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無語地來到尚書房,元方帝特地宣兩人來此,詢問雲妃的病情。
“雲愛妃她可好了些!”元方帝的身影在暮色中看起來有幾分佝僂,讓人覺得眼前坐的的確是位四五十老人!
“回稟陛下!”李時辰和蘇小小交換了個眼神,老老實實地說:“臣無能,雲妃娘娘的病藥石無效,竟然是越發兇險了!”
元方帝重重地一拍龍座的扶手:“你們御醫院都是些做什麼吃的!竟然連一個小小的水腫病都治不了!你們幾十號人頭上的傢伙看來是該搬搬家了吧!”
蘇小小伏在地上:“請皇上開恩,臣媳願意留在宮中伏侍雲妃娘娘直到她病癒!”
這雲妃的病如此蹊蹺,蘇小小也很興趣,如果留在宮中,能夠近身地接觸到雲妃,也許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皇帝想了想,點點頭:“也好,小小懂醫術,反正燁兒也不在府中,你就回家去收拾一番,入宮來和雲妃做伴也好!”
“遵旨!”
蘇小小和宮人回到翠竹堂去,將自己貼身衣物和藥囊等帶在身上,想了想她又把蘇忠修的筆記本和裝着小金的藥寵袋也放在了身上,然後坐上宮車進了宮來。
雲想裳宮早已知道蘇小小會在宮裡來住下的消息,百合命令小宮女們給蘇小小收拾了一件清雅乾淨的偏殿出來,然後又備下香湯讓蘇小小沐浴。
蘇小小臨睡前又去看了一眼雲妃,只見她安靜地躺在紗帳中,呼吸聲極重濁,看起來比起白天來要好了很多。
蘇小小回到自己偏殿,躺了下來,她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雲妃的病情竟然會如此沉重?她明明從脈象上看起來,應該要輕許多的。
第二天一早,蘇小小便被殿外喧譁的人聲所驚醒,她走出偏殿門一看,只見雲想裳宮外站了個英俊的異族男了了,一頭淺褐色的捲髮,披散在肩頭,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在晨光裡灼灼生輝。
“準葛爾殿下,雲妃身體有恙,您今天不能見她!”百合站在一旁阻攔着男子進入雲想裳宮裡。
“雲妃是我的妹妹,正是聽說她身體不好,我才千里迢迢從西域趕來,想要見她一面!你們皇帝都同意我見她了,你一個小小的宮女還阻擋得了我!”
百合咬着下脣:“準葛爾殿下,若是您說陛下允許您進去看雲妃,您可有陛下的手諭?”
準葛爾從袖子裡取出一張明黃色的紙:“這裡!”
百合接過皇帝陛下的手諭,點點頭:“那殿下請!”
準葛爾大踏步衝進雲想裳宮裡,蘇小小和百合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也走了進去。
屋裡準葛爾抱着浮腫的雲妃:“妹妹!妹妹,你……怎麼病得這麼重?”
看着走進屋裡的百合和蘇小小等人,他的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你們這些中原人,把我的妹子騙過來,又不好好地對她!天天這樣慢慢地折磨她,要把她折磨死纔算是滿意嗎?”
百合說:“準葛爾殿下,您是誤會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大齊國裡最好的醫生!她是大齊的太子妃殿下!雲妃殿下的病反反覆覆,我們已經在很用心了!”
“不用你們用心了!”準葛爾大叫起來:“我來把妹妹帶回去,如果不行的話,父
王說把妹子的屍骨也要帶回奎魯藩國的地界去埋葬!”
準葛爾緊緊地擁抱着雲妃,蘇小小几乎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把雲妃的骨頭給擠斷了。
蘇小小輕輕咳嗽一聲:“準葛爾殿下!雲妃娘娘身體可經不起長途跋涉!您輕點!”
“準葛爾殿下,您看這門前的伽葉木蓮開得如此繁茂,雲妃娘娘就如同這伽葉木蓮一樣,即使離開故土也能開得繁茂無比啊!”蘇小小指着門外茂盛的伽葉木蓮對準葛爾說。
準葛爾看了一眼屋外的繁花,眼神卻顯得有些陰暗,他看着蘇小小說:“這個是雲霄芙蓉,那裡是伽葉木蓮!”
蘇小小微微一笑:“這個是不是伽葉木蓮,你和我都很清楚!你和雲妃的計劃我也知道,只是如果真讓你們的計劃得懲,御醫院裡上上下下數十口人不是都得給你們陪葬了麼?”
“準葛爾殿下,您雖然號稱是奎魯藩國的七皇子,但是您實際上卻是奎魯藩國的義子,是他在十八年前收養的奎魯藩國一員大將之子!”
“這個在奎魯藩國盡人皆知,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
“嗯!這倒也是!”蘇小小點點頭,擡起頭來:“只是不知道這伽葉木蓮的花粉會王室成員假死的事情,算不算是一個大的秘密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準葛爾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躺在牀上的雲妃也睜開了眼睛。
蘇小小悠然說:“我的一名手下在邊關呆了三年,一直做着一名毫不起眼的文書!不過,他雖然表面上是個文書,暗地裡卻一直在蒐集着奎魯藩國內的各種情報!”
蘇發在邊境呆了三年,這三年的時間做爲專職文書的蘇發,其實就是一名高級的間諜。
這三年呆下來的結果就是蘇發對奎魯藩國境內發生的事情,恐怕比一般的奎魯藩國人還要清楚幾分。
準葛爾和雲妃,那時候她還不叫雲妃,叫雲妮爾,是奎魯藩王的第八女,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原本兩人以爲順理成章地便能結成秦晉之好,誰料想天有不測風雲,雲妮爾長到十六歲那年,奎魯藩國和大齊締結同盟,奎魯藩國王竟然把雲妮爾指爲合親公主,遠嫁到了大齊。
雲妃爾來的時候,除了各種嫁裝箱籠外,便只帶了一株伽葉木蓮!
伽葉木蓮對常人來說,服了便象毒品一般,欣欣然,快樂無窮,但是對奎魯藩國王室成員來說,一旦沾上這花粉,時間久了,便會慢慢衰弱,如果還不能及時得到治療便會漸漸變成假死狀態。
蘇小小昨天夜裡聽蘇發講了伽葉木蓮的故事後,有很多疑點就迎刃而解!只是她還是不明白,據蘇發講,這伽葉木蓮雖然會令奎魯藩國王室成員衰弱,卻並不會令她們浮腫,那雲妃的浮腫卻又是怎麼來的?
準葛爾的臉色變得極其蒼白,他直視着蘇小小,突然“嗆啷”一聲從腰間拔出彎刀,朝着蘇小小劈過來。
“準葛爾王子!使不得!”百合從門外撲了進來,身手敏捷地擋在蘇小小的面前。
原來百合的功夫竟然也不弱,難怪奎魯藩國王會派她一起和雲妮爾嫁到大齊來。
“這名醫女是大齊的太子妃,太子正在前線,若是你殺了她,豈不是讓兩國之間
戰事無窮,雲妮爾公主到大齊來合親的苦楚就白捱了!”百合低聲說。
“那怎麼辦?”準葛爾把刀一橫,擋在胸前:“你也看到了這些人多麼心腸歹毒,明明那伽葉木蓮的花粉最多使雲妮爾公主衰弱,卻不會讓她浮腫,你也看到了,她現在腫成了什麼樣子!這難道不是這些漢人使的壞麼?”
百合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宮裡面壞人多得很,但是這位太子妃卻不是壞人,你若是殺了她,我們倒真是都脫不了干係!”
牀上的雲妃動了動身體,眼神看向蘇小小,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她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蘇小小湊近去,只聽雲妃用她那種帶着異域口音的腔調說:“請太子妃幫幫我!”
“嗯!”蘇小小點點頭:“我會爲你想辦法的?”
正說着,一名小宮女從外間端進來一碗羊乳,蘇小小聞上去,只覺得那羊乳腥羶至極,她不由得掩了鼻走到一旁去。
小宮女把羊乳放在一旁,只待涼了便好給雲妃服下,突然蘇小小的胸前蠕動了幾下,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從她的胸前跳了出來,直奔那碗羊乳而去。
到了羊乳面前,小金伸出粉紅的舌頭細細地舔舐起碗裡凝白如玉的羊乳來,它舔了沒幾口,突然嗵一聲倒在地上,整個身子腫脹起來。
“小金!”蘇小小大吃一驚,撲上前去,把小金從地上抱起來。百合和準葛爾也是一愣,這羊乳因着腥羶,整個後宮也就只得雲妃一人喝,用這玩藝來下毒當真是最好不過。
但是這羊乳都是御醫院檢查過的,怎麼會有如此大的毒性,如果有毒性,爲什麼又沒有讓雲妃一命嗚呼?而只是令她水腫呢。
蘇小小的叫聲把李時辰從門外引了進來,他看了一眼蘇小小手裡的小金,亦是臉色一變:“黃金神家百草貂!蘇姑娘的藥寵麼?怎麼會和雲妃娘娘的病症一樣?”
“我家小金昨天吃了一朵我帶回去的伽葉木蓮,今天又喝了雲妃娘娘的這個羊乳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李時辰拿起羊乳碗聞了一聞,說:“這羊乳裡有着極厲害的辛辣的藥味呢,讓我看看……麝香,巴戟,紅花……這是絕子散的底子!”
“絕子散!”蘇小小張大眼睛看着李時辰,從這名字就知道這藥的霸道。
“嗯……”李時辰的臉上有些尷尬,這藥的名字霸道而且陰毒,這是宮庭御醫專門爲一些特殊的妃嬪所設計的方子,除了御醫院首席一般的醫生,即便如蘇小小,雖然是蘇氏醫經的傳承人,但是這個方子卻絲毫也不知情。
“絕子散,嗯!譬如有的妃嬪,因爲家族的原因,皇上不得不寵,但是又不想她有孕在身,就會配了這藥給她吃!”李時辰的聲音極低,幾乎是附在蘇小小的耳邊說。
“不過,不過,我們御醫院可沒有接到皇上的命令要把這絕子散用到雲妃的身上!”李時辰擡起眼來看了一眼雲妃,上次雲妃落胎的時候,皇帝悲痛欲絕的表情可不是假的,而且最關鍵的是御醫院真的沒有接到過皇帝要求把這絕子散用到雲妃身上的聖旨。
蘇小小點點頭:“你肯定這羊乳裡有絕子散?”
“嗯!”李時辰想,這是御醫院首座才能接觸到三大秘方之一,他怎麼能弄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