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今天射出的第7發子彈擊斃的那個芬蘭人,是自己送走的第四十三條生命,前三十八個都是在西班牙的土地上,年輕的年老的,瓦西里只記得這些,他根本想不起那些目標的容貌,雖然起碼有一半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自己清楚的看着他們的臉。
對瓦西里而言,只要是出現在視野中的敵人就是目標,僅僅是目標而已,西班牙的戰火已經讓自己的心態變得無限接近一個狙擊手的職業標準。
前段時間有時會想到這幾年的人生經歷,就如同夢幻一般:如果不是那張入伍通知書,自己也許會在烏拉爾的林間度過一生,成爲一名護林員或伐木工人,那些工作是像自己這樣強壯的小夥子最好的選擇。然後娶個老婆,估計這會孩子都該有兩三個了,而不是在芬蘭寒冷的林間收割生命。
新兵訓練那會就讓指揮員同志們大吃一驚,後來被培養成一名狙擊手,對於從小就和步槍與山林爲伍的自己,那些訓練就如同每天吃飯喝水一般熟悉,不斷有隊友被淘汰,而自己留了下來。
師裡組織射擊比賽,無論是固定目標還是移動靶全得了第一名,僞裝那一關更是讓裁判走到自己面前也沒認出來,就這樣引起了一位視察的內務部首長的注意,被吸收進做夢都沒想到能參加的內務部直屬部隊。
一年時間的西班牙內戰,不斷提高着自己的射擊技術,連那些經過德國專狙擊學校培訓的同志也沒有自己乾的出色。從死亡中也學會了如何讓自己活的更久些,身邊的人都說自己就是爲狙擊而生的。
“就是在做該做的而已。”他自己根本就沒多想,一切都如同在烏拉爾獵狼一樣,不爲其它,就因爲這是自己的工作。
入選又受傷,後來稀裡糊塗被副國防人民委員踢出了他的衛隊,教員能做得就是把自己在戰場上學到的一切都交給學員。23歲的大士目前在部隊裡自己大概是唯一的一個,沒什麼好不滿意的,有時候遠在莫斯科的安德烈同志還會讓順路的同志給自己帶點東西,他沒有忘記自己這個訓練中都會崴腳的衛隊隊員。
到了列寧格勒一年時間又被破格提升爲少尉,這違反了條例裡軍士和軍官間的規定,一切的變化他知道一定是因爲安德烈同志的意思,軍區裡纔會這樣看重自己這個十年級都沒畢業的普通戰士。自己爲什麼會如此引起安德烈同志的注意?不會僅僅是因爲自己是個相對出色的狙擊手,像自己這樣、甚至更出色的狙擊手紅軍裡很多,現在瓦西里能做的就是更用心的去做自己的每一件事,不讓遠在莫斯科的安德烈同志丟臉。
這趟對芬蘭開戰,爲什麼要打?因爲芬蘭威脅到了蘇維埃的安全!羅科索夫斯基副司令員還特意讓人通知自己安德烈同志將到列寧格勒指導作戰,還讓自己有空可以去找安德烈同志,可惜沒有時間。
安德烈同志給了自己榮譽和地位,現在又在列寧格勒坐鎮,對瓦西里來說到芬蘭不僅僅是在爲蘇維埃而戰,也是爲安德烈同志而戰: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安德烈同志身邊的人都是最棒的!無論是飛行員還是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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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芬蘭森林白天不足6個小時,隨着昏暗的光線漸漸消失,林間只留下一個的輪廓,除了風聲就是一片死寂,連星星也看不到。
輕輕拍了拍盧德維克,小夥子立刻機警的醒了過來,“緩過來了嗎?”
“是的,瓦西里同志。”
能休息就休息,這是戰爭中學到的經驗,在今天上午天亮前瓦西里也睡過一會,當時是盧德維克擔任警戒,不然天黑後兩個人就無法保持最佳狀態。
拿出背囊裡的肉乾,就着保溫瓶裡的水啃了幾塊。這半生的海豹肉就是神奇,吃到嘴裡時還冰冷的,保溫瓶雖然有幾層保溫材料裹着,但只比吃雪稍熱乎些,但到肚子裡後不到一會就感覺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帶上步槍,和後面的同志打個招呼,我們到芬蘭人那去轉轉。”
快速的整理了一下隨身裝備,罩上白色斗篷鑽出了掩體,沿着凹凸不平的地形摸到機槍陣地,和裡面的同志打了個招呼,順便在後方解決了個人衛生問題,踩着滑雪板兜了個圈。
盧德維克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被打死了那幾個芬蘭人,五具屍體都已經凍成了冰棍。從死屍口袋裡掏出五本證件,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字,靠着雪地微弱的反光也不行。用獵刀把一具軍官模樣屍體領口的軍銜標誌割了下來,和幾本證件一道順手塞進背囊的邊袋裡。
芬蘭人的武器引起了他的注意,三個傢伙用的是普通莫辛-納甘步槍,應該是沙皇俄國留給芬蘭的遺物,而另兩個手中是樣子圓乎乎的衝鋒槍,這是戰前訓練時提到過的“索米”衝鋒槍,怎麼用他也聽軍械師介紹過。
盧德維克拿起一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後掛在胸前,再弄了兩個彈匣賽到背囊裡。離開屍體,滑到正在附近隱蔽掩護的瓦西里身邊。
示意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兩人繼續上路,在林間按着芬蘭人來時留下的印記一路往西。天就要下雪,這滑雪板留下的印記會指引自己一段,接近芬蘭人的據點,而屍體老天爺會幫自己隱蔽那些屍體,不需要自己去操心,這樣在小路邊的兩個掩體就是安全的。而現在穿的白斗篷顯然和芬蘭人的半斤八兩,白天還能通過遠距離觀察識別,這樣的黑夜不是極近距離根本分不清,這也是瓦西里不讓盧德維克這個強壯的傢伙再帶上PPS39的原因:就是兩人的行動被埋伏着的芬蘭人發現,也不會第一時間就向兩個背有莫辛-納甘和“索米“的兩人開槍。
盧德維克的步槍沒有綁白色布條,但他有備用的布條在背囊裡,而瓦西里的步槍在雪地裡完全就是隱形的,背在身上也不顯眼,兩人調換了步槍後從遠處只能看到一個攜帶“索米“和”另一個攜帶步槍的人。
兩人都是滑雪高手,林間風馳電掣的感覺很不錯,但瓦西里和盧德維克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爲誰都不能保證這裡是安全的。
一刻後天上落下雪花,雪越下越大,樹林裡能見度變得更加糟糕,給瓦西里和盧德維克造成不小的麻煩,但也很好的掩飾了兩人的行動。
半小時後瓦西里一個急停,蹲下身子但沒有脫下滑雪板,盧德維克知道他們已經接近目標了。
換過步槍,快速的在槍上面幫上白布,
“芬蘭人的陣地,一點鐘方向大概兩百米,大概一個排,應該還在搶修工事。”
林中颳得是北風,呼嘯的風聲下兩人的話不會傳到芬蘭人的耳朵裡:“我到前面一點,你在我右後方找陣地。先觀察十五分鐘,然後自由獵殺,我會回來和你會和。”
觀察什麼?當然是芬蘭人的警戒哨位——天下雪,芬蘭人看不見瓦西里兩個,他和盧德維克要發現芬蘭人的哨位也難。
瓦西里看中的是一片到處都佈滿朗雪堆的臺地,緩緩的往那裡爬過去,速度極慢,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而盧德維克把自己的陣地選在了右邊的一個大樹後。
通過肉眼就能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芬蘭人燃燒着的篝火,透過瞄準鏡,靜靜地趴着的瓦西里清楚看清芬蘭人是在搭建半地下的掩體,這顯然是一支今天才到的部隊,不然不會這麼急着連夜趕工:一旦掩體完工,這些人就能在掩體裡烤火取暖,而不用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氣溫下挨凍了。
火光成了自己最好的指示:這些人部分穿着芬軍的軍用斗篷,但大部分穿着老百姓的裘皮外套,應該是支後備役人員組成的部隊。
“一羣還沒有學會戰爭的傢伙。”腦子刪過一絲念頭,然後就是全身心的投入:落在身上的雪花已經將自己和環境融爲一體,經過整整十幾分鐘的觀察,除了發現在幾堆篝火最左邊有一個潛伏哨位外,另外只有兩個端着步槍的人在晃盪,其他人正忙着幹活,不時還跑到篝火邊去取暖。
將丁字光環固定在那個戴着白斗篷、但戴了雙深色手套的芬蘭潛伏者的腦門上,穩穩的扣下了扳機。
槍聲打破了血夜的寧靜,瓦西里甚至能清楚的看清芬蘭人濺起的血霧,快速的拉動槍栓,一槍擊中剛臥倒的哨兵中的一個,而此時盧德維克的槍聲也響了。
極慢的後退身體,對面芬蘭人的射擊完全就是盲目的壯膽,往各個方向的還擊都有,完全沒有威脅,倒是打得那些樹木不斷落下大塊的積雪。
轉移到兩米外的一處雪堆後,再次瞄準一個正操縱輕機槍的芬蘭人,被擊中的芬蘭人整個都被甩了起來。
這是一場不對稱的單方面狙殺,芬蘭人沒有時間也沒有勇氣去弄滅幾堆篝火,而這邊的狙擊手又在風雪的包圍之中,他們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