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

我想通這些,回味一遍,覺得有點哲理,到底哲在哪裡,又說不太明白。但沒有關係,明白的道理就不是哲理了,哲理本來就是不明不白的道理。

前方指向走廊盡頭,盡頭旁有一條岔道,岔道的盡頭還有一條岔道,通往鄭明明定的312包間。

我瞪大眼睛,舉步前行,拐過一條岔道,又一條岔道,一路尋找,艱難辨認,終於看到312,還有靠在312門外抽菸的秦漠。

香菸在他指間不動聲色地燃燒,曖昧燈光下,繪出一副流暢剪影。

兩個侯在一旁引路的服務員正悄聲議論,一個對另一個說:“人吶,長得帥並不可怕,可怕的就是連抽菸都抽這麼帥……你看你看,我男朋友拿煙的動作就沒他這麼……”她思考半天,用了個很時髦的詞:“這麼有feeling。”她描述得很形象,我在遠眺當中定睛一看,果然很有feeling。

但是秦漠很快就結束了這個有feeling的動作,揉了揉額角,側身往菸蒂桶裡滅菸頭。我急步路過這兩個服務員,走到他身邊,準備開門和他一起進去。他在背後叫我的名字,我轉身看他有什麼事。

然後,是長達十秒的寂靜。

十秒之後,我的大腦開始正常活動,再用去1秒,緩慢地反應出當下形勢。

當下形勢不容樂觀。

不容樂觀的當下形勢表現在……我被秦漠抱着,確切地說,是被他半抱着困在了牆壁和他之間。看來今天晚上我和這個KTV的牆根真是特別有緣。他左手禁錮住我的腰,右手握住我的兩隻手腕。他的力氣之大,我就像被他握在手心裡,完全無法反抗。而老實說,其實我也忘記了反抗。

身體貼得太近,脖子以下部位基本不敢隨意動彈。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有白酒又有洋酒,氣息裡全是氤氳的酒分子,夾雜着特別的菸草味道,讓人腦袋發懵。

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喝醉了?”

他冷靜地說:“我看起來像醉了?”說完更緊地摟住了我的腰。

我頭皮一麻,趕緊搖頭。

他笑了一聲,額頭抵住我的額頭:“宋宋,你這麼聰明,你不會不知道我想幹什麼。”

我儘量把頭往後仰,但是往後仰的結果就是後腦勺緊緊挨着牆,我和他從額頭抵住額頭驀然變成鼻子抵着鼻子。鼻尖就是他沉穩的呼吸,我簡直欲哭無淚,心口突突直跳,快喘不過氣了。

我一心認爲他喝醉酒,想拯救他於迷途之中,掙扎着說:“我真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他的嘴脣一下貼過來,我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你你……”他咬了我鼻尖一口:“晚了。”

而下一刻,他的嘴脣已經貼在我的嘴脣上輾轉吸吮。腦海裡彷彿有一個巨大的東西瞬間爆炸,迅速傳遍全身,震得我從頭到腳一片空白。

他咬着我的下脣,含糊道:“乖,把嘴張開。”我不知道是不是張開了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的舌頭已經長驅直入,像一陣急雨攜着狂風,要掃遍我的口腔,舌頭被他纏着繞着,我覺得腿都在發抖,鼻子裡哼出微弱j□j,身體像被誰從內部點燃,一點一點燒透五臟六腑。

神智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兩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重獲自由,一隻手搭在秦漠肩膀上,一隻手靠着他的胸膛。他帶着笑意看着我,毛衣下面,能感覺到強有力的心跳……他還活着,我也還活着。

瞬間,我不知道作何感想,腦海裡只能反覆飄蕩兩個想法,第一,我被強吻了,第二,我被強吻了我居然沒有反抗,我很順從地、水到渠成地就被強吻了……這個認知簡直叫人絕望。五年來我一直潔身自好,想到自己有個兒子,不能拖累祖國大好兒郎,數十年如一日地和廣大男性朋友們分河而治,互不染指。朋友們都說我不是個隨便的人,我也一度贊同他們的說法,但直到今天,此刻,我才發現,我不是個隨隨便便就隨便的人,但隨便起來就會超越一般人……

我伸手推他,他卻順勢握住我的手指。我要掙出來,他挑了挑眉。我說:“你快放開你快放開,你沒看到有人在看啊?”

那兩個服務員站在十來米遠的地方根本就沒挪過步,傻傻把我們倆望着。

他瞟了她們一眼,又轉過頭來,半點沒有要放開的意思,臉上卻是一副君子表情,他說:“這件事不挑明,好像再怎麼我也是在做無用功……”

我腦子裡一個激靈,感覺好像知道他在說什麼,再一感覺,好像又不知道了。

他說:“我們認識一個多星期了,你覺得我對你怎麼樣?”

我愣愣說:“很好,你是個好人。”

他說:“那你覺得我爲什麼要對你這麼好?”

我回憶前文說:“因爲你是顏朗他乾爹,我這是母憑子貴。”

他皺了皺眉:“錯了。那是因爲我正在追你。”

不知道哪裡的門突然打開,又驀然關上。我想,剛纔是出現幻聽了?

幻聽依然在繼續。幻聽說:“你很震驚?”

我艱難地點頭。

幻聽再說:“從來就沒想過?”

我再次艱難地點頭。

幻聽突然打了個噴嚏,聲音一下子真實起來,我連忙擡頭:“你感冒了?”眼睛瞟到他的袖口,又加了句:“你袖釦好像鬆開了。”

他放開我的手低頭扣鬆開了的袖釦,半天沒扣上,看得我在一旁暗暗着急。他突然停下手上動作,擡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我:“我說,剛纔我說的那些你都聽清楚了?”

經他一提醒,我的大腦立刻一片空白,而且空白得不同一般,就像高考交了白卷,空白的同時,腦袋上還直冒汗。

我抹了把頭上的虛汗:“聽清楚是聽清楚了,就是沒怎麼明白過來……我覺得,我可能得好好想想……”

他看了我一眼,沉思片刻:“你還是別想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其他的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說完把手伸到我面前:“幫我扣一下。”

我假裝鎮定地幫他扣好,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揉揉我的頭髮:“等着我,我進去拿點東西。”

秦漠打開門進房了。而我終於支撐不住順着牆角滑坐下去。

他居然不是喝醉,他居然是在追我,前面兩個“居然”居然不是幻聽,他居然還說我們可以慢慢來?

就算蒼天給我一千個可能性,我也不敢往這個方向可能,蒼天的想法真是太高深。

像經過一個漫長的助跑,合着固定的加速度,心臟從身體深處出發,發力往外狂奔,越跑越快,急欲掙脫胸腔的束縛。我低頭看着胸口,突發奇想,它不會真的從裡邊掙脫跑出來吧?想着那個情景突然打了個冷戰,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心口已經被震得發木,我估計心跳已達兩百,足夠發作一場心臟病,並且恍惚地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用200次/分的頻率跳動,像一個巨大的萬花筒。

雖然聽說過灰姑娘嫁入豪門,可從來沒聽說過未婚生子的灰姑娘嫁入豪門,我擡頭看了會兒走廊上一盞盞光暈暗淡的壁燈,覺得這件事完全背離常識,現代科學已無法解釋,只能求助於算命。

我從兜裡摸出電話撥通,費力吞嚥一口口水,緊張地對周越越說:“周越越,你快上網幫我查一下,對對,就是那個準得不得了的星座小王子的博客,你幫我查一下這個星期金牛座是不是在走桃花運……”

秦漠的聲音在上方涼涼響起:“金牛座這個星期犯太歲,不走桃花運。”

我手裡電話一抖,擡頭一看,他已穿好外套,右手提了一個大塑料袋。

我訥訥說:“你速度真快。”

他嗯了一聲:“也沒多少東西,就兩個雨傘。”

我想了一下什麼樣的雨傘需要用“個”作爲量詞,一條廣告語突然從腦海中一閃而逝:“安全套我一直用雕牌,透明套我還用雕牌。對,雕牌安全套,用量少,還實惠,我一直用它。雕牌安全套,換代了,泡泡漂漂套起來。”這張很多年沒有紅過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

如今這個時代什麼都講究原生態,男女關係也不能例外,並且在這個方面取得長足發展,已經直接回歸到上古“意投則野合”的純天然原始狀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二十一世紀環境破壞嚴重,大自然已不能提供良好的隱蔽環境,使野合的條件受到極大限制,不能“意投則野合”,只能“意投則開房”了。秦漠怎麼看都是個走在時尚前沿的成功男士,思想也一定前沿,難道我們接下來,接下來就直接奔去賓館開房了?這簡直讓人不能接受,我擡起頭惴惴說:“我這個人還是比較保守,我就先……”

他從塑料袋裡拿出一把天堂雨傘遞給我:“外邊有點下雨,幸好鄭明明帶了傘。”

我說:“……”

他說:“你不喜歡這個顏色?”低頭又在袋子裡翻了翻:“這裡還有一把天藍色的。”

我說:“……”

作者有話要說:林喬同學一出來我就得瓶頸,好不容易從瓶頸中走出來,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看到有同學說顏宋這麼傻怎麼會有人喜歡,這麼傻的姑娘有人喜歡的根本原因就是,它是個溫馨的都市YY童話。這個文的定位依然是狗血小白文,會一路狗血到底並且小白到底。灑狗血也是要有職業道德的啊,絕不能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