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秦羽鳳第一次回家是這麼的沉重!氣息吐納間,秦羽鳳一步步走向紀紫堇的院子。
看見秦灝和她二哥的兒子蕭雲雷正在一起扎馬步,秦羽鳳停步,看過去。
“姑姑!”秦灝先看見,歡歡喜喜跑過來,到了眼前恭恭敬敬給秦羽鳳行禮:“臣參見皇后娘娘。”秦灝已經繼承了世子之位,所以見臣子禮。
“皇后娘娘。”蕭雲雷不知該怎麼辦,也隨着秦灝行禮。
“灝兒,你母親在房裡嗎?”
“母親在的。”
“你們繼續吧,我去見你們母親。”秦羽鳳勉強笑笑,不想把沉痛感帶給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她是這麼想的,卻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變了。
秦羽鳳相見崔氏,卻直接見到兩位嫂嫂都在。秦羽鳳對蕭四娘不熟,但也是把人當成嫂子尊敬的,直接將信交給崔氏,秦羽鳳一句話也不說。眼看着信紙失重從崔氏手中滑落,她閉上眼睛。
“去叫世子和二公子來。”崔氏對着貼身侍女說,蕭四娘也拾起信紙。
秦羽鳳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阻止。
崔氏卻看向她目光復雜:“皇后娘娘,我先叫你一會兒妹妹吧。”
秦羽鳳點頭:“在侯府,我就是您的妹妹。”
“那我就直說了。”崔氏:“妹妹像灝兒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在西北呆了十多年,該回來的時候了。妹妹天生聰明,心智好,十三歲真的不是小孩子了,灝兒雖不及妹妹,也是能認清事情的年紀。妹妹剛纔來的時候該是能見到他們,爲什麼不給他們說呢?灝兒是侯府的世子,若是連這個都承受不住,便不算是秦家的孩子了。”
“我……”
“妹妹現在做了皇后,事事爲了皇上考慮,卻沒有發現自己變了嗎?過去妹妹不會瞞着灝兒,侯府還要灝兒支撐,他該知道,該張心智!過去妹妹會站在侯府的立場上考慮。現在的妹妹呢?您是在以一國之母做事,您還當灝兒是小孩子,您倚重的是三叔了對不對?”崔氏一下子說了太多,也是有些氣急,看着秦羽鳳微微福禮:“臣婦失禮了,皇后娘娘。還望不要怪罪。”
“嫂嫂,我沒有……”秦羽鳳也想了想,她確實變了,若是過去,她真的會嚴肅告訴秦灝他將要撐起這個家,有些事他必須接受。但是現在……
爲了什麼呢?她確實怕西北亂了,賀鈺會……
蕭四娘也是一臉凝重,不知該作何表情。秦灝蕭雲雷一起走進來,秦羽鳳看着兩個人,轉身走出去。她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到底什麼對於她最重要,過去的她和現在的她,還能變成同一個人嗎?哪個,纔是她在乎的人喜歡的呢?
“丞相。”賀鈺看着秦宇徵怒氣衝衝的樣子,不動神色得開口。
“我大哥二哥沒了。”秦宇徵用的是“沒了”二字,實際上的恨意,哪裡是沒了二字可以說盡的?
“三舅兄,節哀。”賀鈺快速轉變語氣和說法。
秦宇徵眉頭一皺給賀鈺一個不善的目光,語言上卻沒有什麼不恭敬:“還好他們沒有辜負信任,那麼皇上有什麼意見嗎?關於那個北胡二王子?”
“有。朕去往燕山,勞煩丞相幫忙看着這邊了。”賀鈺也不想被指着問罪,乾脆端高了態度。
“皇上去吧,那麼大哥手裡的虎符,臣先收着。”
“……虎符給朕。”賀鈺態度也是異常的堅定,看着秦宇徵不容置喙,“秦國公還在,虎符,輪不到丞相操心。丞相應該幫忙料理後方之事,軍需糧草如何了?敵人儲備如何?丞相都清楚了嗎?還是先弄清楚自己分內之事吧。”
“皇上是這樣看臣的嗎?臣就只能處理後方之事?”秦宇徵很不高興,已經是處於暴怒邊緣。作爲秦家人,他是爲了兩個哥哥犧牲了自己,但是那麼些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來西北的念頭。現在在賀鈺眼裡,似乎可笑?
“三舅兄應該明白另一件事,朕不能把西北賭在一個從來沒有領過兵的文臣身上。”賀鈺勾了勾脣,“紙上談兵,誰都會。”
“你!”
“把虎符給秦國公吧。”賀鈺擺擺手,“勞三舅兄去一趟了。”
“丞相,這是皇后娘娘用飛鷹傳書傳過來的。”士兵攔在馬前,跪着呈上信件,秦宇徵在馬上下意識捏了下袖中的虎符,看着士兵目光幽深:“給我吧。”
“是。”
秦宇徵拿過信件展開,裡面字不多,他一眼看完,卻是久久不能平靜。急速調轉馬頭,秦宇徵再次跑回營帳。
賀鈺看着去而復返的秦宇徵,面露驚訝,就看着秦宇徵走進來說道:“妹妹給我送來一樣東西。”
“哦,什麼?”
“皇上不如先給我一個準話,郭恬,皇上可否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秦宇徵直入主題。
“調查過,算是無果。”賀鈺很冷靜,他說的都是實話,也沒有什麼假話好說。哪怕是賀衡當皇帝的時候,他也不會將江山讓給北胡一分,何況現在是他做主的時候。若是能知道郭恬的確切信息,他早就弄死他了。
“如果說皇上說的是真的,那麼臣信皇上。”
賀鈺:“朕比較在意皇后送給丞相什麼東西。”
“先皇遺旨。”秦宇徵笑,“您信嗎?”
賀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鳳目半眯,語氣直接冰冷:“爲什麼不信?三舅兄好好拿着吧,千萬不要弄丟了。”
“自然!”
“報!”這時一個士兵急急跑來,身上穿着紅色加急標記的衣服。賀鈺不再看秦宇徵,“進來。”
“皇上,這是秦國公的請令書。”
賀鈺眉毛一挑拿在手裡看起來,看完嘴角微揚:“三舅兄,岳父大人想去給大舅兄二舅兄報仇,朕不答應,好像不合適吧。”
“……”
秦宇徵幹瞪着眼,心裡卻是在想秦驚雲怎麼想的,他已經接連打了兩場仗,年紀大了,身體一定吃不消。若是此時貿然出兵,他不知道秦驚雲是不是有了完全打算,但是他不放心!
賀鈺把信給秦宇徵看:“秦國公要求一個人去,朕相信他身爲大夏第一高手,定然已是計劃周全,不敢阻止他拳拳愛子之心。”
一個人?秦宇徵徹底驚呆了,這與送死何異?
“”賀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那名士兵感受着皇上和丞相雲裡霧裡的暗潮涌動,不明所以,還是恭敬領旨:“是,屬下告退。”
賀鈺:“交給三舅兄了,朕要立即趕去燕山。”
“皇上慢走。”秦宇徵攥緊手裡的虎符,咬牙切齒,賀鈺,好樣的!
距離鳳臨還有不足百里的距離,這近一萬騎軍已是真正的人馬俱疲了。因爲暫無後顧之憂,所以他們能以並不快的速度緩緩往關內趕路,不少軍士已經趴在馬背上睡得鼾聲如雷了。
一騎由遠而近,最後停在秦驚雲馬前。
“將軍。”來人拱手行禮,嘴上卻沒停,“傳陛下口諭,準。”
秦驚雲深吸一口氣,轉身叫來騎軍副將周陶,“你把兄弟們帶回鳳臨城休整,等候安排,我要一個人去辦件事。”
“將軍。”周陶已經得知東邊發生的事情,他幾番猶豫,終還是看着秦驚雲那雙堅毅的眼睛,低聲答道,“末將領命。”
“拜託了。”秦驚雲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北胡軍帳內,二王子魯魯木的手裡,只剩下一顆棋子了。
“終於到你了,我親愛的大哥,這真讓人興奮。”他反覆摩挲着那枚棋子,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淡笑。
“大夏元帥的腦袋,真是大功一件呢,爲此對自己的弟弟見死不救也無可厚非嘛。不過你忘了他是誰的兒子,到死,你都不會明白那個人的可怕。”
最後一枚棋子,落在了帳外的泥地裡。
“他們在這裡玩,我也該去燕山了。”魯魯木面具下笑容越發好看,眼中跳躍着熊熊火焰。富饒的大夏啊,西北可不是唯一的門戶突破口!
此時北胡大王子帳內,卻是酒香瀰漫。雖然因爲兩個王子相繼陣亡,不宜大擺慶功宴落人口實,但只是和幾個心腹一起喝喝酒,想必誰也沒什麼可說的。
“恭賀殿下,立得大功!”
“哎,一顆大夏元帥的頭有什麼,沒了兩個礙眼的東西,纔是最值得慶祝的吧?”
“說得是,殿下功勞在身,又沒了競爭對手,那王位豈不是囊中之物!”
“不是還有二殿······二王子嗎?”
“嗨!那個賤種何德何能與殿下相提並論!”
大王子笑眯眯地喝着酒,任由他們說去,自己也不插話,更不會阻攔那些不能流入外人之耳的話,畢竟這是他的軍營之中,營中就有三萬軍士,還有三百武藝不凡的近衛,根本不用擔心什麼外人會出現在這。
一個耳尖的心腹突然皺了皺眉,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就從他們正上方傳來。
一把劍穿透軍帳而入,直直釘入地上,接着帳篷上一個黑影緊隨而至,一把拔出長劍,穩穩落在人羣之中。
“刺客!”,“快來人!”
一干心腹好歹都是久經沙場,反應不算慢,呼喊的同時都已抓住了自己的佩刀。
但很快不少人的動作都僵住了,因爲他們已經認出了來人。
大夏,秦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