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唐太醫收手慌慌張張跪下,“皇上容稟!”
秦羽鳳心裡有些不安起來,但是還是說道:“有什麼儘管說。”
“娘娘確實有喜了,但是娘娘身中蠱毒。”唐太醫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微臣不敢妄言,這種蠱毒曾經出現在後宮,當時中毒的正是皇上的姑母紫蘿公主,就連國師大人也素手無策。此蠱很是奇特,伴隨胎兒成長,可以說是母子蠱。娘娘現在身體尚未感覺不適,因爲蠱蟲會擇主,母子必定有一人會身帶蠱毒。”
“那麼蠱毒有什麼危害?”秦羽鳳急忙問道:“對母體傷害大還是孩子傷害大?”秦羽鳳問出來賀鈺想問的問題,賀鈺也不說話,只是緊攥的雙手暴露了他的情緒。
“若是選擇了母體,孩子就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滿六月便會早產,孩子由於藉助蠱蟲吸收大量的營養有七成的機會能平安生產,但是母體必亡。若是選擇了孩子,孩子必然早夭,母體也會留下永久的病根。”
“你說尚未擇主,現在蠱蟲伴着胎兒汲取營養,那麼,現在可以去子保母嗎?”良久賀鈺有些暗啞的聲音響起來。
唐太醫愣了愣僵硬的點了點頭,“理論上是可以,但是引產的話,皇后娘娘本身就有些體寒的症狀,怕是……”後面的話唐太醫不說他們也都明白。
秦羽鳳此時已經闔上了雙目,“退下吧。皇上,你也走,臣妾想一想。”
“長安。”賀鈺揮手將人打發,墨侍震驚的無以復加,將唐太醫請下去,大殿裡其他人也退了乾淨。
“什麼時候的事?”賀鈺嘴張了張,“以你的敏銳,若是郭恬想要悄無聲息的下蠱,也不可能。”
“嗯,我知道。”秦羽鳳輕應一句,那時郭恬爲了要挾她喂她吃下一顆紅色藥丸,她本以爲是毒藥,但是一直沒有發作,她也沒有放在心上,竟還以爲是郭恬純粹爲了要挾她而已,不是毒藥。原來郭恬的心狠程度果然還是被她輕看了。
“那你怎麼不說!”賀鈺募得扭過她的身體強行抓住她質問,他雙眼通紅,很少被逼到這樣盛怒的地步,秦羽鳳知道這一次,她又輸了。
“早夭,其實能生下來的,或許能平安長大。若是擇母,孩子就更能平安了。”
“秦羽鳳!”賀鈺聲音揚起來,顯然是滿滿的不敢置信,“朕想問的是,這個孩子,真的會是朕的嗎?”
“你,你什麼意思?”秦羽鳳都有些結巴了,她以爲現在至少會被憐惜,卻沒有想到賀鈺會這樣說,時隔那麼多年,她再一次懷疑她的清白。
“此蠱既然伴隨着胎兒而生,那麼下蠱前必經風月之事,你與郭恬王府一夜,你們。”
啪——
秦羽鳳揚手打在賀鈺臉上,打斷他骯髒不堪的話。明明中秋前夜他們剛剛做過親密的事,雖然她身體不好,很難這樣一下便中,但是他以爲和郭恬就可以嗎?郭恬與她有國恨家仇,她怎麼可能會委身於他,尤其她不是放浪的女人,既然情定賀鈺還有了孩子,就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現在懷疑她的人,偏偏就是她的丈夫,賀鈺。
“你走!”秦羽鳳手指大殿的門。
“朕是不可能給別人養孩子的!”賀鈺也沒有做停留,起身向外而去,“就算你死了,朕也不會承認這個孩子。”
“琴音,進來。”秦羽鳳只是輕喚一句,守在宮殿外面剛剛送走了賀鈺的琴音還是很快出現在了宮殿裡。
“娘娘,你和皇上吵架了?”
“沒有。”秦羽鳳,“我們似乎從來不能好好相處。去傳消息吧,我要郭恬,沒有寧日!”
琴音知道秦羽鳳的佈置,她自從回宮就一直準備對付北胡,只不過朱芷怡先了一步,這樣也好,她能把效果做到更佳!琴音也不敢打擾秦羽鳳,退出來就去安排事情。晚膳已經送來,只是秦羽鳳定然是沒有心情吃了,但是她還是囑咐菱兒一定要勸秦羽鳳吃東西。
十月二十日,北胡王宮。
郭恬又換成了魯魯木的打扮樣子,整個人包裹在墨袍下,臉上自然也覆蓋着銀色面具。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整個王宮屍首遍地,而他手中持劍,劍身正穿過他現在僅剩的一個弟弟的身體。
“六弟,沒了那人,你果然是個廢物。”
“咳咳咳。”六王子聽着就笑了,從喉中咳出血來,目光也一眨不眨看着郭恬,“你自詡聰明,還不是承認了不如他?就算他是大夏人又如何?你還不是一樣血統不純?恨只恨,他現在回去了大夏,不然我纔不會輸!”
“能把他支回去,我便是贏了。”郭恬完全不帶感情道:“你以爲大哥他們是怎麼死的?不自量力,本來想着留你一條活路,可惜你找了不該找的人,給我惹了不該惹的麻煩。所以,去找父王大哥他們吧。”
劍拔出,血濺三尺。六王子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鐵木贊上前對於出賣他們利益找了大夏國師幫助自己的六王子完全沒有好感,看也不看便詢問郭恬建議,“登基什麼時候?還有,現在糧食很緊張,我們怎麼辦?”
“不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現在長安那邊應該有消息了,她和賀鈺應該已經不能再和好了。”郭恬這麼說着,隔着面具鐵木贊都感覺到了郭恬在笑,他卻笑不出來,“那個女人的事不急,王,你說的硬仗是什麼?”
“她一定會很生氣,大概會報復我。”
鐵木贊:“……”
“不過,我既然走了一趟大夏,自然不是白走的。若是因爲這個,讓賀鈺看清楚秦家的影響力也是好事,以後會很方便。至於糧食,朱家不再爲我們供糧,還有的是商人。”
十月二十三日——
無心剛剛回到長安,第一件事便是請旨進宮,原因無二,自然是爲了秦羽鳳。他是真心對待秦羽鳳這個徒弟,縱然這個女徒弟身爲皇后沒法繼承衣鉢,所以他所傳授給秦羽鳳的十分有限,但是師徒情分不會差一點。
因爲無心醫術令人放心,賀鈺並未阻止,無心直入椒房殿沒有受到半分阻撓。
“師父。”看到無心的一剎那,秦羽鳳不顧形象撲進了他的懷裡,嗚嗚嗚哭起來。她沒有了父親,無心算是她唯一可以親近的長輩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無心是她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小鳳兒。”無心也換成了以前稱呼秦羽鳳的稱呼,這樣更顯得親近。兩個人就這麼抱了一會兒,秦羽鳳才擦了擦眼淚,“師父請坐。”
無心無奈得搖了搖頭,自己不坐反而把秦羽鳳推到了貴妃榻上讓她躺着:“蠱毒的事情北胡左賢王已與我說過了,三個月內還是可以將孩子引掉的。”
“師父,我——”她有些急切,若是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她想她不會留在後宮繼續勾心鬥角,完全沒有意義。做國母這樣的事情不是非她不可,但是若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看着賀鈺和其她女人以及他們的孩子享受天倫之樂,她受不了。
“若是你想保孩子,我也沒有把握。”說着無心抓過來秦羽鳳的手開始認真斷脈。秦羽鳳也不敢打擾,平復自己的情緒讓無心斷脈更加準確。
然而還是沒有什麼用。一刻鐘之後無心收手嘆氣道:“現在絕對不合適選擇孩子,你聽我說,自己活着,爲師會有辦法幫你調養身子的。你畢竟和當初的魏王妃不一樣,她身子底子太差了。你自幼習武,身子底子強,不過是體寒而已,不是完全絕了希望。”
“師父,可是這個孩子我等了整整十年。”秦羽鳳真的等了太久了,自從生了太平,已經十年了。她已經不是少女了,她的年歲已經消費不起。此時想起來當初賀鈺在隴西封地服藥不讓她懷孕,心裡也是百般苦楚,生出來怨懟。
“爲師爲你算過,鳳兒是有孩子緣分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罷了。”無心溫柔的撫着秦羽鳳的秀髮,“就算是下一個十年,也要等。”
她知道無心這麼說,便是真的不能幫她了,她生出來些絕望的情緒。這麼多年壓抑,她真的很累很累。她半生忙碌,最後卻連一個孩子都留不住。她傾心所愛的人,竟然爲了阻止她懷孕服藥絕子。她十年等來一個孩子,還要被懷疑清白之身。她以爲自己還有勇氣留在後宮陪他度過一生,此時發現還是高看了自己。她也是人,而且是一個女人。她也渴望相夫教子,可惜她成就了自己的愛人做了帝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縱然身爲皇后,也不能要的獨寵。若是她成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她真的沒有勇氣留在後宮演一場獨角戲,笑看風輕雲淡。
“師父,我還是想要逃避。若是不能出宮,椒房殿就是我的家了。”秦羽鳳笑着說,眼裡卻俱是愁苦,“我與皇上心結太多,糾纏不清,解不開也剪不斷。我原本覺得怎麼也要爭取一番,現在我就想逃避。玉貴妃又一次有了身孕,我該退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