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在煙塵山頂上空的天煉宮與萬象界裡的隨欲宮一樣,是一件結構複雜、嵌合式的法寶宮殿。如前妙通門般沒多大財力的仙門只能挖洞闢府,能煉製這種仙宮居所的仙門,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體現。
楊夜來到宮門,交出令牌,由一位仙僕在前引路緩步而行,天煉宮內的佈置並不奢華,處處可見花草樹木,空氣中也瀰漫着一種淡淡的清香,很是讓人身心舒暢,楊夜一面欣賞着四周的景色,一面卻暗自戒備。
先前仙君發話時對楊夜的窺探,曾在無形中引發了一次小小的神念交鋒,雖然身爲下屬仙人被仙君探察一下也沒什麼,可楊夜卻不是很爽,都是大老爺們看什麼看呀!當時就是一記神念凝刺反擊過去,雖然不知道戰果如何,但根據猜測仙君肯定會短暫的眩暈一下,因爲楊夜自己也是如此。
楊夜急着收回分身,讓小仙女進入萬象,也是因爲這次來天煉宮很容易就會因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反正該做的已經做了,師傅在仙宮起碼能得意千年,這些已經足夠,自己更與心意門決裂,哪怕把天煉宮拆了,也不會因此受到牽連,恩,見過天煉問清楚他想幹什麼,如果他態度夠誠懇就勉強留在仙宮裡多混幾天吧。
也不知道爲什麼,楊夜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沒有半分好感,誰架子越大,楊夜越討厭,一言不合簡直是太容易了。“誒,看來我是那種修爲越高,脾氣越大的人,天煉老兒若是把仙君位置讓給我來做,也許我會容忍一下。”
正想着,仙僕卻已停下腳步,指着面前的一座園林請楊夜沿路直行。
“忒是古怪。”楊夜嘀咕一句,邁步而入,園林內亭臺樓閣、山水泉石、花木禽魚樣樣俱全,空間雖然不大,卻變化無窮,一步一景,美不勝收。楊夜行至半途,就聽前面傳來弄草撥葉聲,再幾步,只見一人蹲在地上滿手是泥,正栽種着一株靈花。
只看了一眼,楊夜就知道此人乃天煉仙君。
聞聲時未感應到有人,見到人時又好似不在原地,二人相距不過十丈,卻有一種時近時遠之感,神念探去,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着忽左忽右,始終探不出此人所在。楊夜前行一步,整個園林在神念感應中都好似顛倒旋轉了一下,那人的位置更加飄忽不定。
這只是感覺,定睛看去,那人已填平了土壤,正慢騰騰地搓着手上的泥土。“他什麼意思?演戲?拍電影?裝模做樣給我看?還是拿仙陣來考較我的本事?”諸多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楊夜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遇陣破陣,連踏出四步,每一步,在腳下都會出現一副金色符籙,踏出圈圈金光往外溢散。
“我一鎮天地,二鎮四海,三鎮八方,四鎮寰宇,看你如何顛如何倒!”
十丈的距離四步踏過,楊夜已至其身旁,接着衝着他硬闆闆地喝道:“喂,種花的小子,知道天煉仙君在何處嗎?”
他想扮演辛勤的園丁就讓他扮個夠。
那人微微一愣,站起身來,其面相端正,寬額闊目,隆鼻無須,看似年輕卻暗藏着滄桑,身着尋常仙袍卻流露出無盡的威儀,除了雙手的泥污外,確是一位非凡人物,起身後也不說話,只拿眼端詳楊夜。
對此,楊夜卻視若無睹,頗爲不耐煩地說道:“問你話呢,仙君在哪裡?”
那人聞言微微皺眉,面色一沉,說道:“本君就是天煉。”
楊夜忽然斷喝道:“大膽!”接着擡手指着那人道:“你”這一指純屬虛張聲勢,那人以爲楊夜還要說話,卻見一記迅疾無影的指錘敲了過來,饒是修爲絕頂又如何,沒有防備,修煉等若白費,念頭還沒轉過來,無比尊貴的腦袋上已經捱了一記爆慄。
楊夜沒用多大神力,那人也不覺得有多疼,可是
楊夜偷襲得手,乘勝追擊地罵道:“區區花匠仗着仙陣就敢冒充仙君,別以爲自己長得人模狗樣就能糊弄人,堂堂仙君大人豈會親自動手做這類粗活。”
天煉覺得自己很冤枉,長相從修道有成後就從未變過,種花種草也是平日裡的消遣愛好,這跟是不是仙君有什麼關係?難道仙君不能種花嗎?這楊夜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啊!不過,他的修爲的確不容小覷,今日真是晦氣。
“哼,你無話可說了吧,今日就拿了你去見仙君領賞。”楊夜表演的很是投入,上去就要拽天煉的袍帶。這一次,天煉早已防備,念動就已消失,“楊夜,仙宮內沒人敢冒充本君,你欺君犯上,該當何罪誒,快些收手,本君有事與你商議。”
楊夜正等着天煉發飆,誰知天煉口風一轉,居然委曲求全起來,有古怪
“哼哼,你這個園丁膽子不小,莫要以爲仗着仙陣就能戲弄於我。”說着,楊夜一伸手,一柄紫金神劍幻現在手,森森劍氣略微催動,園林內即刻假山崩裂,樹木斷橫。“快些老老實實的出來就擒,要不然,莫怪神劍無眼。”楊夜有心試試天煉的忍耐限度,他越能忍所謀之事越大。
“你”天煉竭力壓制着怒意,楊夜秉性天煉是知道的,本想心平氣和的與楊夜談談,才遣散左右在園林等待,這種對等的方式已是很給楊夜面子了,誰知這傢伙咬死認定自己是園丁,真是讓人氣煞。
“你果然如天星所言,無法無天之極。”
“天星仙君?”楊夜收起了夜陽神劍,立於園內,環顧四周後緩緩說道:“看來你的確是天煉仙君,天星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天煉情急之下將天星的名字報出來,楊夜也沒辦法再演下去了。
“說了很多,他知道的本君也都知道。”天煉從虛空中走了出來,正好站在楊夜面前,臉上看不出喜怒,“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修爲,真是匪夷所思,連天星都低估了你。”天煉又開始端詳起楊夜來。“你一入宮,本君就已知道,一直在留意你,果真是好手段,夠陰險,以神力催化的假紫神鐵指鹿爲馬稱是佛力,接着陷害元黃,再害元衡,如果本君再不出面,元元只怕也難逃毒手。”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天煉提防着楊夜惱羞成怒,暴起傷人,而楊夜卻忽然笑了起來,“你既然都已知道,爲什麼不阻止我?居然還在衆仙面前假裝毫不知情。”
天煉暗鬆一口氣,總算是進入了正常談話的軌道,這楊夜着實琢磨不定,若不勾起他的興致,只怕說不上幾句就會喊打喊殺。“掌禮,掌教二仙的事,本君不好出面,正巧見你施計,所做所爲正合我意,本君自然不會阻攔。”
楊夜聞言,頓時對元元、元黃有了興趣,天煉早已知道他二人有鬼卻不動手,看來他們另有靠山纔對,還是連天煉都忌諱的靠山。沒想到,自己這次成爲天煉手裡的刀,幫天煉仙宮割除了二塊腐肉。“哈哈,如此說來,你該重重酬謝我纔是。”
“謝你?讓你師傅任掌教大仙如何?”天煉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元昀就任掌禮大仙,讓你心意門獨掌天煉二院,這你該滿意了吧?”
老狐狸!偷窺狂!
楊夜知道自己故意叛門的意圖瞞不過天煉,心裡忍不住暗罵,不過,他也不可能斷定,此言試探的意味頗多。楊夜念頭極快,皺皺眉頭說道:“心意門的那些老傢伙與我毫無干系,都是你徒子徒孫,你任命誰關我屁事。廢話少說,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你乃本君天煉門人,找你然是來收你入門。”
“廢話,少來這一套,到底有什麼事?”
天煉對楊夜的惡言惡語毫不動怒,好似聽着極爲順耳,整個人都輕鬆自在起來,呵呵笑道:“別急,別急,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二句就能說得清楚的。”說完,天煉揮手間揚起一層輕霧,飄渺霧氣裡幻變出一套圓玉桌椅,桌面上晶瑩盤、翡翠壺、琉璃杯一應俱全,天煉走到近前舒服地坐下,狀極悠閒地舉壺倒茶,嫋嫋輕煙從水柱裡騰起,一時間異香撲鼻,心神俱暢。
楊夜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還是太浮躁,難怪被老傢伙利用,天星及天煉這類人乃是活了數萬年的人精,謀得仙君位更非易事,對付他們容不得絲毫輕視。想到這,楊夜頓時沉靜下來,淡然一笑,緩步走到桌前坐下,自斟一杯,聞香淺嘗,隨後一飲而盡,只覺滿齒留香,一股清涼潤澤的氣息直入肺腑,忍不住讚道:“好茶,好水。”
天煉露出讚許神色,好整以暇地說道:“此茶名‘曼佗羅’,乃佛界的極品香茶,在仙界可是極爲難得,說到着,本君倒是想起,楊巡查使居然能指揮一位‘千手聖佛’,看來你與佛界的關係非比尋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