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來我們部隊,所以對我們部隊瞭解不多!”舒爾卡說。
“是的!”傑尼索科夫點了點頭:“我只知道團長是您,您指揮的這支部隊很勇敢!”
舒爾卡猜也是這樣,蘇軍不會將一些負面或是被認爲是汙點的東西宣傳出去,比如英雄團裡有一支部隊是由逃兵組成的。
“你以後就會知道的!”舒爾卡說:“他們來自‘懲戒營’,你知道‘懲戒營’嗎?”
“是的!”傑尼索科夫重重的點了點頭。
傑尼索科夫當然知道“懲戒營”,只不過在他的認知裡,“懲戒營”裡的士兵都是些膽小鬼、懦夫,是一羣需要用鮮血洗涮恥辱的叛徒,所以他很難將眼前這羣刀口舔血、談笑風聲的英雄聯繫起來。
“所有的英雄都是普通人,明白嗎?”舒爾卡給傑尼索科夫遞上了一根菸,說:“就連我也一樣,我第一次上戰場時也被嚇得腳都邁不動!”
“真,真的?!”半信半疑的傑尼索科夫猶豫了一會兒,才從舒爾卡手裡接過煙。
“當然是真的!”舒爾卡說:“所以,沒什麼好丟人的,明白嗎?你需要的只是鍛鍊,還有時間,我是說如果你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說着舒爾卡笑了起來。
傑尼索科夫知道舒爾卡是在跟他開玩笑,但卻笑不出來,因爲他還沒完全從剛纔的恐怖中走出來。
舒爾卡打着打火機給傑尼索科夫點燃了煙,可他剛抽一口就被嗆得一陣猛咳,這逗得舒爾卡哈哈大笑,這傢伙顯然還沒抽過煙。
舒爾卡其實很明白傑尼索科夫此時的狀態。
這是教育問題,蘇軍的教育,或者也可以說是維克多羅維奇的教育……不管是誰,傑尼索科夫從小知道的,就是在戰場上必須一往無前,必須敢於犧牲英勇作戰。
這本身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有句話叫“爬得越高就摔得越慘”。
傑尼索科夫等一干人還是孩子,他們需要成長的時間和過程,而軍隊、百姓乃至維克多羅維奇都對他們要求太高、期望太高。
如果他們能達到這些要求和期望還好,如果不能,就像現在這樣,他們心理上遭受的打擊就會比普通人要強烈得多。
這其中尤其是傑尼索科夫,身爲政委兒子的他不能讓他父親失望,不能成爲懦夫中的一員……
舒爾卡剛纔的一番話,其實就是很自然的將傑尼索科夫的起點從英雄拉回了普通人,告訴他每個人都要經歷過這個過程,於是他就更容易接受。
接着佔領74公里火車站的難度就不大了,火車站內就剩下一些傷兵,他們無法隨主力一起突圍,被留在這裡等待投降……從這方面來說,他們反而還是幸運的。
作爲進攻主力的第四步兵營第一時間就佔領了倉庫。
火車站的重點除了交通樞紐之外就是倉庫裡的物資,這對於物資並不充裕的蘇軍來說並不是件小事,雖然繳獲的彈藥和裝備大多因爲與蘇軍裝備的制式不一而無法使用,但燃油、食物等卻是蘇軍緊缺的。
但結果讓人失望,倉庫裡除了有限的一些彈藥外,就是成堆的軍裝,德式軍裝……據說是儲存在這裡準備給史達林格勒的德軍士兵替換的,那些戰鬥中的士兵軍裝只需要幾天時間就破破爛爛的了。
不過這不出舒爾卡意料之外。
德軍將進攻的重點集中在史達林格勒,所以補給、燃油當然會集中在史達林格勒,羅馬尼亞軍隊的坦克甚至因爲沒有燃油長期無法啓動而被老鼠咬斷電線,這種情況下羅馬尼亞軍又怎麼會有燃油?!
戰鬥結束後舒爾卡做了個統計,新兵營死傷七十餘人,其中31人當場死亡,25人重傷,其餘的只需要送到二線治療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這傷亡如果擱其它國家或是部隊都算是慘重了,總兵力215人,一場小規模戰鬥就傷亡七十餘人,超過三分之一。
但是對蘇軍來說這損失卻算不上什麼。
一個原因是蘇軍傷亡普遍很大,在史達林格勒的戰鬥裡能堅持三天就是老兵,第82步兵團原有的三個營打着打着現在也只剩下一個營,之所以越打越多那是因爲其它部隊的加入。
另一方面,就是其它部隊的新兵也一樣傷亡慘重……其它部隊與第82步兵團不一樣,他們是將新兵與老兵混編,也就是新兵一上來就是正規作戰,而這些新兵可以說是一點經驗都沒有純粹就是給老兵打下手,所以戰場生存率很低,不超過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都不算事。
這麼一比較,第82步兵團這個新兵營原則上還打了個勝仗,傷亡率才只有三分之一,顯然比其它部隊的新兵要好得多。
不過舒爾卡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他們都還是孩子,就因爲舒爾卡的錯誤判斷,導致他們遭受如此慘重的傷亡。
米哈依爾維奇似乎看穿了舒爾卡的想法,他拍了拍舒爾卡的肩膀,說道;“這不怪你,這是戰場!”
傑尼索科夫聽了這話愕然朝舒爾卡這邊望來,接着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這當然不是你的錯,舒爾卡同志!”傑尼索科夫說:“如果不是您的指揮,我們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我們所有人都在爲自己能活下來感到慶幸,都在爲您及時將第二步兵營調來增援我們的先見之明讚歎。是您救了我們的命,舒爾卡同志!”
“但同時也是我把你們派上去的!”舒爾卡回答:“我早就應該察覺到敵人突圍的意圖!”
“你不是神仙,舒爾卡!”米哈依爾維奇說:“他們總會有這樣一場仗的!”
米哈依爾維奇說的沒錯,新兵營總會有這樣一場仗的,他們會在這樣的戰鬥中成長。
在此之前舒爾卡也犯過類似的錯誤,但他從沒像今天這樣自責。
不是因爲什麼,而是因爲這些人是孩子,這讓舒爾卡有種犯罪的心理。
但舒爾卡同時又知道,他應該習慣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