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振東當天並沒有回家,許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擔心安妍會傷心,又或許是他太過疲憊在公司睡着了。
阿姨也看出了情況的不對勁,安初沒有出現,周麟整個人都像是一張繃緊了弦的弓,安妍也是焦灼不安。她仍舊像過去那般給兩個人準備了飯,然後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
安初不過是現在找不到線索罷了,安妍也覺得,安初一定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那些人無外乎是要錢罷了。她強打起精神,讓周麟陪她吃了會兒飯。周麟吃的很少,反倒是她爲了讓周麟吃飯吃了很多。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睡不踏實,但是到底還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安妍夢到了安初。她夢到安初被人綁在山頂上,大雨傾盆,她身邊連個遮擋的東西鬥毆沒有。
安初一直在哭,許是哭的時間很長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弱,像是貓叫一樣。安妍下意識地就要去給安初擋雨,但是她很快也發現,自己彷彿是被定在了原地,她一步也挪不出去。
安初的哭聲把安妍的心都要哭碎了,她睜開眼的時候滿臉的淚痕,冷汗都冒了出來。不過凌晨四點,天還暗着,她卻怎麼都不敢再睡過去了。
她害怕再夢到剛纔的夢,害怕自己被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擊中,她更怕的是一切都變成現實,而她根本沒有反手的機會。
她從牀上起身,開始換衣服。這段時間,她肯定沒有辦法繼續好好工作,與其這樣,倒不如辭職。先去酒店把離職手續辦好再說。
顧洛天早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狀況,沒有任何阻攔,派來處理這件事的人很快便籤了字。安妍直接回了家,她和周麟在家裡等了很多天,如果那羣人真的是爲了錢,肯定會打電話回來勒索的。
但是那麼多天過去了,一個勒索電話都沒有。
安妍本來還鎮定着的心再次懸了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那羣人根本就不是衝着錢來的?那他們是爲了什麼?
不僅僅是安妍,就連安振東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如果綁架真的是爲了勒索,電話早就應該打過來了,這麼長時間了沒有任何消息,那綁匪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安振東皺了皺眉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或許那羣人綁架安初根本就不是爲了勒索,他們可能有一個更加邪惡的念頭,那就是要讓安初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爲什麼要讓安初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呢?她不過是個孩子,對誰能有威脅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安初的身份。
對,安初的身份。
安初是安妍和霍澤楷的孩子,這一點是他早就知道的。安妍早就已經做好了永遠不把這個秘密公之於衆的準備,一旦安妍把安初的身份公佈了,那受損最嚴重的那個人是誰呢?
安振東皺了皺眉頭,是喬家的大小姐——喬嘉欣。喬嘉欣在商場上口碑不錯,她整個人公私分明,從來不會把個人恩怨牽扯到生意場上,再加上是生意場上少見的女性,身份和待人處事的方法都沒的說,讓他很難把她同這起綁架案聯繫在一起。
但是他又想到,商場上的交往又能當幾分真呢?喬嘉欣真的像她表現得那麼無害嗎?
安振東直接叫來了秘書,讓秘書去調查喬嘉欣最近的活動,如果真的是喬嘉欣從中搗鬼,就算是把整個安氏都搭上,他也要按喬嘉欣給安初一個交代。
時間拖得越久,安初的安全就越不能保證。監控錄像已經被調出來了,同那輛車相似的車並沒有在交警的視線範圍裡出現。顧洛天提出了一個想法,或許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文市,也就是說,安初現在仍舊在文市。
安振東覺得有道理,他們又分別派了人在文市內部搜查,企圖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安振東這幾天一直都不敢回家,他怕看到安妍那雙期盼的眼睛,更擔心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眼睛裡灰透的光亮。
在安妍的事情上,他好像一直都是無能爲力的。小時候因爲不夠成熟沒能承擔一個作爲父親的責任,後來又因爲自己沒有搞清楚情況沒有站在安妍身邊幫她渡過難關,他已經讓安妍失望了太多次,這次,他是真的不想讓安妍失望了。
這幾天,是齊叔一直陪在安振東身邊。他看着安振東吃飯,並且監視他吃藥。安初不見了,現在安家能夠撐起來的也就只剩下安振東了,如果安振東的身子再垮了,那安初就真的沒有辦法找回來了。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你還是先去休息室裡睡一會兒吧,有了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安振東搖了搖頭,他的眼睛下是一片暗黑色的陰影。他睡不着,找不到安初,他怎麼可能睡得着?他的外孫女現在生死未卜,他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你現在在這裡耗着也沒有什麼用,所有人現在都在調查了,警察局也出動了,就算你不吃不喝不睡也幫不上什麼忙……”
齊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安振東的手機鈴聲打斷,打來電話的是警察局局長,他也是這次事件的調查人。
“安董。”警察局局長的聲音帶着小心。
這次的案子出動的不僅僅是警察局,安氏已經全部出動,顧氏也不甘落後,甚至還有季氏在暗中幫助,他知道這個案子責任重大,作爲這邊的總負責人,和親屬交涉的時候他總是要帶着小心,生怕惹得幾個人不高興。
“嗯,現在有線索了嗎?”
局長就會因爲有了線索纔跟安振東打電話的,但是看看現場的一地狼藉,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張口。
現場有安初監控裡穿的外套,外套上已經滿是血跡,現場並沒有看到安初,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安初應該是凶多吉少。
局長斟酌了許久纔開了口:“我們是在一個小山頭上找到了安小姐的外套,但是人並沒有見到。”
安振東坐直了身子,他有些艱澀地問:“外套有什麼問題嗎?”
“上面全都是血跡。”
安振東幾乎都要背過氣去。
局長趕忙補充:“現在外套被帶去檢驗了,不一定是安小姐的血,更何況現場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所以安小姐可能是被人救走了,又或者是她聰明自己逃走了……”局長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他也明白這種概率
究竟有多低。
安振東強壓着喉嚨的血腥味:“你趕快查,外套上的血究竟是誰的。”
局長趕忙應下來:“您放心,檢查結果一旦出來我們就會給您答案。”
見安振東面色不好,齊叔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怎麼了?沒有準確的消息?”
安振東的聲音透着疲憊:“有消息了,說是在山頭上發現了安初的外套。”
“那是好事啊。”齊叔不解:“找到外套了那距離找到小姐也不遠了。”
安振東搖了搖頭:“外套上全都是血。”
聽到這裡,齊叔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安初被綁架了,現在找到了她的外套,並且外套上全都是血。這樣的組合排列起來引向的就不是一個好的答案,但是他還是安慰:“只是有血罷了,不一定是小姐的,她那麼聰明……”
安慰的話千篇一律,安振東聽得多了並不想再聽,他擺了擺手,示意齊叔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等會兒如果安妍打來電話,你就幫我接聽,說我正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等我開完會就給她回過去。”
“就這麼一直瞞着小姐嗎?”齊叔還是有些擔心。
“我知道這樣的消息還幾乎撐不住,如果安妍知道了整個人非得垮了不行。還是先瞞着她,等有了確切的消息再告訴她。”
安振東的考慮不無道理,四年來,一直都是安初撐着安妍堅持下來的,現在如果告訴安妍這個消息,她一定會往壞處想。
“那如果是周少爺問起這件事呢?”
安振東皺了皺眉頭:“如果是他打來電話就把情況如實告訴他。”
雖然安振東並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安初現在的狀況十分不好,即便那件外套上的血跡不是她的。
安振東是有些怪周麟的,無論周麟有什麼樣的藉口,安初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丟的,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把責任全都推在周麟的身上。
周麟是個男人,他必須要承擔所有的後果。不同於安妍,周麟必須要儘快從這件事中脫身出來,他要面對,要承擔,要堅強。
這是他的使命,既然是安氏集團的繼承人,就不能過度沉浸在這種悲痛的情緒裡,他需要有強大的恢復能力。
“他年齡還小,咱們這麼做,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齊叔有些擔憂。
安振東搖了搖頭:“別人都可以覺得殘忍,但是他不行,日後的商場上比現在殘忍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們不能一一幫他處理,他必須要自己一個人面對,而且還要處理好。”
齊叔嘆了口氣,這是所有人都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周麟,甚至安振東也很難從這種感情裡脫身。
“你派人儘快查查喬嘉欣最近的行蹤,已經派了秘書去查,但是他查總是不如你放心。”
“難道您是懷疑……”齊叔似乎從來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聽安振東這麼一說,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安振東點了點頭:“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你先去查,最好是我錯了。”
齊叔沉重地“嗯”了一聲,經過安振東提醒,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安振東說得對,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