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我給你們機會
窗外的陽光很明媚,在這個微微有些寒冷的季節,給出了些暖意。
“不是試探,他們真的會來,至於佩妮你,赤門的規矩,你應該懂。”
佩妮擡起頭,看向夏梓修,這一臉的呆滯彷彿是爲了表明她的無辜。
“五年,夠麼?”夏梓修冷漠的眸子看向佩妮。
“……”佩妮很清楚夏梓修在說什麼,赤門是一個相當隱秘的組織,但這並不代表,組織裡的所有的人都會被信任,也不代表組織的裡的所有人都不懂背叛。
所以,赤門有赤門的規則,欺騙夏梓修,就等於是在背叛組織。
她懂。
所謂的五年,就是和社會上犯了罪被關監獄的人一樣,被關禁閉。
赤門的禁閉並不好受,沒有嚴刑拷打,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靜,無所事事,睜着眼睛看着時光慢慢流逝,卻無能爲力。
“我不要……”佩妮淡淡道,她看向夏母,“夏媽媽……”
夏母沉靜的看着夏梓修,“你覺得,我會讓你對佩妮動手?”
“媽,我能問一句,您是什麼時候醒的?”
“你是不是盼着我永遠都不要醒來?”
“如果你醒來之後,是玩弄我這個兒子,玩弄你兒子心愛的人,那我真的後悔自己日夜盼着您清醒。”
夏母拿起手邊的牛奶,往夏梓修臉上潑去。
夏梓修豪不躲閃,任憑牛奶從他黑亮柔順的頭髮慢慢滑下,佈滿他的面部。
他抽過桌子上的紙巾,慢慢擦着,“那天,你比這做的更甚,不僅是牛奶,你連杯子都砸在了杜芮頭上。”
“杜芮?”夏母看着自己的兒子,“杜建輝的女兒,那個害死你爸爸的男人!”
夏梓修抿着脣,牛奶的味道充斥在他鼻尖,夏母的這一句話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母親心中的恨意,也讓他真切的明白杜芮背地裡受了多少委屈。
“您是怎麼知道的。”
“十年前,我就將杜建輝這三個字死死的刻進腦子裡,如果我當時精神沒有崩潰,我會衝進警察局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夏梓修微愣,他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她十年前就知道杜建輝是害死父親的幫兇……
“驚訝麼?”夏母手還緊緊握着空掉的杯子,“當我清醒過來,佩妮告訴我你現在和一個杜芮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很驚訝。8讓佩妮幫我查了下資料,果然,你竟然將仇人的女兒給帶了回來,最可怕的是,還是在你知道實情的情況下!夏梓修,你對得起你冤死的父親嗎?!”
夏梓修擡起眼,“我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杜芮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她知道了我們兩家的恩怨後,並沒有替她父親開脫,她只是絞盡腦汁想着該怎樣彌補我們。”
“彌補?”夏母輕笑出聲,“怎麼彌補?再搶走我兒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您如果清醒着,就該知道她沒有。”
“昨天晚上的那種情況,你沒看到?”
“她很能忍耐,所以昨天晚上出了事之後,我就想問問看媽您,你們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委屈成那樣!”
夏梓修的頭髮粘嗒嗒的搭在額前,看上去有些狼狽。
“委屈?她還敢說委屈?”夏母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定定的看着夏梓修,“讓她回來。”
“不可能。”
“那我就跟着去。”夏母淡淡道。
“您不是想我了才讓佩妮帶着您飛過來的嗎?”
“……”
“在這裡,您可以繼續裝瘋,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會依舊哄着您,盼着您。”1b5Jb。
“夏梓修。”
“媽,您大可以拼命的折騰我,我是您兒子,我認了。”
“夏梓修,你就爲了一個女人,一個害死你父親的女人!”
“不是杜芮害死的!”
“……”
夏梓修看着夏母,“或許她是杜建輝的女兒,她身上流着仇人的血,但是她懷着的是我的孩子,是您的孫子,您是怎麼忍心,對她下手?”
“我不要那個孩子,夏梓修,你給我聽清楚,我不要那個孩子,我不管那個女人到底對你施了什麼法,她想進我們夏家的門,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死了。”
夏梓修起身,嘴角輕扯,“如果爸還活着,他不會想看到現在的媽媽。”
“別給我提你爸爸!你爸爸已經死了,是被人陷害至死的!”
夏梓修眸子沉下,“您失去了丈夫,我也失去了父親,可是現在,你還要失去你的孫子,還要讓我失去愛人。媽……您變了。”
“行,你長大了,你建立了一個屬於你自己的王國,你爲自己挑了一個好女人,我想你現在最不待見的便是,你這瘋了十幾年的媽媽清醒了!是不是?”
夏梓修看着面前情緒極其不穩定的母親,他心痛不已,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他血脈相連的人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爲了一個女人,對你媽媽說出這樣的話。”夏母心都冷了,她身體微晃,佩妮忙上前扶着。
“夏先生……夏媽媽精神雖然好了,但身體並沒有那麼健朗,您這樣氣她……”
外微很起微。“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下人講話了?!”夏梓修一把拉過她的手臂,直接扔到地上。
佩妮狼狽不堪的坐在地上。
“啪”的一聲,夏母一巴掌打在夏梓修的臉上,“你還是我的兒子嗎?”
“……”夏梓修被這一巴掌打的怔愣良久,他站在夏母面前,頭都擡不起來。
“我只問你一句,你還是我兒子嗎?”
“媽……我是。”
“你不是。你是杜芮的男人,你也是我的仇人,你爲了自己的幸福,你爲了沉迷於一個女人,忘記了你父親的死,忘記了我們夏家的家破人亡,忘記了我們夏家的委屈,夏家的不甘,夏家的一切。好,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從現在開始,即便在路上看到我,你也不要叫我。”夏母扶着桌子,一句一句冷靜的說着。
這一句一句就生生割在夏梓修的心口上。
夏母走到佩妮身邊,拉起佩妮,“我們走,這裡不歡迎我們。”
夏梓修將夏母拉回來,“媽,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夏母聲音微冷,“拿掉杜芮的孩子,和她一刀兩斷。”
夏梓修看着她,“我做不到。”
“那就沒有辦法了。”
“你就不能給我們點時間?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害死我父親的是杜芮本人,那我不用您說,壓根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可是,害死父親的人,不是她,和她無關。”
夏母依舊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你是個不孝子。”
夏梓修手鬆開,這一句話,就像是給他判了死刑,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在此刻都變得毫無價值,他一直以來奮鬥的目標,沒了。
他是個……不孝子。17419965
佩妮扶着夏媽媽,正準備往外走,夏梓修淺淺的吸了口氣,將佩妮扯回來,“你往哪走?”
“夏先生,我……”
“在這等着,會有人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夏梓修的話落下,他上前一步,站在夏母面前。
“要攔我?”夏母好笑的看着這個兒子。
夏梓修抿着脣,閉上眼睛,只聽一聲悶響。
夏母攥緊着拳頭,老眼微微泛紅,她看着雙膝跪倒在地的兒子,閉上眼睛。
“媽……您生了我,您養了我,我可以對不起任何人,唯獨不能對不起您……”夏梓修低頭,聲音帶着說不出的無奈,“從您瘋掉的那一刻,我就發誓,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您好起來,至少能重新拍着我的背,念一聲兒子。但哪怕您一輩子都不清醒,我也會照顧您一輩子。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爸更重要的人存在,我知道,您恨,您憤,您痛,我都知道,可是媽,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去控制,包括殺一個人,救一個人,獨獨人心,不受控制。”
夏母看着夏梓修的頭頂,他的每一句話都壓在她心口,每一句話,都是他的真心,是他的乞求。
在他很小的時候,她和他父親總是會討論他的發旋,說他聰明是因爲這旋好看。
發旋依舊清晰,夏母伸手輕輕撫着他的頭髮。
一個半月前,她剛清醒的時候,眼前是素色的天花板,是她習慣了的住處,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清醒,那一剎那,腦子裡的每根弦都繃得那麼清晰。
她想起她的兒子帶着她來到意大利,想起他們一開始並不順利的生活,想起他的兒子爲了她總是傷痕累累的回到住處,又想起突然的某一天開始,兒子眼中的稚嫩徹底褪去,眼神堅定,無畏。又想起,專業的醫療隊圍在她身邊,替她治療,還想起,他總是溫柔的握着她的手,輕聲呢喃着媽媽。
那一刻,她迫切的想見到夏梓修,她唯一的兒子,她生命裡剩下的唯一親人。
然而下一刻,一個女人的臉就出現在她腦海裡,那個女人名字叫杜芮……
“你是下定了決心要和她在一起是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