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華前後還不足二十四個小時,但德爾菲娜的心情就猶如是乘坐了失控的過山車那般跌宕起伏。
一和小時前,她特意帶着翻譯去了方大剛的病房,想說服他立刻前往瑞士進行治療。
可對方卻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微笑着搖頭,甚至拒絕了自己想要表達感謝的那張旅行支票。
身處治安如此之差的國家,德爾菲娜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因此在沮喪的回來之後自然是收拾東西準備會酒店,然後便趕緊搭飛機回美國準備銷假。
可她沒想到付正義進來之後所問的第一句話,竟是譏諷自己需要‘回到爸爸身邊去尋求保護和安慰’,德爾菲娜可就被氣炸了。
但從小自大所接受的良好教育,讓德爾菲娜一時間也做不到惡語相向,她只能是攥緊了拳頭怒視着對方。“請注意你的措辭!雖然你的朋友在我需要的時候給予了我幫助,可這不意味着你能夠羞辱我!”
“哦?尊敬的德爾菲娜小姐,難不成你認爲法語‘救命’這個詞在華夏是每個人都能聽懂的?”
話題的徒然轉換,讓德爾菲娜愣住了。
雖然昨天夜裡所發生的一切她根本就不願意再去回想,可眼前這個可惡、可恨的狡詐傢伙,卻似乎是在提醒着什麼,令德爾菲娜在思索片刻後不由得驚訝的捂住了嘴、滿臉的不可思議。
“看來你是明白了原因,還算是不笨……”
付正義說着便啪啪啪的鼓起了掌來,可他的脣角卻反而是拉出了一抹表示鄙夷的弧度,這讓心裡面剛剛涌起了一絲莫名感動的德爾菲娜,火氣噌噌的又冒了上來,略一思索便質問道。“你們華夏不是古話叫做‘施恩圖報非君子’嗎?難不成你是準備來‘挾恩圖報’的?好吧,爽快點說個數兒!我立刻些支票給你!”
哎呦!
不但知道華夏的鄉間俚語,還可以用法語將其大致表達出來,眼前這個法國首富的獨女看來並非真的只是那種頤指氣使、嬌生慣養的富豪之女啊?
付正義轉念間便想到了這些,可他臉上的那副鄙夷表情卻越加明顯了。“有錢了不起啊?難道你不知道哪句俚語後面還有半句,是‘忘恩負義是小人’嗎?”
“有錢就是了不起!我父親的每一分錢都是通過他的努力、通過他過人的聰明才智、通過他卓絕且周密的計劃實施而獲得的!請你不要戴着有色眼鏡來審視我們這些有錢人的子女,我們自小所付出的努力、所犧牲掉的一切,都不是你們所能夠想象的!你沒資格鄙視我,更沒有資格去鄙視我父親所擁有的財富,loser之所以會成爲loser,就是因爲他們總是喜歡用一切可以找到的藉口去掩飾自己的無能、自己的懶惰、自己的不努力……”
認真聽完,付正義卻不屑的撇了撇嘴。“你還覺得委屈了?”
德爾菲娜雙眼瞪得溜圓,怒道。“爲什麼不能覺得委屈?同樣是童年,同齡的孩子可以無憂無慮的去跟夥伴們做遊戲,可我卻需要待在家裡學鋼琴、學芭蕾、學外語;同齡的孩子可以在假期由父母陪着去度假,可我卻只能繼續由保姆、保鏢、家庭教師陪着,待在豪華遊艇上繼續寫作業、練鋼琴、練芭蕾;同齡的孩子畢業時會存有跟父母的合影,可我卻依然只能是獨自一人站的遠遠的、羨慕的瞅着他們……”
說到這裡時,德爾菲娜的眼眶裡盈滿了淚水,那淒涼的表情就像是個倔強孩子,雖然堅強,可卻令人心酸、心疼。
付正義有些爲難,他的本意只是想刺激一下德爾菲娜,讓她不要將之前所發生的那事件對外曝光,可沒料到自己的刺激似乎有些過了火,讓德爾菲娜回想起了傷心的童年。
於是付正義站起身走了過去,見此德爾菲娜眼瞳一縮不由得的後退了半步。
付正義便張開了雙臂,衝着自己的左肩怒了努嘴。“這裡可以暫時借給你用一下……”
德爾菲娜愣住了,眼眶裡的淚水雖然流淌了下來,可她之前那倔強的表情卻變的有些古怪,怔怔的瞅着付正義片刻才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哭笑不得的嚷了起來。“說什麼呢!還沒我高呢,這樣的肩膀我可用不了……”
付正義垮了臉,指着自己便說。“喂!你自己長得跟蘆柴杆一樣能怪我?”
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德爾菲娜跟着便掩口而笑。“你的話不但有歧義、還很傷人,你知道嗎?”
“東西方的差異很大,有時候不是說只要努力就可以獲得成功的!再說,在你而言童年是晦暗和淒涼的,但在其他孩子們眼裡卻是幸福的、是值得驕傲和憧憬的!我倒是覺得,如果說連你這樣的都會覺得不幸福,那世界上幸福的女孩可就真的屈指可數了……”
“我可以將這句話當做是恭維嗎?”
付正義故意扳起了臉。“你認爲是、那就是了!”
怔怔的瞅着付正義,片刻後德爾菲娜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那銀鈴般的笑聲竟是讓付正義覺得,此時的德爾菲娜纔是真正的她自己。
見付正義在盯着自己在看,臉紅了下德爾菲娜便垂下了頭,思索了下便認真道。“好吧,不要再用之前那樣近乎於‘羞辱’的方式來試圖達到你的目的了,告訴我原因,如果是我能夠接受的、那我會考慮的!”
“喂,沒必要總是用這種‘外交口吻’說話吧?”
德爾菲娜又是撲哧一下便笑出了聲,她很是有些不滿的白了他一眼,神情轉爲了無奈。“好吧,到底是出於什麼樣原因,讓你……”
才說到這裡,德爾菲娜便又想要笑了,用手背掩着嘴抱怨了起來。“有事兒就說事兒,不要老拿我的說話習慣來調侃我……”
“好吧,就是一個,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去,因爲……”
“哼!就猜到是這個!不是說你們國家禁槍的嗎?怎麼我來了不到半天就差點被人用槍指着啊?”
“點兒背不能怨政府,這話你總聽過吧?”
付正義打趣讓德爾菲娜頗感無奈,轉過臉嘟囔着‘無賴’,眉心蹙起思索片刻,雙眼突然一亮笑吟吟的說道。“ok!既然你的要求已經提出來了,那你願意爲此而付出些什麼呢?千萬不要使用諸如一衣帶水、睦鄰友好這樣的外交辭令!”
正戲來了。
付正義振作了下精神反問。“那你覺得,我應該爲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如果我要求你放棄收購迪可瑪集團……”
德爾菲娜說到這裡,見付正義脣角揚了起來,話鋒立刻便是一轉。“那肯定是不現實的!不過能否降低些條件,比如換成擁有城堡的二級或者是三級酒莊,如何?”
“讓我猜一下,如果覺得我猜的不對那也請你等我說完再反駁,ok?”
付正義的說法讓德爾菲娜愣住了,眉心逐漸擰緊,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首先,你並非是出於對迪可瑪集團的喜愛而接下了這個任務,你認爲跟我有過接觸所以才覺得有希望能夠說服我、而完成這個任務!可是在你而言,時間是最大的敵人,你弟弟還在上大學,而你繼母的孩子們雖然年齡還不大,可若是不想讓你父親的奢侈品帝國被你繼母的孩子們所瓜分、掌控,那麼你就必須儘早進入公司、接掌大權,以防止萬一你弟弟不適合成爲公司的掌控者,那麼你們姐弟倆的未來都將晦暗且充滿了荊棘……”
付正義的話還沒有說完,之前還在微笑的德爾菲娜便猶如是被抽掉了脊樑般踉蹌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病牀上愕然驚呼了起來。“你、你、你怎麼可以……”
全球最大的奢侈品帝國的歷史,付正義雖然做不到倒背如流,但德爾菲娜這個曾經被視爲全球最‘富有’的奢侈品帝國的繼承人,付正義卻非常的清楚,更知道她是爲什麼纔會在大學畢業後放棄了進入lvmh的機會,而選擇去了麥肯錫。
見德爾菲娜真的是被嚇到了,付正義嘆了口氣。“你的父親被媒體稱之爲‘精品界的拿破崙’,可對於你而言他首先是一位父親,其次纔是他是lvmh的整合者、擁有者、管理者。你在外面的鍛鍊的時間只剩下一年了,現在就放棄麥肯錫的職位返回公司任職,想必你自己也是不甘心的。我並不喜歡威脅一個女人,尤其是像你這麼漂亮且充滿了勇氣和毅力的女人,但我也不希望因非我的原因而不得不放棄些什麼……所以,你,明白了沒有?”
臉煞白,眉心緊鎖的德爾菲娜思索着、猶豫着,許久之後才困惑道。“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迪可瑪集團我並不是非買不可,不過在發生了昨天那事情之後,我不願意被人逼着放棄!我可以承諾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予你必要且合適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