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

少年先生點點頭,沒有過多言語,拿着信函走進馬車。小丫鬟忐忑不安的走回府,去小姐房裡回了小姐。小姐聽完,點點頭。眉頭緊蹙,擺擺手讓小丫鬟出去了。小姐倒是也沒讓關門,就在屋裡又開始寫字,寫寫揉揉,最後書了兩封信函。一封是給少年先生的,一封是給做女醫官的姨娘的。這信自是寫的分外艱難,小丫鬟時不時進去添茶倒水磨墨,小姐倒是也沒再轟她。她也沒有敢擡眼,小姐最近安靜的已經夠嚇人了。還是隨她吧,而且小姐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有時候主意比少爺都大。只要小姐不輕生,一切就隨她心意吧。小丫鬟心裡暗暗的心疼小姐,和小姐從小一起成長。小姐心思單純,爲了保護小姐他跟着府裡的小廝,去學功夫。怎奈那天他就沒跟着,怎麼小姐就被人擄走,怎麼就發生這檔子破事,怎麼她冰清玉潔的小姐,就成了如今這般。笑聲不再,怎麼看都少了靈魂似的模樣。

老爺少爺夫人,最近頓頓飯都定要叫小姐一起去前廳,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也是希望沖淡小姐這些日子的不快吧,到晚膳的時候,小丫鬟剛準備去叫小姐。家裡管家就興高采烈地從外面跑來,難得見管家大叔如此樣子。一般都是端着的老人家,天天直接聽候老爺夫人的吩咐,在府裡很是有地位。管家大叔和小丫鬟說,“快快去叫小姐,小先生差人來送聘禮了。”小丫鬟一愣,小姐這是給先生寫了什麼?居然先生送來的是聘禮,她心下並不覺得都是好事,轉頭進小姐臥房。終於忍不住發問,“小姐,您自己求先生的,是這個事情?”小丫鬟肯定,小姐是聽見管家喜悅的報喜聲了。“嗯,差不多。”小丫鬟把手攥緊了,問“差多少?小姐,這可是您一生的幸福啊。”小姐慼慼然的笑一笑“沒差多少,莫擔心。”跟着就出了臥房,往正廳走去。

小丫頭心下一抖,不對,肯定是哪裡不對。小姐怎會求這般事情,在這個節骨眼。小姐這是着了魔?她趕緊跟着小姐去了正廳,老爺和夫人已經在接待學士府的管家,少年先生自己也來了,看了小姐一眼。兩人對視,這可不是和善的目光,反而互相打探的意味極深。這兩雙眼睛,基本上就是一個疑惑,一個看不透。老爺夫人其實是驚訝的,對少年先生說“先生,您可考慮好了?”夫人已經拉着小姐的手了,小姐表情有點玩味的,看着小先生。少年先生拱手一禮,“老爺夫人,晚生已經想好,這句先生晚生當不起。您家小姐,一直是晚生心中所求,望老爺夫人准許晚生娶小姐爲妻,晚生定會好生照料小姐下半生。盡晚生綿薄之力,陪伴小姐一生。”老爺看看夫人又看看小姐,說“您家長輩,可都同意?”

“已秉明家中長輩,他們都同意。”少年先生肯定的答覆。老爺問小姐,“丫頭,你可同意?”小姐臉上,依舊掛着捉摸不透的笑容“同意”,然後向少年先生蹲了個半禮“往後承蒙先生照顧。”老爺和夫人,一看着兩人捉摸不透的,也就沒再細問,女兒既然願意。學士府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沒這個事情,兩人還未必能走到一起。少年先生也不是兒戲的人,如果你情我願,那麼就隨了這兩個孩子,也未嘗不可。可是自家姑娘,現在這情況,家裡家外估計京城的貴族圈,多半數都是知道了。真是怕學士府,會輕待。自家姑娘,也是捧在手心裡寵大的,怎可讓旁人……老爺看了夫人一眼,回覆“要不,咱們再等等?”少年先生,看了小姐一眼,小姐搖搖頭。先生回覆“還是下了聘禮吧,日子已經請家裡長輩看過了,月末二十五事宜嫁娶,還有二十多日的時間。兩邊府裡多抽調些人手,應該來得及。”老爺和夫人一看這架勢,也看了眼小姐,小姐未吭聲,就是點了點頭。

這場莫名其妙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對於小丫鬟來說,當真是突如其來。老爺夫人喊小丫鬟到房裡,叮囑這些日子,一定要多留意小姐。有什麼需要的,他們會準備。少爺那邊自是歡喜的,妹妹有了更好的託付,肯定比在家裡日日消沉來的好。就是妹妹出嫁了,很多事情不知道還能不能幫得上。而且這轉變,畫風有點突然。一家人似乎是爲了沖淡小姐的不快,之前的事情,再無人提及。少年先生,時不時的差人來府裡女方家,關於婚嫁需要籌備的事情。倒是很多事情親力親爲,似乎真的是對小姐上心的。小姐就在房裡,開始繡蓋頭,別的都沒插手,就是抱着紅布蓋頭,每天都在繡。看不出喜怒,繡的也不是龍鳳呈祥,不是鴛鴦戲水,更不是燙金喜字,最後基本上繡好了。小丫鬟,纔看懂,居然是鯉魚跳龍門。這個圖樣,對於結婚,也有點……也不是趕考,小姐帶着這蓋頭,還真是要躍龍門,成龍成鳳?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小姐的心思了,她也不多問,就是小姐忙活,她也忙活。喜服送來了,款式不像女人結婚,更像是要去學堂的書生。不過是繡了花樣,是大紅色的。和這個躍龍門的蓋頭,倒是有幾分相似的意境。

二十多天轉眼就過去了,小姐卻沒再提打了孩子的事情。夫人也試探的問了兩次,還問了小姐,是否和少年先生提及此事。小姐就回了一個“嗯”,別的也沒再多說。既然兩個人都知道,少年先生也同意,看來兩個人是想留下這個孩子了。好歹是條人命,要是留下怕小姐心裡難過,不過不留,也請姨母過來看過,小姐經歷此事,身心都受了重創。打胎,也是極大的風險。他們想好了,孩子是無辜的,希望學士府能好好帶。不行就回家來帶,要是隻是要個生孩子的名分,小姐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