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

三日回門的規矩,是很多新嫁女子第一次轉換身份回家。有人歡喜有人愁,在家當寶貝的,自然是到家要換好心疼一番。本來當草的,回到家也是不受待見。她們家小姐,可是一家子的心頭寶,估計老爺夫人少爺肯定備下了好吃好喝,等着小姐和先生回門。小丫鬟坐在小姐身旁,先生今天在外面騎馬,說是要記好去小姐家新開的近路,下次帶小姐回府好快些。小姐在馬車裡面坐着,偶爾也會打開簾子看看外面,路離家越來越近,景色也越來越熟悉。小丫鬟也跟着偶爾探探頭,畢竟是自小長大的地方,從小跟着小姐一起長大。她比小姐小三歲,小姐於她似姐似母,小姐成熟的早,比她着孩童心性是安穩的多。

小丫鬟一直覺得,自己家這麼跟着小姐,估計一走就是一輩子,小姐便是她世界的天地。有小姐的就不能餓着她,所以就這麼心安理得,這次小姐出事,她也是被迫突然長大。回府自然是歡心的,甚至比小姐看起來都期待。好似要回家的是她,而小姐是陪她回的。小姐本就穩重,上次之後,更是話少了。她總想逗小姐開心,希望小姐能多說點話,免得把自己憋出毛病。她還是希望小姐能有個少女的樣子,雖然也是快做孃親的人了。

先生的馬被呵停了,馬車跟着也止步了。應該是到家了,她趕緊打開簾子,扶着小姐出馬車,先生已經在外面接小姐了。府裡管家也出來迎小姐和先生,管家 叫先生的稱呼已經改了“姑爺,近幾日可好?”

“挺好的,環兒在家不知道是不是適應,她也不和我說。煩請管家和岳母說一下,問問環兒可有需要增加的物件,可有要換掉的僕從。”

“姑爺還是自己問小姐合適吧?你們小兩口新婚燕爾的,讓夫人出面問不是外向了麼?

“環兒現在話比從前少很多,還是母親大人和她貼的近一些。不想讓她在家裡,覺得不自在。”

“老僕建議,姑爺更得自己去和小姐說,小姐才能更瞭解姑爺的心意。隔着夫人,小姐才覺得姑爺說找家裡撐腰呢。呵呵~”管家爽朗的笑着,覺得姑爺說的話,是心裡有小姐的。他們這一家子,都寵小姐寵的厲害。去了姑爺家,看來小姐也是不會吃苦的。

管家帶着先生一路走入前廳,離吃飯還早,小姐已經去後院和夫人敘家常了。回門的禮節,家裡倒是沒有要求先生什麼。先生問小姐書房,管家讓下人帶先生過去了。先生站在小姐的書櫃旁邊,細細看着小姐的藏書。原來平時你是喜歡看這些的啊,有講經說史的,有小傳雜談,還有些醫術、詩詞、禮儀和四書五經這些。還是很全面的愛好。隨手拿起一本樂理書,還是很深入的層次。自己撫琴,都沒有看過真沒深入的樂理書,多半是當了樂趣。看來這小丫頭,果然是做什麼都要極致的主兒。書架上的典籍,基本上都是翻閱過的,說明在讀書上下了很多功夫。看來哪個聰敏,都不是憑白出來的。這丫頭以前在學塾,和他談詩詞論經綸的時候,眼睛裡面是有光的。那時候他身後的小丫鬟,也是一臉崇拜的看着她家小姐。這個場景,在他心裡是極美的畫面。想到這裡,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每個世家子弟,都是有故事的。他們家的故事,不能爲外人道的,自然也有。不知道這兩個小丫頭在他們家,多久會發現這些秘密。想在家裡人把這些事情,告訴這丫頭之前,先把她帶出府。雖然她嫁給他的目的,他多少能猜到一些,還是不想她越陷越深。這裡面的事情,不是她能扛的動的。既然孩子已經有了,家裡也認可,那麼他們自己生活是保護這丫頭最好的辦法。偏偏這丫頭也有執念在,不是那麼容易就被說動的。她是想知道家裡的秘密的,她是這個秘密的受害人,但是這丫頭不知道,走入的越深,纔是越可怕的。想到這裡,先生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書。小丫鬟剛好進來,撫了禮說“先生,小姐問您中午的菜,可有什麼需要加的,帶回來的禮物是不是要一起等老爺回來讓老爺夫人過目?”

“嗯,一起吧,岳丈臨時有事,剛已經拆人回來說。很快就回府了,叫上小姐夫人,咱們往前廳走吧。東西也好讓岳母先看一下,準備往裡放。”小丫鬟應了一聲,去夫人屋裡傳話了。她這些年一直隨着小姐叫先生,他們結婚之後,小姐的稱呼沒改,她也跟着沒有改。府裡上下都是叫先生姑爺了,她有時候也想過,要不要換了稱謂,可是還是覺得怪怪的,就沒有改。傳完話,隨着小姐夫人,去前廳了,先生剛已經自己先往前廳走了。別的都好,就是大戶人家的宅邸真的很大,京城本就不允許2品以下的官員在京中設置府邸,多半數都是官舍。自家的宅子,住的近的也都是京郊了。皇上是喜歡安靜的人,給每家京內的府邸批的都很大。很大一部分也是皇室出資建的,都是食君之祿,真是哪天離朝了,也就沒有住京內的資格了。

從開國制定下來的這個規矩,讓繁華熱鬧的京城,除了市集之外,都是權貴。在京內的這些官家皇家子弟,也不是都能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的。閒散王爺,多半數也都是去了各自的封地。成年之後除了有職務,可堪當大任的皇室子弟都是不能留在京城的。這裡面的龍潭虎穴,多少人是沒有命活着出去的。久而久之,剩下的要是時代相傳的,也都是代代有人才的家庭了。大學士府,算是一戶。他們家老爺這一輩,才入的京,在京內屬於新進子弟了。和大學士府丞相府這些,自是不能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