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初,日本帝國主義爲了在太平洋地區擴大戰爭,急於解決中國的戰事,華北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調集四個師團10萬餘人,僞軍6萬餘人,由土肥原統一指揮,集中力量對付太行山中的國民黨第二十四集團軍。這時的第二十四集團軍有三個軍的建制,分別是範漢傑的二十七軍,馬法五的四十軍,孫殿英的新編第五軍,加上龐炳勳的直屬部隊,總計8萬餘人。無論從力量的對比,還是武器裝備的對比,中國方面都處於劣勢。
1月10日日軍從平漢、道清、同蒲、正太各鐵路線傾巢出動,由四面八方向我太行山區的高平、晉城、陵川、壺關、林縣一帶大舉進行掃蕩。
1月15日夜晚,新鄉土肥原的司令部里正在召開作戰會議,日本軍官規規矩矩坐着,土肥原在地圖前介紹着國民黨軍隊的防務。
土肥原指着地圖說:“大家看支那第二十四集團軍的總部,在林縣的康原鎮,直屬部隊有6000多人;範漢傑的二十七軍是國民黨的嫡系部隊,裝備和戰鬥力比較強,他們駐在太行山的東南麓修武縣,有3個師,2萬多人;在陵川至林縣以南的太行山東麓,是支那的四十軍,軍長馬法五,他有兩個師,一個獨立旅,兵力不足2萬人,從裝備上看不如二十七軍。但是大家不可輕視這個四十軍,它是馮玉祥西北軍的老底子,士氣旺盛,戰鬥力極強。”
土肥原呷口茶水又說:“這裡是林縣橫水鎮,這一帶駐守的是支那的新五軍,軍長孫殿英是個土匪頭子,他的部隊都是些烏合之衆,雖然說有4個師,一個獨立團,3萬多人,都是不堪一擊的。支那有句俗語,叫做殺雞給猴子看,這一次戰役我們要殺了範漢傑這隻雞,迫使龐炳勳、馬法五、孫殿英向我天皇投降!”他將右手用力一撇,表示出胸有成竹、滿有把握的樣子。
新五軍的司令部裡,孫殿英和趙子平正在研究軍隊的佈防,劉三偷在門口高聲喊着“報告!”孫殿英拉着劉三偷進了門,遞上一支香菸並給他點上了火。劉三偷一副又困又累的樣子大模大樣地坐在太師椅上,蹺着二郎腿,背上的棉衣劃破了一個大口子,露出半新不舊的棉花。
孫殿英着急地問:“情況怎麼樣?”
劉三偷晃着二郎腿說:“這一回在土肥原的司令部裡可是大飽眼福了!”
趙子平興奮地問:“一定看見了不少新鮮事?”
“那可不是,日本人晚上睡覺不滅燈,土肥原那小子可真有福氣,光條條地和一個小妞睡在一起。那小妞可真沒說的,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那浪勁別提了,花樣真多,看着真叫人眼饞。”
孫殿英一拍桌子罵着:“你小子真不是東西,他媽的,我叫你說軍情,誰叫你看人家睡覺!”
劉三偷見軍長髮火,連忙站起來把軍長按在椅子上說:“軍情,對,我現在就說軍情。昨晚上日本人開會,說是要跟咱中國人幹仗哩。”
孫殿英催着問:“到底咋打?”
劉三偷吸了吸鼻子說:“土肥原這樣打算,他準備殺雞給猴看,先打二十七軍,逼迫咱們投降。咱們的駐地、兵力情況人家都摸得一清二楚。”
孫殿英看了趙子平一眼說:“土肥原這個小舅子說是這一次先不打咱,萬一打來怎麼辦?我看咱們得移防。”
趙子平附和着:“有備無患嘛,我看也得移防。”
“移到什麼地方?”
趙子平在地圖上看了一陣說:“軍長,你看黃華寺怎麼樣?這裡山高林密,便於部隊隱蔽。”
“黃華寺我去過,軍司令部就紮在寺內,命令部隊晚上轉移!”
這次戰役日本人用兩個師團兵力圍剿第二十七軍,一個師團做預備隊,激戰四天四夜,範漢傑部死傷慘重。二十七軍的防地和四十軍的防地相距十多裡的路,範漢傑多次向馬法五求援,馬法五軍長平時對範漢傑趾高氣揚的傲勁看不慣,就是按兵不動。但是他聽到二十七軍在日本人的陣地上撕破一個口子,向南突圍時,便尾隨其後,日本人發現中國軍隊突圍,立即動用預備隊那個師團包圍參戰,範漢傑的殘部突出去了,馬法五部只突圍了一個師,李振清的一○六師又被截攔回來。
土肥原輕易而舉地擊潰了中國的嫡系部隊第二十七軍,回過頭來用一個師團的兵力追擊四十軍一○六師李振清部,用三個師團的兵力圍殲新五軍,結果沒找着孫殿英,土肥原在橫水鎮撲了個空。
日軍是撲空了,新五軍在黃華寺的日子也不好過。首先是吃飯問題解決不了。黃化寺地處深山老林,走上十里八里,見不到一個村落,拿着錢也買不到東西。想來想去,孫殿英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龐炳勳在電話裡說:“殿英嗎?怎麼老不見你呀,我困在這裡,吸的東西用完啦,派人送點來,另外帶點吃的。”
孫殿英答應着,吩咐張副官給龐炳勳送去大煙和食品。龐炳勳煙癮很大,他吸的大煙都是孫殿英供給的,因此龐炳勳一刻也離不開孫殿英。
孫殿英在司令部喝着悶酒,該吃飯了也忘記了回家。三姨太走進來拍拍他說:“殿英,好消息!”
孫殿英忽地站起來,瞪着發紅的眼睛說:“什麼好消息?”
三姨太展開一張信箋,又突然意識到孫殿英不識字,笑笑說:“師姐來信說,明天邢肇棠要到,給我們帶來一部分糧食,要我們到北河澗接應一下。”
孫殿英高興得把三姨太抱起來,在屋裡轉了一圈,連連不迭地說:“這真是天大的美事,八路軍待我沒說的,真沒說的!”
他用電話安排好部隊去北河澗接應的事,和三姨太說着笑着回到屋裡。不等三姨太脫衣,便把她按在牀上親吻。屋裡的燈亮着,別是一番風味。燈光下的三姨太更加俏麗多姿,引逗着孫殿英的情趣。這一夜,夫婦倆睡得很香甜。
次日清晨,孫殿英早早起了牀,沒顧上吃早飯便趕到司令部。參謀長趙子平已在這裡恭候多時。孫殿英問:“老邢他們快到了吧?”
趙子平答着:“我看等不了多久。”
他們兩個登上一個山頭,見前面的公路上一字排開來了十多輛大車,車隊前面一個騎着日本大洋馬的人,正是邢肇棠。孫殿英像個小孩子似的喊着“老邢”向山下衝去。他跑到運糧隊前,邢肇棠下馬敬禮:“報告軍長,邢肇棠向你報到!”
孫殿英拍着邢肇棠的脊背說:“老邢啊,你小舅子來得可真是時候!”
邢肇棠打開口袋,裡面露出金燦燦黃澄澄的小米。他對孫殿英說:“八路軍是個窮人家,沒有大米、白麪、牛肉罐頭,只好給你帶點小米,你可不要見笑啊!”
孫殿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越是激動越是說不出話來。
趙子平過來打着圓場說:“這些小米,比金子都貴重,八路軍可真是雪中送炭!”
這時孫殿英才開了口:“對,雪中送炭,雪中送炭!”
三個人在司令部坐下,邢肇棠說:“我受朱總司令的委託,到這裡來看看諸位。這是朱老總給軍長的親筆信。”
孫殿英拿着信看了看說:“我也不識字,朱老總咋說啦?”
“朱老總知道新五軍的處境很嚴峻,建議你們跳出敵人的包圍,或者向東到冀南和一二九師連成一片,或者到晉西和一二○師連成一片。再不然把部隊化整爲零,在太行山中打游擊。你們這樣大部隊轉來轉去,一是容易把自己拖累拖垮,二是可能被敵人吃掉。請軍長和參謀長三思!”
孫殿英和趙子平交換了一下目光說:“朱老總的看法是再對不過啦,我們商量一下再說,你一路辛苦,先去休息。”
在孫殿英看來,不論到冀南,還是到晉西,路程遙遠,不是辦法,分散打游擊,也不行,他們怕部隊一分散,再也集中不起來,猶猶豫豫把新五軍送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