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文武給的兩盒月餅從盒子裡取出來、都裝進了個透明的塑料袋,付正義就這麼提在手上去了劉長和的家。
不過去的路上走的慢了些,這就導致付正義敲門的時候住對面的剛回來,一臉奇怪的問他是來幹嘛的?
於是付正義拎着那袋月餅說是來送禮的,結果惹得那熟臉的胖公安哈哈大笑,說像你這麼明目張膽拎着東西來給劉副市長送禮的可是真稀奇,小心給轟出去。
“我來看蘇姨的,劉局關我什麼事?”
付正義的話纔出口,蘇益嫺就已經開了門,聽完一臉尷尬的將他拽了進去,說你小子怎麼這麼貧啊,還不趕快進來幫阿姨摘菜,不然這晚飯一準兒的要遲!
幫着關上門、進去換上了拖鞋,付正義剛準備說話從裡屋出來一穿運動服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滿臉不情願的嘟囔着說了身謝謝。
剛將那袋月餅擺在桌上,回頭看到這一幕的蘇益嫺有些不滿。“哎,卉卉啊!你怎麼能擺出這麼副表情啊?人家小付費了那麼大的勁兒、託了那麼多的人才給你解決了上學的問題,就這麼說了聲謝謝就完了呀?”
女孩臉上的不滿越加明顯,瞄了付正義一眼便撇着嘴反駁道。“那你要我怎麼着啊?難不成還要以身相許啊?”
蘇益嫺氣的臉都白了,想要去揪女兒的耳朵,可女孩說完那話就轉身回房間關上了門,蘇益嫺去擰門把手發現裡面被鎖住了,氣的是滿房間的去找鑰匙。
頭一次見到劉長和的女兒,奇怪於其看起來年齡似乎有些小的付正義,可真沒想到對方竟是有着‘不良少女’的隱藏屬性,見蘇益嫺找到鑰匙卻依然開不了門,便趕緊上前攔下。“蘇姨,不就這麼點兒事嘛,幹嘛要計較啊?”
“計較?卉卉這妮子可已經不小啦!你跟老劉認識的時候可不也已經懂事了?”
“蘇姨,您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怎麼聽着我以前就像是個棒槌一樣、能懂事就已經是不得了的大事情了啊?”
付正義的打趣,讓蘇益嫺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砸了砸門便衝着裡面發狠說‘有本事別出來吃飯’,一疊聲的抱着歉就將付正義按在了客廳的椅子上,進了廚房便說要不了半小時就能吃了。
“蘇姨,劉局這不是還沒回家呢嘛,等劉局回來了再忙也不遲!”
“甭管他,市裡面開起會來就沒個準點,再加上這新上任的尹書記三把火還沒燒完呢,上一次老劉開完會都十一點了……”
倚在廚房門口,付正義瞅了瞅那狹小的客廳便說。“職務越高、責任可不就是越大?劉局這也算是上了個大臺階,過段時間是不是該考慮換房子的事兒了?”
蘇益嫺奇怪了。“咦?你怎麼也能想到這事兒?”
“這是規矩啊,級別上去了待遇自然也要跟上的啊,還不是早晚要搬進市委大院的,那裡面的房子面積再小也總比這裡大,副市級的大領導啊,總不能還蜷在這種鴿子籠裡吧?”
上下瞅了瞅付正義,蘇益嫺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洗菜,很是感慨的嘟囔。“你小子真是成精了……”
付正義嘿嘿笑着,心說上輩子自己可真不知道這些,不過等踏入社會之後很多東西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更清楚人與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平等一說,更沒有所謂的什麼‘只要努力、總能成功’的說法,只會是窮的越窮、富的越富,贏者通吃、馬太效應被不斷的放大。
開了油煙機開始炒菜,蘇益嫺很是有些感慨。“小付啊,你這才上大三吧?怎麼懂的這麼多啊,理論是一套一套的,社會上的人際關係你處理的就跟個成年人一樣,要不是性子有些擰巴、脾氣有些大,說實在的還真挑不出毛病來了。我跟老劉說過的,想找個時間一起去見見你父母,問問他們是怎麼教出你這麼個兒子的……”
“別,你要是跟劉局一起過去的話,保不準能嚇着他們,我爸媽都是普通老百姓,見了穿制服的也發怵!”
蘇益嫺熟練的將炒好的菜裝盤,順手遞給了付正義便不滿道。“穿制服的怎麼了?沒老劉他們這些人老百姓能安生的過日子?你沒見老劉剛到通南的那時候,痞子、混混、小流氓們搞的通南北郊那一片都沒人敢走夜路,人家農民好不容易運點蔬菜想要進城換點現錢,可被那些地頭蛇們打的頭破血流、見了公安都只敢說是自己摔跤磕破的……”
付正義一時間可不知道這說的是哪一年的事兒了,不過社會治安確實是老百姓們最關心的問題,一個城市治安不好、發展前景再好,那也是沒辦法吸引人才過來安家落戶的。
隨意的聊着,話題逐漸便轉到了剛纔那像是叛逆期有所延遲的女孩身上。
按照蘇益嫺的說法,她女兒卉卉因爲長期生活在縣城裡所以性子野、膽子也大,跟父母都不是特別的親,她這個當媽的可是傷透了腦筋。
“人家都安安穩穩的待在學校裡上課,可我這個女兒倒好,得知金陵有個歌星昨天開演唱會就敢翹課,去了之後身上帶的錢全給了黃牛、換了張票進去,散場後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就敢大晚上的跑到了長江大橋上去攔車,萬幸是個邗州車、邗州的司機將她給拉了回來,要不然昨天晚上她就只能睡大街上了……”
付正義樂了。“不是吧?這麼生猛?”
蘇益嫺氣的直跺腳,揚起那炒菜勺作勢欲打。“你還笑!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攔了個邗州牌照的貨車就愣是敢坐上去,要是真出了事可怎麼辦啊!”
付正義退到了客廳,笑着解釋。“您家姑娘可真的是有劉局的膽色和豪氣,最起碼她還知道攔個邗州牌照的車,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見車見攔強吧?”
“可問題她是女孩子啊,這麼魯莽又是在外地上學,我這當媽的可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啊,這麼下去不等她畢業我肯定要給氣死啊!”
見蘇益嫺嚷着眼圈都紅了,付正義正準備上去勸一下、劉長和開門進來了,一瞅蘇益嫺這模樣可就笑了起來。“呦?這是怎麼了呀,不願意請小付家來吃飯你早說啊,要麼我現在就喊人將他銬走?”
“去去去!渾說什麼呢!趕緊洗手準備吃飯……”
蘇益嫺說着便回了廚房,劉長和這才轉過臉悄聲問是怎麼回事?
付正義用手指了指裡屋那緊閉的房門,劉長和無奈的搖了搖頭,見菜都端上桌了那房間裡還是沒動靜,只好讓蘇益嫺去敲門喊女兒出來吃飯。
可喊了幾聲裡面都沒人應,蘇益嫺掏出鑰匙將門打開便喊了聲‘糟了’!
付正義隨着劉長和過去一看,窗戶大敞着,牀腿上拴着根繩子垂到了樓底下,也不知道劉卉是什麼時候溜掉的。
將繩子先拽上來、將窗口關上,蘇益嫺轉過臉可就火了。“你啊你啊!都說了孩子上高中就趕緊接到身邊來照顧,可你倒好非要讓卉卉繼續留在那小縣城!現在可怎麼辦啊……”
蹲在那牀腿旁研究那繩子的劉長和,卻不理會老婆的嚷嚷,等將繩子解開纔開了口。“益嫺啊,你這閨女打小不就是這性子?她又不是第一天從樓上翻下去了,這繩結打的真漂亮,兩百斤都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蘇益嫺黑了臉。“什麼叫我的閨女?啊?這閨女就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你就什麼都不管啦?啊?你說、你說……”
過來吃飯碰上這事兒,付正義可就有些尷尬了,勸哪個都不合適,站在一旁聽着那更不合適,正發愁怎麼辦呢,劉長和卻是將繩子收好便說出去先吃飯,反正女兒在邗州也沒什麼朋友跟熟人的,晚上還不是要回家睡覺。
蘇益嫺雖說是跟着出了裡間坐了下來,剛抓起筷子可就又氣的將筷子拍在了桌上。“你就慣着吧!這麼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我可告訴你劉長和,卉卉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跟你沒完!別以爲升了職就怎麼着了,你是卉卉她爸,在她眼裡你就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不是什麼公安局的局長、更不是什麼勞什子的副市長……”
劉長和一臉的無奈,給蘇益嫺說的急了也嚷了起來。“還不是怪你們!當初我不同意讓她連跳兩級、你跟你家裡人都覺得卉卉是個天才、是能上少年班的,可到了高中可不就跟不上了?她這性子還不是你們蘇家人慣出來的?怎麼到最後都成了我的不是了?你就沒丁點責任啊!小付可還在這兒呢,不行你讓他評評理……”
滿桌子的菜還沒動呢,這戰火就徒然燒到了自己身上,付正義瞅了瞅劉長和、又看了看蘇益嫺,唯有苦笑卻哪裡能真的說誰對、誰錯?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