沒想到還真有這麼早結婚的人。”
“林毓你快去吧，一會老闆又走了。”張夢蘭提醒道。
老闆辦公室的門充滿了古典韻味，雕花的門邊，帶圈的銅把手。林毓用鐵環扣了扣門。
“進來。”很精幹的男聲。
林毓旋開門把，入眼的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個批着文件，一個看着書。
只憑男人擡頭的一眼，林毓就斷定這個老闆是精明能幹的料。薄薄的雙脣，細長的雙眼上帶着一副金邊的眼睛。
旁邊的女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安靜，充滿古典氣息的一個女人，長長的直髮披在後邊，見到林毓只是淺淺一笑。
“有事麼？”很普通的男中音，卻透着威嚴的感覺。
“老闆，我要辭工。”林毓覺得長話短說的好。
“哦，好。”老闆淡淡只是一句話。
老闆娘卻道，“林毓，你等一下。”
林毓挑眉卻不說話，等着那老闆娘要做什麼。
老闆娘嫋嫋娜娜地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遞給林毓，“我跟你投緣，這本就送給你了。”
林毓打開看到是一本相冊，裡邊都是她的各種剪影。
擡起錯愕的眼眸卻與老闆娘含笑的瞳孔對視。
“易蘭就這點愛好，喜歡亂拍，你就收起來了。”老闆道。
“謝謝老闆老闆娘了。”
“以後你也不在這兒打工了，我們也就不是你的老闆了，反正是一個學校的，你管我們叫師兄師姐吧。”易蘭笑。
“那麼，師兄師姐再見了。”林毓說完就離開了，她還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