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拍賣大會(上)

三清天之禹余天上清境本是三清道聖中排行第二的,‘靈寶天尊’的居所,而這位不顯山不露水比較低調的道教始祖之一,在野史中似乎另有一個反派分身,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通天教主。

據野史邪說記載,這位通天教主神通廣大,單挑無敵,其門下弟子出身繁雜,飛禽走獸草木玉石皆有,其到底是正是邪,是否是靈寶化身,這些已無法考證。但靈寶天尊的確有許多異類門人,待其及御下三十萬屬仙飛昇至天外天之後,這空出來的禹余天上清境也自然成爲高階異類神仙首選的修煉居所。

青木宮幻柏大仙雖是人類修成得道,但也秉承了靈寶天尊對萬靈一視同仁的作風,不忌諱弟子出身。其門下半數是異類仙人,當然,這些仙人修的皆是正道,與修煉邪法妖術旁門左道的妖仙邪仙迥異。

青木宮的外型也很獨特,是由赤混太無元玄黃之氣孕育的青木巧妙構造而成,從遠處看去,就似一片懸浮於虛空中的茂密森林,宮門殿閣,瓊樓玉宇皆隱於林木枝葉之中,一股股或是淡綠,或是玄黃的飄渺仙氣在林間殿閣流轉,不時還有一道道青光,在青木宮各處閃射流溢。

往常青木宮是懸定在空中一動不動,保持在固定的位置。但今日不知爲何,在幻柏大仙領了一男一女入宮之後,整片青木森林破天荒的飛動起來。森林雖然龐大,但對於上清境來說,卻如沙礫般渺小。在玄黃元氣凝聚的雲霧浮托下,不緊但也不慢地往天境某處偏僻......角落飄去。

青木宮衆侍仙望着宮外不斷移動變幻的玄妙景色,一些人已開始擔心外出公幹的同僚。心底都在嘀咕:“大仙今個是怎麼了,怎麼跟御下侍仙玩起躲貓貓來了。上清境廣袤無邊,青木宮再這樣飄下去,小微子,小玄子他們可就回不來了。”

此時在青木森林深處,一處由藤蔓樹木清溪靈泉營造地幽靜園林中。有三男一女正在融洽和諧的氣氛中交談。素來平易近人地幻柏大仙今日愈加和藹可親,奸計得逞的蒼梧真人此刻也是喜笑顏開,而話題似乎始終圍繞着天逸,天若的身世及修煉經歷......

其實這也很正常,人家大門大派準備收徒弟,當然要調查清楚不光在四梵天時,楊夜按常理推斷,周渾與洞玄的師傅肯定會下來見上一面,無論他們是否真心收徒,自己只需要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及道具擺上擡面。不愁他們不動心。但二老遲遲不至,幻柏大仙卻忽然降臨,這已打亂了楊夜地步驟。其實也說明。一個人無論有多厲害,他也無法掌控所有的事情。此時,就要看隨機應變的本事了。

偏巧,楊夜比較擅長這個。

作爲不入流的小仙。天逸天若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來至三清天,屬於教主級別神仙的邀請,抱着隨遇而安的心思來到青木宮,表面上似乎比較被動,實則卻另有玄機。

若是將這場智謀較量比做一次拍賣的話,幻柏大仙搶先獨自前來,就好比一場拍賣會上只來了一位主顧。沒有競爭者,只賣個保底價顯然是大虧,這讓楊夜對幻柏大仙的獨斷專橫有些不滿。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幻柏大仙和蒼梧真人不合常理的舉動,卻也暴露了他們對楊夜和小仙女的重視程度。

楊夜本來還有些許擔心,擔心這些眼高於頂、不問世事地老神仙會瞧不上自己,但現在幻柏大仙的舉動卻讓楊夜有了非常充足的底氣。

不顧一切想要得到地東西,這價格自然是很高很高的,具體有多高,這得由楊夜來定,所以,楊夜在青木宮裡是有問必答,態度恭敬謙虛,誠懇樸實,什麼都肯說也什麼都說了,就是不答應拜師......

人都沒來齊,拜了師豈不是沒得玩。

“大仙乃是天境中一等一的神仙,天逸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得大仙如此寵愛,天逸,天逸真真是受寵若驚,無以爲報啊。”小劍仙天逸在幻柏大仙正式提出收他爲徒時,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可感動過後,他卻面露難色道:“不過......”

談判、說話、鬥嘴地時候,往往就怕聽到‘不過’但是,可是”

這樣的字眼。幻柏大仙正得意之際,聽到此言,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就見那小劍仙一臉愧色,好似極其爲難一般,拖延了半晌才說道:

“誒,天逸實在愧對大仙的擡愛,在下先前曾答應拜入周真人或洞玄真君的師傅門下,此刻若是失言而答應上仙,這......這實在是有違在下爲人修道的宗旨,還望大仙能寬宏大量體諒在下的難處,待天逸尋到周真人及洞玄真君解釋清楚,再來跪求大仙收納。”

你看這話說的多麼誠懇啊,跪求!

可是再誠懇,這事幻柏大仙也不會答應的。

“原來如此,呵呵......天逸不愧爲正道良驥,一諾千金,重規迭矩啊。”幻柏大仙呵呵笑道:“只是你所提之事,卻也無妨,本仙與他二人的師傅乃知交好友,待事後本仙親自爲你去解釋如何?”

小劍仙聞言又流露出感激神色:“大仙對在下如此恩重,天逸自當銘記於心,沒世不忘。但是......自入天境以來,諸多上仙百般寵重,已令天逸誠惶誠恐。而周真人與洞玄真君爲在下失和,天逸更是難以自處,寢食難安啊!誒!若在下不親自去解釋清楚,求得他們諒解,天逸又有何顏面留在天境呢。”

“呃......”幻柏大仙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在心底暗自着急:“他怎麼是這種死腦筋......”

收一名品行德優,重情重義的徒弟當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此的局面卻實在讓幻柏大仙爲難。他見小劍仙慚愧至恨不得要自盡地模樣,強迫的話實在說不出口。這種正直到近乎古板,視忠義承諾如性命的衛道士絕對是吃軟不吃硬。看來,還要慢慢勸解才行。

幻柏大仙頗爲勉強地笑了幾聲。讚許了一番,接着馬上轉移話題,以免天逸記掛着要去見周渾洞玄:“天逸,你在仙家遺府所獲的道書可曾帶在身上?”

“啊!”天逸聞言繼續慚愧:“那道書質地一般,早已被我和師妹翻得破爛殘缺。現已無存了。”

“哦!”幻柏大仙微微有些詫異,問道:“那你可否背誦幾句,也許能以此確定那道書地由來。”

“天逸遵命!”小劍仙挺直身軀,一本正經的念道:“九仙之道,上應九天,中應九宮,玄應九氣,下攝九泉,能入無間。所謂一生三,三生九。九九八十一,主於始生之法,輪轉無窮......”

“果然。果然。”在小劍仙的唸誦聲中,幻柏大仙雖表情沉穩,雙眉卻在不由自主的顫動:“果然是《太上大道玉清經》......”

雖然這段道經只是最基礎的教理道義,但道家各派闡述亦是各有差異。幻柏大仙現在已經可以斷定,天逸與天若乃是‘丹術’中教義最爲偏激,丹鼎派地隔代傳人。

說起丹鼎派知者不多,其道統早在數萬年前就已失傳。其教義乃是丹術走向極致的產物,丹鼎派仙人不事修煉,只知道四處收集靈藥仙草、神果異材來煉製極品仙丹,在丹鼎派看來,服食金丹甘露即可得成正果,根本無須參悟靜坐。於是,丹藥的確是越煉越好,其效用甚至能讓別派神仙根本不相信世上會有這種丹藥,結果,這丹鼎派也就日漸凋落了。

‘玉清’二字本是道家常用的詞彙,但與靈丹無數聯繫起來就頗讓人尋味,再加上天逸天若區區數百年就修煉至如此境界,種種特徵皆指向丹鼎派,幻柏大仙這纔不顧臉面,插手其中。而這《太上大道玉清經》乃是太清道德天尊傳下的道經,被奉其爲祖師的丹鼎派視爲必修的經文,這也印證了幻柏大仙的判斷。

“靈丹無數,無數啊,道書數卷,數......卷。”幻柏大仙在混沌九境的修爲混了近萬年,卻始終無法突破。現在煉丹無敵的丹鼎派傳人,在他眼中就是突破飛昇大羅天成就無上神通境界關口地救星。

“恩,本仙記得那三清玉露,九玄煉神丹乃是丹鼎派的招牌仙丹,不知那無數靈丹裡有沒有......”

“恩,就算沒有,想必那數卷道書裡也會記載着藥方及煉製之法啊!”幻柏大仙如是想。這人若是心有所思,表情終究會有所變化。這一切也被楊夜看在眼裡,他一面慢騰騰地背誦着經文,一面卻有些疑惑:“這不過是小仙女家裡的基本道訣,這老頭至於樂成這樣嗎?”

楊夜本準備了一瓶‘天正仙界帝宮牌’天仙玉露,謊稱是吃剩下地靈丹,還準備用小仙女家傳的法寶乾坤鏡來冒充出世寶物,有這二樣東西加上二名絕世天資的弟子,足以引誘諸仙下大本錢加價搶拍。但現在只是唸了幾句最基本,最基礎,最低淺的道訣,居然令幻柏大仙真情無意中流露,這讓楊夜好生疑惑,也意識到小仙女地家世只怕不簡單原來,爲了掩飾身份,楊夜想到身負百年輪迴咒的首任玉清仙帝很有可能是古華夏修行者,這纔將小仙女修煉的法術道訣都背誦習練了一番。道書就是小仙女家傳的道訣,想必是出自華夏,並無紕漏。並且,楊夜還準備藉此引出下百年輪迴咒的神仙來,好先騙取解法。

小仙女乃是地道的玉清仙帝門人,根本無須過多掩飾,而楊夜身具混沌元力,才稱自行參悟了混沌真決。而自行參悟的東西,有那麼一點缺憾也很正常,神仙們又哪裡會想到是外星系來的修行者。身世來歷編得天衣無縫,身上的法寶不是給了分身就是塞入私界,應該是沒有什麼破綻。

但楊夜並不知道丹鼎派的來歷,也不知丹鼎派在老輩神仙心目中的地位,誤打誤撞讓形勢變得極其有利。現在看起來,似乎用不着拿寶物來加料就能逗得老神仙團團轉,但楊夜卻不喜歡這種不知因由,不知深淺的感覺,所以,楊夜念上一段道訣後,對幻柏大仙很是誠懇地問道:

“敢問大仙,不知是否識得這段經文?”

幻柏大仙微微一頓,呵呵笑道:“哦,這段經文乃道德天尊所傳。”

“道德天尊......就是居於大赤天太清境,三清道尊之一的太上老君嗎?”

“恩,沒錯。”幻柏大仙微笑頜首。

“......我和師妹是太上老君的隔代弟子???”楊夜嚇了一跳,這來頭也太大了吧。

幻柏大仙見楊夜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笑着解釋道:“是也不是,道家三百六十門皆是三清道尊的弟子,天境諸仙所修各法皆是出於三清上聖所傳。而你所念的道訣,流傳甚‘廣’,本仙無法斷定是那家道門,不如小友再背誦一段高階的運用法門,如何?”

“哦!原來如此啊!”楊夜恍然大悟。他這才知道是誤會了,當然,也知道對面的老傢伙在胡說八道:“拍賣會還沒開始,人也沒到齊,就想見我的底牌嗎?嘿嘿,老傢伙想得倒挺美。”

想到這,楊夜一本正經的唸了一段普通的御劍口訣,這讓想聽到煉丹心法或藥方的幻柏大仙有些失望。

接着楊夜又唸了一段......療傷心法,幻柏大仙還是很失望。

然後楊夜很慚愧的唸了一段掌心雷的法訣,這讓幻柏大仙非常非常失望......

“這些,這些法門很普通的,能不能念一段獨門法訣?”幻柏大仙按耐不住,厚着臉皮指點到。

“哦!”楊夜千依百順,言聽計從,張口唸了一段‘自創’的,就是那有明顯缺憾的五行混沌真決。

“呃......這個的確很,很獨特,不過,這個,本仙並不識得。”幻柏大仙有些絕望了,想了想決定開門見山:“不如,不如小友念一段......”

就在這時,天地之間忽然傳來一聲悠遠深長,猶如暮鼓晨鐘卻又帶有一絲火性氣息的聲音:“幻柏大仙,青木宮是不是該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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