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左右逢源(中)

冥龍大仙暗中接近楊夜,本是想覓機偷襲暗算。雖說在陰殿及衆仙環視下,他暫時不敢出手,但只要楊夜能離開陰殿到了外面,他是不會錯過施毒手的機會。但冥龍大仙沒想到,楊夜身處羣邪之中,行事還如此大膽。

二人本相距較近,他又不善近戰,一個措不及防便被楊夜勾肩搭背的摟住。

如此貼身肉搏,冥龍大仙哪裡是楊夜的對手,被其異常熱情的狠拍了幾下,體內血氣翻涌,差點大口噴出血來。

楊夜毫不顧及冥龍大仙的感受,繼續對三老說道:“您看,我們的關係不是挺好嗎?”接着,他鬆開手,語氣溫和的對正在大口喘息的冥龍大仙問道:“冥龍.....城主,你說是不是啊?”

衆人聞言,頗有些奇怪,不知這城主一說從何而來。而鬼道諸仙卻齊齊嚇出一身冷汗來,這黃泉城主之名又豈能曝光,楊夜這是在以鬼宗的秘密來要挾鬼道諸仙啊!

冥龍大仙此時哪裡還敢說個不字,連忙擡首應道:“是,是!關係很好,先前是誤會,誤會!”

無雙老祖略微詫異的望了冥龍一眼,暗想:“這傢伙膽氣還真不小,爲了帶走楊夜得到邪派至寶,竟然敢當面駁三老的臉面。”衆邪大半有此想法,還有人對冥龍的膽量甚爲欽佩。

而正道諸仙卻是一頭霧水,不知那楊夜爲何如此。那殿門上方求援救命的字跡,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正道諸仙一來。此人卻又與妖邪混在一處稱兄道弟,這不是存心消遣大夥嗎?想到這,正道諸仙對楊夜的反覆無常愈發鄙夷。也頗爲惱怒。

青玄老君顯然被此舉激怒,眼神裡地殺意鋒芒畢現。而幻柏大仙卻是雙眉微皺。

紫微天尊豈會在意這等小伎倆,微微一笑道:“楊仙友還請留步,這太極陰殿正是談話的所在,本尊與青玄、幻柏二位道友另有要事與仙友商談。”

周渾聞言,甚是驚訝。他不敢貿然插話。心裡暗想:“師尊這是怎麼了?何必與這種邪妖客氣,一個將肉身精煉成法寶的妖物落到邪道手裡必死無疑,他自甘尋死也該由着他纔對。”

誰知那邪妖楊夜完全不知好歹,嘿嘿笑道:“三位仙長乃正道中人,對我這種妖仙一慣沒什麼好言好語,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和三位上仙實在無話可說。既然大家都準備出去,我還留下來做甚?不如三位仙長也一切出界,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此言一出。正道諸仙一片譁然。周渾大怒,飛身上前指着楊夜大喝道:“你這妖物,竟然如此無理。你難道不知,我師尊容你留下是在救你性命嗎?”

楊夜聞言,暗自嘀咕:“誰知道三位師尊懷得什麼心思。看三老神情,似乎與天正星系修行界有某種仇怨。留下來不太安全,反倒是衆邪是爲法寶而來,也不齊心,比較容易利用。”

他不說話,局面頓時變得尷尬起來。衆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三位九境大仙的臉色也漸漸有些難看。周渾怒極反笑,道:“楊夜,我師尊是何等人物,請你敘話可是你天大的福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你這種不識擡舉、野蠻無理地人.....”

“說得好!那廝豈只是無理,簡直是目中無人狂妄之極!”

殿門處忽然有人高聲應和。衆人聞聲回身去看,卻見那殿門處進來一羣人,有正道真仙亦有邪道聖者,陸陸續續涌入進三百多人。兩派修者涇渭分明,進得殿內便往這邊而來。

這些人正是在妖邪天境邊緣處對峙的正道諸仙及邪道聖者。太極殿出現的消息傳開之後,他們即刻擱置爭議,趕來看個究竟。如今碧漣湖上空已聚集了衆多天境仙邪,能進入陰殿裡的皆有混沌真境修爲。有一位真仙聽到周渾在怒叱楊夜,便想到楊夜在元載孔昇天境的所做所爲,於是大聲附和了一句。

一直與那些正道諸仙針鋒相對地那些邪道聖者,心裡本就不忿。

此時聞言便有人毫不客氣的反脣相譏:“哼!什麼叫無理?什麼叫狂妄!難道元載孔昇天是你們正道仙家的私產?我們妖邪連過路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更有人冷聲譏諷道:“本座雖與心意宗宗主楊夜素不相識,但那楊道友修爲已至聖境,又是一宗之主,路過元載孔昇天時只不過遭小人陷害,你們卻百般刁難,還要盤查其部衆。如此行事,也不知是誰狂妄,誰無理。”

正道真仙隨即反駁道:“有人親眼所見,那楊夜的手下是妖屍王。

我們只是想詢問一下,怎麼叫無理?”

這三百多位混沌修者,對陰殿裡頗爲古怪的局勢毫不知情。在得知惹禍的事主就在這裡之後,真仙們想討回公道,聖者們卻故意爲難作梗。不僅一路爭辯不休,還有喧賓奪主之嫌。置三位九境大仙於不顧,一會談招搖過市事件,一會論殘殺幼苗血案,也因此沖淡了楊夜與三老之間的緊張氣氛。

在他們看來,無雙、混天、赤蠍,紫微、青玄、幻柏等人只是先來了一步,皆是爲太極殿而來。前後雙班仙邪互相見面之後,一面與對方鬥嘴,一面與同道寒暄,有的詢問太極殿的來歷,有地則講述與對方的糾紛。一時間,陰殿裡紛亂嘈雜。而邪道聖者忽然進來近二百人,且一些女仙女妖女邪道也紛紛進入陰殿查看。人一多,形勢也有了變化,不僅三位九境大仙的威懾力驟降,局面也趨於某種微妙地平衡狀態。

五百多名混沌修者,齊聚於一處法寶空間裡,這誰都知道不能再動武鬥法。以無雙老祖爲首的這批聖者。此時也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了。盯緊楊夜覓機取寶是他們的目標。而鬼道諸仙見事情越鬧越大,卻漸漸有了潛退的念頭。

“冥龍!楊夜見過你,小心他臨死反噬拉你下水。你還是先走一步吧。”九天長老暗地裡傳音,讓冥龍離開陰殿。他走之後。哪怕楊夜揭露鬼宗的秘密,也沒了人證。

冥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依言趁亂悄悄離去。

而此時,楊夜似乎被亂局所惑,疏忽了冥龍地舉動。沒有絲毫反應。

羣仙雲集,雖然陣壘分明但關係也愈加複雜。羣邪這邊雖各懷鬼胎並不齊心,但正道諸仙一邊,人人皆有強硬後臺靠山,紫微、青玄、幻柏三老雖是修爲最高,地位最爲尊貴,但也無法再掌控整個局勢。

此時來到陰殿的修行者,無論是爲太極殿,還是爲辯是非論公道而來,衆人地焦點其實都指向楊夜。這個惹下一連串麻煩官司的太極殿主。而想得至寶的無雙老祖衆邪,想除掉楊夜的鬼道諸仙,及想與楊夜私下密談的三老。如今也只能將這些不宜公開地願望先隱藏起來。隨着大衆去解決那些有關神仙尊嚴與妖邪權利的問題。

一身麻煩官司纏身的楊夜,此刻卻一臉輕鬆。誰是焦點,誰纔是真正的掌控者。所以在衆人紛紛擾擾的寒暄見禮完畢之後,楊夜一本正經的來到仙邪雙方的中間。拱手環施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諸多上仙,心意宗宗主、也是現任太極殿殿主楊夜,在此有禮了。”

來吧!有多大的麻煩都衝我來,小爺我就在這裡接着。

“楊宗主,你終於肯現身了!”在四梵天裡擁有極大名聲,地位也甚是尊貴的泰極真人,乃是此次會盟諸仙的臨時首領。其修爲離九境也僅僅是一線之隔,與三老亦是同輩修行。他一發言,陰殿裡也頓時安靜下來。其神情漠然地離隊而出,冷冷的又道:“你的那些侍從呢?爲何不見?”

“諸位都尋上門來,楊某又豈敢藏私。”楊夜說完,開啓界寶空間,將極氏七妖和三十六名紫金甲士傳至身旁。

“那可否請他們褪下甲冑,露出真顏容大家一觀呢?”

泰極真人地話音剛落,與其地位相當、亦是邪道公認的一代霸主釋天大聖忽然喝道:“憑什麼給你看?你算那棵蔥?說脫便脫、說看便看,難道你是九五仙尊轉世不成?況且,我們妖邪從古至今都不受天庭管束,就算九五仙尊親至,也沒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說的好!楊宗主,你不必理會他們!”大聖發話,衆邪紛紛附和。更有人叫嚷道:“要脫你自己先脫!大家都脫得光溜溜的才叫公平。”一衆聖者叫囂起來,言語也沒什麼顧忌,大多數居然是支持楊夜地。

其實,楊夜在元載孔昇天的舉動,在大多數妖邪眼裡,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壯舉。很多人早就想這樣招搖一次,楊夜還鬧得如此轟動,無形中讓妖邪界的士氣爲之一振。許多小妖小邪的觀念也爲之一變,正道諸仙憑什麼整天趾高氣揚,爲什麼旁門左道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神仙天境遊蕩?

楊夜此舉實際上是在挑戰正道諸仙的正統地位,邪道界藉此機遇當然要興風作浪。若是能讓正道諸仙容忍楊夜的作爲,便是邪道界重振聲威、提升自身地位的絕好契機。這也是關係到仙邪兩派興衰榮辱的大事,連心事重重的紫微、青玄、幻柏三老,也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到此事上來。

衆邪肆無忌憚的言語,讓正道諸仙頗爲難耐。泰極真人卻只是望着楊夜,語氣依然淡漠地說道:“楊宗主,你不必理會那些胡言亂語,這件事還是得由你來決定?”

楊夜聞言,哈哈大笑道:“早在元載孔昇天時,我就有過答覆,你難道還想讓我重複一遍嗎?”

“什麼答覆?”泰極真人皺眉問到。

楊夜面帶微笑答道:“當時,我曾對一位前來問詢的道友說道,本座的三十六名邪神就在這裡,道友難道沒長眼,不會自己看嗎?”

衆邪聞言。紛紛狂笑起來,釋天大聖也笑得愈加暢快,邊笑邊說道:“極是。極是,楊老弟果然是豪爽直率。泰極老兒。你懷疑那三十六人是妖屍王,儘管開天眼,放神念去看嘛,又不是沒長眼,要人家脫衣服幹嘛?”

衆仙聞言。卻是愈加憤慨,這些人實在太沒修養了。但轉念一想,他們若是極具涵養也就不是妖邪了。泰極真人雖臉色鐵青,卻也並未發作,想來早已習慣妖邪說話的方式。

而正道諸仙裡,有不少人氣憤不過,紛紛凝聚神念刺往那三十六名紫金甲人。

其實,修行者在對敵或交往時,神念探察對方底細只是輕輕一掃便了,從外放氣息中來辨別判斷。但此法根本破不了全覆蓋式紫金盔甲的防禦。而凝神刺擊探察對方內在隱秘,卻已經等若是主動攻擊了。

此時,近百道混沌真仙凝聚地強大神念從盔甲接縫處刺入。三十六名紫金甲人頓時有些承受不住,不僅身軀顫動不止,還有數人猛然從面罩蜂孔處噴出鮮血來。

衆邪一見,頓時大怒。那些真仙看不出來竟然敢御念傷人。這種行徑比妖邪還要野蠻。衆邪感覺好象被正道諸仙當面扇了一巴掌,即刻火冒三丈,紛紛凝念反擊。釋天大聖更是大吼一聲:“放肆!”,龐大的魔修念力化爲一道黑光,在紫金甲人與正道諸仙之間橫斬而過。

楊夜還沒來得及說話,兩邊就已交手起來。雖然只是神念交鋒,卻也聲勢不小,數百道凝實念力相互轟撞,引發無數道無形氣旋將陰殿裡的至陰之氣攪動得天翻地覆。1恆久平緩如鏡地陰殿湖水也涌起一層層巨浪,以楊夜等人所處的位置下方爲中心,瘋狂地往四面八方翻涌咆哮。

“住手!都住手!”紫微、青玄、幻柏三老見勢不妙,運足法力大聲喝止。雖然他們是正道大仙,但此時卻不能插手,也不能偏袒。真要打起來,這陰殿空間一崩潰,衆人必定死傷慘重。能逃出去的人,更會讓仙邪兩派之間引發一場毀天滅境的惡戰。三老身爲三清天的九境大仙,只能儘量安撫,竭力避免天境浩劫再現。

但三老的聲浪雖大,卻效果甚微。誰都知道神念交鋒不會危及陰殿安全,所以仙邪兩派既然動起手來,也沒人願意就此退讓。好在沒人施展法術法寶,陰殿天空中,皆是一道道無形凝實念力在衝擊碰撞。攪動得氣旋越來越洶涌狂暴,讓身處漩渦中心地三十六名紫金甲人搖搖欲墜。

就在此時,正道諸仙中,忽然有人大喊道:“他們不是妖屍王,他們竟然是鬼道士!”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鬼道諸仙更是驚駭異常。

一時間,凝實神念大爲減弱,無人再有心思爭強鬥狠。因爲,說此話之人,正是最先刺探三十六名紫金甲人的真仙。

原來,那些試探的混沌真仙,神念感應到的並非屍修氣息,卻是極爲濃厚的魂魄元氣。擁有魂魄元氣又能口吐鮮血的,是什麼?還能是什麼?那些真仙沒多久便已得出結論。鬼道仙!

說來也怪,以妖屍王的強悍實力,又豈會懼怕神念攻擊,更無血可吐。而在神仙妖邪神念交鋒開始,楊夜和他的部衆其實是最安全的。

邪道聖者將襲來的念力攔截一空。那翻涌地氣旋根本悍不動有混沌修爲的楊夜及極氏七妖,而那些妖屍王又怎麼會連身軀都控制不住呢?

衆人冷靜下來,疑竇頓生。正道真仙既然有人敢如此放言,又豈敢作假。如果那三十六名紫金甲人真是鬼道士,連邪道聖者也不會放過楊夜。

而最莫名其妙的,便是鬼道諸仙了。他們鎮定下來之後,一臉狐疑地望着那三十六紫金甲人。說來,他們纔是真正的鬼道仙,而根據冥龍的描述,黃泉天城所屬已全數喪命,冥龍在拼盡全力也無法解決冥儀大仙的情況下,才無奈逃出黃泉鬼域。楊夜手下,應該沒有鬼道纔對。

紫微、青玄、幻柏三老沒有平息下來地亂局,一句鬼道便讓陰殿裡沉寂下來,由此可見天境衆生對鬼道修者的忌憚。衆人又將目光聚集在楊夜極其部衆身上。而滿腹疑問的九天長老甚至暗地裡默唸了幾句煉魂咒語,如果那三十六人真是鬼宗的叛徒,咒語默發總歸有所反應。

但是,結果卻是毫無效用。

“這些人到底是誰?”釋天大聖這次卻不再偏袒楊夜,沉聲問到。

如果這些人是被楊夜控制的妖屍王,釋天大聖還有理由護其周全,但若是鬼道,惟有殺之一途。

陰殿裡的氣氛,隨即變得沉悶且緊張。在衆人充滿疑問與敵意的目光中,楊夜輕嘆一聲,淡淡說道:“誒!看來,不揭開謎底,也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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