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維斯洛奇河在市中心偏南拐了個髮卡彎,巴甫洛夫選擇的正是城西深入東區的一個“舌頭”的舌根部:在這裡能有效控制北部和西部兩個方向,而舌根部北面隔着列寧大街就是列寧廣場。
“舌根部”正西方向連着相隔100多米就有兩座基本倒塌的公路橋,兩橋西側各有浮橋——德軍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橋上,反而減弱了“舌根部”的防禦:“舌頭”處在紅軍三面“包圍”之中,部署過多兵力只會遭受來自三面的火力覆蓋,德軍指揮官也是正確的選擇。
正是德國人教科書式的部署給了巴甫洛夫機會,亞歷山德洛夫半匐着觀察河堤上小路,大雨中那幢L型大樓就在眼前十幾米外,沒有德軍動向。
招招手,巴甫洛夫第二個上了河堤,格盧先科和切爾諾戈洛夫緊隨其後,在亞歷山德洛夫的掩護下一口氣跑到大樓下,貼着千瘡百孔的牆體。河對面的茹可夫大尉和瑙英夫上尉通過望遠鏡能隱約看到偵查組的活動,但當四人躍上河堤後已經看不清,心裡都像被緊緊地拽着一樣!
巴甫洛夫現在已經不擔心會被側翼的德軍發現,德國人這會就是隱蔽在大樓內也只會盯着河對岸,不可能想到已經有人就貼着牆根在移動。
往右幾米,一個被炮彈炸開的大窟窿就出現在牆體上,在聽了幾秒鐘似乎沒有動靜後,亞歷山德洛夫端着突擊步槍第一個衝了進去,隱約中並沒有活物的跡象——這是一間辦公室,破損的辦公設施到處都是,巴甫洛夫四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雜物,幸好外面大雨磅礴,不然黑暗中不小心帶起的噪音能讓人的心吊到嗓子眼!
大樓共有六層,長邊30多米。短邊大概有20米,堅固的鋼筋混泥土結構——短邊這一側完全在對岸紅軍火力覆蓋之下,巴甫洛夫隱約的光線中帶隊向東北角搜索前進,並沒有發現有德軍在一樓。
在樓梯口。亞歷山德洛夫正想沿着樓梯摸上二樓,突然格盧先科示意噤聲,四人不約而同的握緊了手中地突擊步槍。
巴甫洛夫在河對面時忽略了一件事:大樓雖然靠着斯維斯洛奇河,但它是L型,東北側的結構已經相對遠離河牀。它應該同明斯克大部分樓房一樣擁有自己的地下室!
格盧先科槍口指了指樓梯,它連着兩頭,一頭連着一大堆破損的櫃子,仔細聽有聲音傳上來,下面應該有人!
德軍不會把自己部署在地下室,那唯一地解釋就是下面隱藏有來不及撤離的明斯克居民:也不會是打散的紅軍,他們不會躲在地下室裡等待。
巴甫洛夫靠近地下室入口,仔細傾聽,隱約能聽到是俄語的交談聲。他並沒有從櫃子中間鑽過去的意思,做手勢表示可能是自己人在下面。再指了指樓上。亞歷山德羅夫明白班長地意思:完成使命纔是最重要的。帶頭摸上通向二樓的樓梯。
中間一個過道,兩邊都是辦公室,標準的辦公樓,大部分房間門都開着——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索,直到底也沒發現德軍的跡象,而這會外面的雨又停了!
二樓沒人,那三樓以上也不會有德軍,這是已經可以確定!東北側的房間就能看到列寧廣場,巴甫洛夫已經注意到廣場四周的大樓有亮光。但看不出都多少德軍,而廣場上是空無一人!
“切爾諾戈洛夫,向連部發信號:我已佔領大樓,無人防守,廣場德軍數量無法確定。右側大樓似乎無人防守。”
按照計劃。指揮員們將根據偵查的情況決定下一步地行動,但就在巴甫洛夫幾人搜索二樓時。羅季姆採夫根據最新地情況取消了原有計劃,而決定進行強攻奪取浮橋!
德軍嚴密防守,但羅季姆採夫手中已經有了應對方法——集團軍炮兵指揮部給他調了兩個火箭炮營,用以壓制浮橋西側德軍陣地;六門210毫米加農炮也已千辛萬苦的拖到城區,將對浮橋兩翼建築發動毀滅性炮擊,最大程度爲強攻浮橋掃清障礙!
打完燈光信號的切爾諾戈洛夫非常奇怪,因爲回覆只有兩個字:堅守!
“估計是有新的情況,就堅守大樓!亞歷山德洛夫,格盧先科,你們監視東北側(地形原因,德軍一側,河西岸。)情況,我和切爾諾戈洛夫去地下室看看。”巴甫洛夫果斷的做出決定:既然上級要自己堅守,一定是有原因的,不需要想太多,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好不容易通過一樓的地下室入口,巴甫洛夫竟然看到了火光——是自己人,只不過差點引起誤會,兩邊都小心翼翼。裡面有20多個市民,還有兩人手裡拿着德國人的98K步槍,領頭是地一名40多歲名叫格魯喬夫的共產黨員,原來是明斯克市列寧社區的黨委會主任。
“紅軍步兵87師偵察分隊巴甫洛夫,我們有四個人。”
巴甫洛夫兩個在“警報”解除後,被同志們擁抱了幾十次!終於能說上幾句,“附近情況怎麼樣?”
格魯喬夫一臉大鬍子,作爲共產黨員知道這會偵查員同志需要聽到什麼:“這樓裡沒有德國人,西南邊似乎也很少,列寧橋北邊有很多。這樓的地下室和下水道相連,我們都是從下水道過來的,南邊那幢房子裡還有我們自己人,都是明斯克居民,大概10多個……”瞭解地情況意義不大,靠近火堆時巴甫洛夫纔再次感覺到身上冷得不行,但這會還不能烤火。
“快把溼衣服脫下來,我們這有乾地,快換上!”邊上的婦女同志看到兩人都溼透了,又衣着單薄,拿出幾件要巴甫洛夫兩個換上。
“有沒有鞋子?”
巴甫洛夫也不客氣,女同志迴避了一下,兩人三下五除二就脫了個精光,還把身上膩人地牛油擦了擦,換上幾件拼湊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換了鞋和襪子。
“河裡過來的?”
巴甫洛夫點點頭。
格魯喬夫還拿了鞋和其它兩人換的衣服,“中士同志,請允許我們參加戰鬥,我當過兵打過仗,還有帕洛金也打過仗,會使槍的還有幾個。”帕洛金就是邊上拿着一杆德國步槍的中年人,兩人都是參加過國內戰爭的老兵。
巴甫洛夫把裝伏特加的水壺留在地下室,兩人帶着5個人上了二樓,一切都還平靜。亞歷山德洛夫和格盧先科這會凍得夠嗆,乾衣服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
“我們就堅守在這幢大樓裡!如果指揮部有新的動作我們就配合。堅守大樓、決不退縮!”
“決不退縮!”九個人低沉的發出誓言!
巴甫洛夫教會了格魯喬夫幾人如何使用突擊步槍,如果偵查員在戰鬥中出現傷亡,就由地方的同志使用他們的武器繼續戰鬥。
黑暗中9人有7個隱蔽在二樓兩間互通的辦公室內,嚴密監視前方動向,出於隱蔽考慮,並沒有理會少量德軍向西北角的運動。
“這些天你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巴甫洛夫問身邊的格魯喬夫。
“東躲西藏。已經在這樓裡躲了好幾天,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情況。”說着擺動了一下手中的德國步槍:“撿的。”他身上還穿着德軍的武裝帶,還有30幾發子彈。
“家裡人怎麼樣了?”
“老婆給炮彈炸死了。大兒子在波羅地海艦隊當中尉,孫子和我母親一塊撤退到後方去了,大媳婦和小兒子薩沙都參加了民兵,不知道怎麼樣了。”說着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帕洛金的兒子犧牲在佈列斯特,老婆和女兒也死了,德國人的炸彈,下面的人基本都有親人死在法西斯手裡。”
“會血債血償的!”
“部隊就在河東面,快打回來了吧?”
“很快,上頭不斷的再派部隊支援明斯克,我們就是剛到,從斯摩棱斯克過來的,副統帥還在明斯克,今天我在火車站還親眼看到普倫雅科夫元帥了,在部署新抵達的部隊作戰。”
副統帥在明斯克,那明斯克就一定能守住!所有人都就這麼認爲!
“你們補給怎麼樣?”巴甫洛夫剛纔在地下室看到有正在煮的土豆,知道圍困中給養非常重要,水倒不用擔心,這雨是三天兩頭下,只要有容器到頂樓很容易得到。
“這些天找了些,不多,但還能吃上幾天,主要是土豆和硬麪包。”
凌晨三點,巴甫洛夫還再和地方同志詢問情況,突然他聽到異樣的聲響:那是無數炮彈呼嘯的聲音!
兩個火箭炮營正在進行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