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多雲, 也不至於陽光太曬。林毓借了麥嘉的豐田驅車去省人民醫院。
途徑一家藥店，想起還在72小時的有效期內，就進去買了一盒毓婷。
醫院後邊有一個大大的花園, 專供病人偶爾出來曬曬太陽或是散步用的。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用輪椅推着張寶源在四周緩慢走着, 眼角的餘光瞥見戴着墨鏡的林毓, 對她微笑。
林毓揚了揚手中的探病卡, 輕步走到小護士身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然後接過輪椅上的扶手示意小護士可以下去了。
小護士溫暖地朝林毓揮了揮手，偌大的花園留下林毓與張寶源。
瞧着張寶源鬢髮斑白，林毓有種欲哭無淚的衝動。而張寶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費勁的轉過頭，見是林毓就拼命地眨着眼睛。
林毓釋然笑, 將手背貼在張寶源臉上, “爸爸, 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張寶源眼角閃着淚光, 喃喃道，“小毓……”
“你瞧你這沒出息樣，不怕被做女兒的我笑話啊。”林毓蹲在張寶源跟前，把臉埋進他的大腿上，而他卻毫無知覺。
張寶源眼神黯然, 他知道自己是窩囊。便只是看着林毓不說話, 生怕一個不留神林毓就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 林毓看見遠處的小護士提醒她該把張寶源送回病房了, 便道, “爸爸，我推你回去吧, 曬太多對皮膚也不好。”
張寶源眨眨眼表示明白，許久爲發聲的嗓子粗噶地吐出一個“好”字。
將張寶源送回房間後林毓打算找他的主治醫師聊一聊，去了解下情況到底如何。
走至八樓急救中心時，林毓驀地瞧着趙修揚用雙手蓋住臉，手肘疲倦的撐在腿上。頭髮亂得像鳥巢，一身雅戈爾西服不復以往平整，皺巴巴得像鹹菜。
看看時間還早，林毓腳踩着那雙八釐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蹬蹬響地來到趙修揚跟前。
豔紅色的指甲油塗在修剪的平齊的趾甲上，炫目魅惑。
趙修揚擡起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林毓，微微激動。“小毓……”
“你怎麼在這兒？”林毓坐在趙修揚身側，伸直了長腿。
趙修揚看着標着“手術中”字樣的牌仍然亮着等，疲憊地靠在林毓肩上。
“不過是一個晚上，怎麼弄成這樣？”林毓心疼地撫過趙修揚下巴上的胡茬子，青黑青黑的。
趙修揚擡起重重的眼皮，“別說話，讓我安靜下。”
“我不是專門來陪你的，一會還有很多事要做。”
“出車禍了。”
怎麼又是出車禍！！！想想張寶源現在的樣子林毓心就不安，“你有沒有傷到哪兒？”
“我沒什麼事，就是齊爾……”
見趙修揚這副欲說還休的模樣，林毓心裡更是煩躁，齊爾，就是那個蘇齊爾！莫不是趙修揚昨晚都跟她在一塊兒？
“吖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回國來，接踵而至大大小小的事情搞得林毓心力交瘁。
“沒什麼，就是齊爾開車不小心撞到迎面而來的大貨車。”趙修揚暫時還不想讓林毓知道那些事，能瞞的話，最好就一輩子都不要讓她知道。
“怎麼會撞車呢？”林毓就是不解。
“她喝了點酒……”
“……”
良久的靜默等到“手術中”的燈熄滅。
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無一不是疲倦的走出來，趙修揚一個激靈就衝上前去，拽住醫生的手臂。急道，“醫生，怎麼樣了？”
他這個動作讓林毓很傷心，很失望。
醫生好像完全明白趙修揚的行爲，摘掉口罩讓一旁的護士拿出記錄文件，讓護士唸到，“病人腦部受到重擊，血塊淤積，身體多處骨折。”
醫生接着道，“在剛纔的手術中，骨科醫師雖然使用過麻痹藥，但病人多次被痛醒。鑑於這種情況，我們只等病人情況穩定一些再做手術。”
“骨折的後遺症大嗎？”趙修揚無力問道，蘇齊爾就是靠走臺步生活的啊！！！
“那得看病人的身體復原能力。”撂下這句話一干醫生都走了。
滿是血絲的眼裡透露出一種極度自責的神情。
“小毓，你先回去吧，我留下來看着她。”
趙修揚的話就像一記重錘敲擊在林毓心上，林毓面如死灰道，“那麼，再見。”
傷者爲尊，林毓不想現在就追問趙修揚和蘇齊爾是什麼關係，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問過張寶源的主治醫師後，林毓淡然地走出醫院。
見停車場處儼然比平時要多上許多人，無不是拿着相機話筒。
林毓嘴角慘笑，“又該見報了。”試問誰願意看到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天天和別的女人的名字掛在一起傳緋聞？
“麥嘉。”林毓用藍牙撥通了助理麥嘉的電話。“一會兒拿我放在辦公桌上的幾張設計草圖給製作部，一個月後我要開一次服裝show。”
“知道了，老闆。”
“還有，你去給出席剪彩儀式的人派請柬，幕深那個我親自去。”
“知道了，老闆。”
“就這樣。”林毓掐斷藍牙，驅車前往幕深。
她現在心裡很亂，只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幕深娛樂，林毓到前臺詢問幕深的當家老闆在不在。
到底是娛樂公司，連接待女人都是上了級別的美人。美人眼帶崇拜道，“請問是Christ 林嗎？”
林毓點頭，美人又道，“老闆在九樓904，坐電梯上去右轉就可以了。”
“謝謝。”因爲七年前那次登南江山崴到腳的後遺症，林毓腳上一旦瞪着雙高跟鞋，不論走多久都會痠痛。
門是虛掩的，但這門林毓瞧着很眼熟。輕叩了下門，裡邊便傳來一道女聲，似曾相識。
“Christ 林，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坐在辦公椅上的女人站起來，雙手撐在桌上微笑道。
林毓平生沒見過多少有古典氣質的美女，自是記得她是誰，“易蘭師姐，好久不見。”
易蘭掩嘴笑道，“是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師妹。”
門口處傳來一道普通卻帶着威嚴的男聲，“她本來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了，當時遺憾了好一陣子呢。”
林毓轉身，還是當年那個書吧的老闆，身上卻不復從前隱約帶着青澀，而是全然的成熟魄力。道了聲，“師兄。”
易蘭領着林毓到會客的沙發上坐着，笑道，“沒想到我們的小師妹那麼厲害，不但學成歸來還學以致用。當初谷軒說你就是那個Christ L 的老闆時我還吃驚不少。”
谷軒替林毓斟了一杯茶，林毓道了聲，“謝謝。”
谷軒寵溺地看着易蘭，“自從Christ L面世以來，她就不買其他牌子衣服穿了，獨獨愛你這家。不過，小師妹，你那品牌遲早得把我都穿窮。”
林毓笑，“師兄師姐，你們就是給公司旗下藝人每人每天都發上一套，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言歸正傳，易蘭問道，“你心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林毓呷了一口茶，是高級的龍井茶。外形挺秀尖削，扁平光滑，苗鋒顯露，色澤翠綠略黃，香氣高鮮清幽，滋味甘醇鮮美，湯色杏綠清澈明亮，葉底嫩勻成朵。
“我剛回國不久，對國內的藝人不是很熟悉。師姐不給我推薦下？”林毓俏皮道。
“額，據我所知，Christ L在國內外都享有盛名，而你在中國想改名爲‘閃變’，我想，那麼久應該選一個知名度較高的藝人。”易蘭道。
林毓放下原本暖在手心裡的茶杯，“師姐說的沒錯，如果我要打開國內市場，宣傳力度一定不能弱。”
易蘭看看谷軒，“誒，你說方奎怎樣？”
谷軒道，“他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你也知道，翅膀硬了，他飛翔的方向就不能被掌握了。”
“影帝方奎？”林毓記憶中那個年紀輕輕就被封爲影帝的少年而今應該有三十來了吧，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時光啊。
“只要他沒意見，我們就籤合約。小師妹，當師姐的我提醒你一下，這個人比較難搞。你要是搞不定的話，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找過其他人來。”
“試試吧。”
“希望合作愉快！”谷軒伸出手，林毓微笑地回握。
擡頭看見辦公室裡有個大大的屏幕，疑惑的看着易蘭。
易蘭從桌上拿起一個微型的遙控器，摁了一下，顯示屏即刻出現省人民醫院的各個角落，不包括內部。
“用來看那些記者八卦時的現場直播。”
林毓笑，“呵呵，變相監工吧。”
“被你發現了。”易蘭大方地承認。
仰頭突然看見站在醫院大門口趙修揚，心跳忽的漏拍了一下。
“癡情總裁趙修揚徹夜守候天使寶貝蘇齊爾！！！”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大標題，下邊還有一個小標題，“海龜佳人無辜當炮灰！”
林毓嘴角抽搐，“師姐，原來那家報社就是幕深的啊……”當初還詛咒着它倒閉來着，不過擬個標題能擬成這樣，是該倒閉。
“沒辦法，迎合市場需求，大衆有需求，幕深就供給。”谷軒明明知道林毓話裡的意思卻詭辯道。
然後林毓看着趙修揚被一羣記者簇擁着，滿是疲倦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趙總，請問蘇齊爾是如何發生車禍的？”林毓心道，“知道也沒人會說的，你們這些記者不就是愛猜的咩？”
“爲什麼你們在同一輛車上而只有蘇齊爾住院？”林毓心道，“莫不是你還想兩個人出咩？”
“據說昨天夜裡趙總你在香源居向蘇齊爾求婚了，請問現在這種情形下何時結婚？”林毓心糾結了一下，“原來是去求婚了嗎？”
“……”趙修揚一個字都不說，只是費勁地推開人羣坐上奧迪A8。
林毓眯起眼睛，“師兄師姐，你們要是不管管這些記者的嘴，趙修揚要是不搞垮它，那就由我來做這不道德的事吧。”
“我知道，你跟趙修揚的事。”易蘭挑眉道。“我特地給你看的。”
“小師妹，能少跟趙修揚來往就少來往，不然傷心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谷軒難得的苦口婆心道。
“爲什麼？”林毓着實不解。
只是早在七年前她就斷了可以給自己選擇的後路，她沒得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