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是風箏(下)

當‘風箏’飛到妖之仙境上空後,並沒有降落,反而如有人牽引般在空中冉冉飄動,引動了其他心意門衆的注意,都來到開闊處觀賞。就見四個人影像畫布一般無識無覺,垂手埋首的隨風擺動,連接四人的是忽隱忽現無法察知的淡青色光線,而且無法感知到線的另一頭在何處,讓春光籠罩的仙境上空透出一股異樣的詭異。

楊夜嚴令門衆不可飛天貼近,預感到莫名的危險就縈繞在‘風箏’四周,告誡上空盤旋的天意堂弟子遠離,楊夜祭出戰甲,生風飛起。看服飾四人正是四老,實在無法理解修爲已臻化境的四老爲何如此狼狽。

飛近四老後,楊夜懸停在空中,就看到四老身體上有無形的線條層層繞繞的綁縛着,勒得道袍都深深的陷入肉中,純玉道冠顯然是被人胡亂的戴在頭上,髮髻散亂,面目青紫,雙目緊閉面露痛苦之色,渾不知身在何處。楊夜的神識又無法深入其體內,不知如何才能幫其解除痛楚,現在看到四老慘狀,頗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

楊夜拉扯排在最前的恆名子,想先帶四人落下,卻感到戰甲手掌像在拉拽着千萬斤的重山,四老只是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又隨着一股春風拂來擺動起來。爲何我拉不動,風卻能吹動。救救人而已,還要合乎天道自然嗎?

楊夜又試着運轉真元用精煉金屬的手指掐斷無形的鎖鏈,隨着衣褶的鬆弛可以知道隱形細線在一根根無聲斷裂,可隨後又莫名的生成新的線條死纏上來,並順着戰甲的手指竟然縈繞而上,驚得楊夜霍然遠離,急運真元把這些無形絲震得粉碎。

這是什麼力量?楊夜正在驚歎之時,耳畔忽然傳來渺渺然毫無由來的一聲梵音,接着語調古怪的話音響起:“檀越可是黑魔殺神?”

楊夜感應到聲音是從四老身上傳來,或者說是從無形繩索上發出,難道我就這樣回話嗎?“檀越是誰?”聲音來的古怪,問題也問的莫名。

半晌...那聲音又說道:“施主是黑魔殺神?”

楊夜依然茫然的回答道:“失主是誰?”

“難道你不是?”

“我又是誰?”楊夜的聲音裡隱約帶着戲謔。

“你.....”聲音沉默了。

楊夜也沉默了,天空中歡暢的春風驟然沉寂,銀白色戰甲在迸發出五彩亮光後,一層層光暈展開,在空中形成五彩光球,把四老容裹在裡面。白天棒初露鋒芒,隨着楊夜的神念,急弛而去,化做一道白光破入虛空之中消逝不見。緊接着本是空無一物的天空中猛然爆裂出一團金白相間的射光,噼啪聲音久久不息,並且不斷有古怪字符、莫名印記組成的金色光影綻放。而楊夜施展的誅邪滅法訣形成的光暈,在破除了無形光線後,也消散了。四老毫無憑依的墜落下來,被早有準備的心意門衆接住。

“光影處,破法!”隨着楊夜的高聲喝令,聚集在廣場上的近千門衆,齊齊御使出破炎刺,千道紅線從妖之仙境升起,無數晶亮光點在空中疾飛。就見所有的破炎刺透入那片天空,竟然都失去了蹤影,只莫名的在天幕上留下密集和細小的黑色孔洞。緊接着天空似乎支撐不住了一般,轟然破裂了,一塊快千奇百怪的黑色光幕在空中突兀的翻轉出來,四散飄落,接着又似乎穿透了天幕,以各種姿勢插入空白處消失不見。

上千破炎刺燃燒的火焰又呈現出來,讓半壁天宇染成赤紅,中心處最爲搶眼的白色棒影夭矯如龍,圍繞着一個黃澄澄的身影旋轉不休。黃色身影盤膝而坐,並沒有絲毫動作,只是身上發亮的衣袍迸射出黃亮的符咒,不斷的糾纏着白天棒,絞在一起後被強悍的五萬攻擊法陣撕成片片破碎的字符,彈射開來並消融於空中。

“你是何人?爲何禁錮四位長老?”楊夜頗爲輕鬆寫意的問道。

“你...可是黑魔殺神?”那人執着的追問着同樣的問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楊夜很討厭不懂變通之人,偏不如他所願。

“是就是,否就否,施主無需語含禪機。”

“那你是何人,爲何禁錮四位長老?”既然你要直白,就老實回答問題纔是。

那人頗爲無奈的說道:“吾乃彌光,只因那四位道修殺死多名佛宗弟子,並在佛堂肆意辱蔑佛宗,這才被迫無奈的禁錮了他們。”

“哦...你爲何要尋黑魔殺神呢?”

“傳聞黑魔殺神乃魔道中人,吾特意前來勸其皈依。”

楊夜禁不住大笑起來,也不想再打啞謎,揚聲問道:“你看我是否是佛門中人呢?”

那人一直合着的雙眼霍然睜開,如電如雷般的目光竟然破開白天棒環繞而生的光團,破開靜待指令懸停空中的破炎刺形成的赤紅光幕,直直的刺入黑天戰甲,刺入楊夜的靈身,讓楊夜的交感神經劇烈顫動起來,牽引着體膚表層的毛孔驟然收縮凸起,平日順滑平復的細微絨毛乍然豎立起來。只要是人類,都會明白這種現象的含義,世人俗稱“起雞皮疙瘩”。

“靠!扮豬吃老虎.....”楊夜被突來的刺激驚醒,白天棒始終無法近其身就是明證。神念急轉間,白天棒捨棄那人飛馳而回。與此同時楊夜大喝道:“破炎刺,滅神!”接到門主命令的門衆紛紛催動靈器,就見滿布半空的火紅光點,急劇的往中心點處收縮,貼近的破炎刺的光焰更是融爲一體,恍若爆裂的景象被時間倒轉了一般,中心處的神秘敵人成爲吸納紅光的強烈磁石。

在這一瞬間,衆人隱約聽到一聲無奈的嘆息,隨即一聲極爲宏亮的佛號響徹天際,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荒謬絕倫的感覺在每個人心底升起。就見那人的黃色身軀猛然漲大,一個巨大的法身脫體而出,黃澄澄的金光讓法身如炫日般散射出無盡的光毫,在無數紅線的皈依中心耀耀生輝。

楊夜忽然後悔起自己的命令,隨即聽到遠處元古竭力傳來的聲音:“住.....手!”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一瞬間眨眼即過。就見上千破炎刺義無反顧,如飛蛾撲火般投進這金光耀眼的巨大法身中,隨即,連接響成一片的爆裂聲,無數朵火紅色的焰花在金色海洋裡綻放後隕落,最後化爲無形消逝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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