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陽市住了一晚，邊學道一大早就被窗外的鳥叫弄醒了。
今天他得返程回松江。
來一趟文陽，想看的大致都看了，剩下的就是下屬的工作了。
入股“天生油脂”，邊學道沒有太多精力打理，即便有道投資集團成了大股東，也不會插手細務，不會對經營指手畫腳，專業的事還得讓專業的人去幹，讓別人幫自己賺錢大家共贏纔是正理。
起牀兩個小時後。
邊學道在酒店會客廳看着唐琢和廖遲簽署“保密協議”，他此次文陽之行就算結束了。
唐琢、熊蘭留在文陽繼續跟“天生油脂”的人接觸。
丁克棟則跟邊學道返回松江，儘管是“十一假期”期間，集團總部也得有人主持。
留在文陽的人，其實是一個“盡職調查小組”。
唐琢是這個盡職調查小組的領隊兼任評估師，熊蘭是財務分析師，算上一起留下的律師會計師，小組構成很完整。
一般來說，類似這樣的盡職調查小組，應該由中介機構的人組成，在經營、財務、法律三個方面分別成立專業調查組。可是有道集團這次是入股，不是併購，也就沒那麼嚴格，再說了，只要雙方都認可，達成合作，形式是次要的。
盡職調查的目的，是摸清目標企業的底細，包括目標企業的成立時間、地址、企業性質、隸屬關係、主營業務、佔地面積、建築面積、固定資產、法定代表人、主要經營負責人、員工人數、重要下屬企業、主要客戶情況等；包括目標企業的股權結構，投資者及其各自的股權比例；還包括目標企業最近一年的資產、負債、淨資產、收入、利潤指標情況。
與此同時，還要對企業管理人員的背景、市場風險、管理風險、技術風險和資金風險做全面深入的審覈。
說白了，盡職調查就是在投錢之前讓雙方信息對稱，降低投資風險，這是企業風險意識的一種體現。
酒店門口。
邊學道上車前，廖遲忽然說：“邊總，介意我送你一段嗎？”
邊學道聞言，視線在廖遲身後的下屬身上掃過，笑着說：“很榮幸，請！”
廖遲聽了，回身跟副總和主管們說：“我去送送邊總，你們先回廠裡吧，讓小宋開車跟着我。”
幾個下屬點點頭，退後一步。
車隊啓動。
這次是騎士十五世領頭，廖遲的奔馳S600跟在後面，奔馳後面是兩輛奧迪。
集團的另外兩輛奔馳，留在文陽給調查小組使用。
目送車隊開遠，酒店門前諸人表情各異。
廖遲的秘書郝飛看着騎士十五世消失的方向，愣神了好幾秒，不知在想什麼。
車隊上高速，一直開到一處休息區，騎士十五世閃燈拐了進去。
車輛停穩，廖遲和邊學道先後下車，在車旁握了一下手，沒說什麼，各自上車，背向而行。
除了開車的李兵，沒人知道那天廖遲在車裡跟邊學道說了什麼，不過有心的話，不難分析出一點蛛絲馬跡，因爲邊學道回松江第二天，就電話邀請陸勉吃飯，宴請的理由是還車位糾紛那次陸勉給面子的人情。
………………
拿着手機，陸勉有點亂了方寸。
他真沒想到邊學道會這麼快找上他。
還人情？
陸勉又不是好騙的小孩子！
那天接到安插在廖遲身邊眼線的電話，在辦公室發了一通邪火，過後沒多久，陸勉就冷靜下來了。
事實上，混到陸勉這個層次的人，外在表現出來的個人風格可能不同，但骨子裡沒有渾人。
冷靜下來後，陸勉心裡十分清楚，形勢不如人，今時今日，他絕對鬥不過邊學道，車位糾紛時不行，現在智爲科技的微博上線了，就更不行了。
要說陸勉這個人，一個最突出的優點是理解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特別快。
別看他40多歲了，時代發展科技進步的新成果新玩意，無論硬件還是軟件，上市以後，只要聽說了，他會第一時間使用、體驗、感受。
當然了，他這麼做是有動機的，作爲一個投資商人，他需要感知社會潮流和科技發展動向。
所以，前不久邊學道的“醜聞”在微博上發酵後，陸勉註冊了個號上去圍觀，他親眼見證了整個事件的發展、交鋒和輿論扭轉。
在陸勉眼裡，所謂“輿論風暴”，對邊學道殺傷有限。一個爲地方創造上千就業崗位、掌握國內IT領域頂尖企業的百億富豪，救援時照顧一下有多大問題？
所以，從始至終，陸勉關注的都不是事件，而是智爲微博的影響力和殺傷力。
每次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回想微博上圍觀轉發的熱鬧情形，陸勉都會出一身冷汗。他已經看出來了，就算擁有一家報紙也沒有微博的影響力大。
手裡掌握微博，只要拿到仇家確切的負面證據，邊學道想搞死誰，易如反掌。
別的不說，如果跟邊學道翻臉，邊學道只要稍微調查一下他們陸家，無論4億贓款，還是陸家手裡那8000多畝土地，曝光哪一樣，都是抄家之禍。
這樣一個人，除非動殺心將他肉體毀滅，否則惹了他就等於摸老虎屁股。
可問題是，就算想殺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邊學道經歷過一次槍擊，他的安保意識非常強，只看他那輛抗撞防彈的座駕就能看出來。幾個月前邊學道公開露面看了一場足球比賽，那安保陣容……還有，有消息說邊學道經常去射擊館練槍，是個運動狂人，所以，殺他必須用槍才行，而且不能少於兩把槍。
話說回來，多大仇要動槍殺人？
只要動了槍，或者消息提前泄露，那就是破家滅門的死仇。姓邊的本來就不是善茬，跟他結死仇，想想都脖頸子發涼。
所以，接到邊學道的電話，陸勉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胡思亂想——
“去是一定要去，可是去了該怎麼拿捏態度？”
“還有，邊學道會提些什麼？我說什麼？怎麼說？”
“要既不卑也不亢才行，不然一定會被姓邊的小看。”
無論怎麼粉飾，人類社會本質上就是“實力爲尊”。聰明人從不會以卵擊石，實力不如邊學道，所以陸勉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