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旌旗蔽空,戰鼓擂響,軒轅無色與諸親貴大臣均換上寶甲,挽上長弓,跨上戰馬。極目望去,甲冑鮮明,英姿颯颯。璃雪遠在氈帳之中亦不免心旌連搖,神思震動。
紹月亦在其中,着一身碧藍軟甲,披風之上繡着青鸞高飛,金翠交加。背上斜掛着飛燕纏金弓,數十支白羽箭齊齊束在箭囊中,端的是神采飛揚、英姿卓越。
璃雪見了,不由讚歎一聲,心中亦有一絲羨慕:“到底是紹月長公主,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靈妃聞言卻頗不以爲然:“唯女子計,德容言工何等要緊,竟是以端莊貞靜爲好。”
璃雪與她話不投契,也不想多說,倒是寶賢問了一句:“娘娘以爲天策上將木贇將軍如何?”
大齊開國至今,也只一位天策上將軍,乃是隨太祖南征北戰,創下大齊江山的木贇。太祖倚她爲股肱,親口贊“國之柱石”。
而這大名鼎鼎的木贇竟是一位巾幗。
靈妃心中憋悶,卻不敢駁斥太祖讚譽,只得甩袖走了。
皇貴妃見了,微蹙雙眉,卻沒有出聲。
妃嬪不若公主,規矩嚴謹,不允進山行獵。璃雪本好奇皇貴妃的騎射,如今略有些遺憾,又聽人說起下午有射令等遊戲,方高興起來。
倒是寶賢失望非常,挽着紹月送她的寶弓連連嘆息。
行獵開始,照例由皇帝射出第一箭。軒轅無色弓如滿月,鎖住竄在眼前的梅花鹿直射而去。只聽這鹿一聲哀嚎,隨即撲地,卻是被一箭從左目中射進右目射出,竟未損一絲皮毛。衆人高聲喝彩,山呼萬歲不絕。
軒轅無色淡淡一笑,命人將鹿拾掇了,送回宮中進獻給太后。
皇帝開弓之後,便是諸王親貴世家子弟大展身手,誰都想拔得頭籌,在軒轅無色面前得到青眼。
到了中午,自是用打來的獵物做膳,多是些兔子狐狸等小獸,連野豬都不見一頭。
倒是因軒轅無色射了梅花鹿,衆人不敢再射鹿,因此桌上少了一盤鹿肉。
寂然飯畢,衆人翻身上馬,又往山林而去。皇貴妃也招呼衆妃嬪誥命等一同玩樂。
皇貴妃位高權重,衆女皆以她爲首,便聽從她的提議,作射令玩。
射令原是閨閣中常玩的遊戲,衆女都出了一個彩頭,令宮人將之系在樹上。
璃雪對騎射並不十分精通,只想着別太丟臉便好,三箭之後,射回來一個繡着白梅的小巧香囊,也算有所斬獲。
皇貴妃果然精於此道,三箭齊發,竟無一落空,射回來一個碧玉環扣、一個香囊和一個雙色絲絛打的穗子,乃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之後又玩擊鞠,皇貴妃不再下場,自薦做了公證。璃雪有幸與寶賢分在一隊,比之射令,寶賢果然更喜擊鞠,帶着璃雪等人奪得了魁首。
下場之後,靳瑟撫着胸口對璃雪笑道:“善哉善哉,若非有寶賢在,哪裡輪到我們奪魁呢!”
璃雪亦笑:“正是正是,我們得的彩頭很該歸她。”
這時,暮色已開始四合,有禁軍侍衛飛馬過來傳報陛下回營。
璃雪二人相視一笑:“也不知這第一日秋獵是誰拔得頭籌呢!”
軒轅無色與諸親貴大臣滿載而歸,不一會兒便有黃門內侍前來通傳——今日拿到頭籌的竟是趙駙馬。
靳瑟以爲自己聽錯了,轉頭去問璃雪:“妹妹可聽真切了?我怎麼聽的是趙駙馬得了頭籌?”
璃雪含笑道:“正是趙駙馬,姐姐沒聽錯。”
靳瑟此時方信了,不由感嘆道:“趙駙馬尚主前不過太醫院一院判爾,我也見過幾次,本以爲是一文弱青年,不想竟有萬夫莫當之勇,真是人不可貌相!”
璃雪知道的要多些,紹月與他賜婚前就曾一同騎馬打獵,漸漸生出情愫。只是,她也沒想到趙駙馬竟能拔得頭籌。
一會兒夜宴,果然有許多世家子弟前去向趙梓渺敬酒。趙梓渺出身寒微,卻偏偏得到公主青眼,一些也想着尚主的世家子弟便對他頗有幾分敵意。而今兒他露的這一手,卻令不少人歎服,能讓紹月長公主傾心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趙梓渺亦志得意滿,無論誰來敬酒,皆來者不拒。宴會纔開始不久,他便有些薄醉了。
一會兒,有紹月派來的小宮女傳話:“駙馬爺,好歹少喝
一些,公主殿下說了,以免明兒頭疼誤了許給她的皮子。”
趙梓渺含笑道:“謹遵公主之命。”說罷,果然命人撤下酒盅,不再豪飲。
衆人見狀皆大笑起來,均贊公主夫婦伉儷情深。
且說到了翌日清晨,衆人又備馬往山林中去。
軒轅無色着一身玄色暗紋盔甲,只腰間束着明黃玉帶,回頭望着趙梓渺笑道:“妹婿可要當心,你昨兒得了魁首,今兒定有許多人盯着你。”
裕王一襲銀白色的寶甲,肩頭棲着那隻英武的海東青,聞言長笑一聲:“正是!妹婿可要小心,咱們兄弟可不能叫人笑話比不過妹婿。”
軒轅無色笑罵道:“你這小子,昨兒僅射了兩隻兔子,還是趁早將鷹收起來,免得丟人現眼。”
裕王被罵得訕訕,擡眼瞥見襄王,忙道:“我是不中用了,可還有七哥呢!”
襄王一向清冷慣了,聞言僅是扯了扯嘴角。
這時,忽有前方探路的斥候來報:“陛下,前方發現大蟲的蹤跡!”
聞言,衆人俱是動容。軒轅無色笑道:“朕還以爲這黑巖山中猛獸已然絕跡,不想今日竟出現了虎蹤。”說罷,將長鞭一揮,縱馬而去。
裕王嘿嘿一笑:“皇兄定是追虎去了。這大蟲我不敢惹,且去打幾頭獐子來!”說罷,向襄王一拱手,亦打馬而去。
且不說進山的衆人如何一展神勇,留在營地的諸女或是騎馬射箭,或是結伴遊戲,比在京中歡樂許多。
璃雪今日一早便有些提不起勁來,上午帶着雲緋騎了一圈馬便回了氈帳不肯再動。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是覺得懨懨的,且心裡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不安,不知從何而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所幸不再想了,草草用了幾口午膳,倒頭睡去。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進山打獵的諸人陸續迴歸。璃雪被一陣嘈雜驚醒,忙遣了流雲去問發生了何事。
不一會兒,流雲煞白了一張臉回來,張口便道:“娘娘,外面說皇上追着猛虎入了深山,竟失去了聯繫!”
璃雪如遭雷擊,終於明白這一整天的不安落於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