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蘇小小都沒有再去地下室,她心裡在無比的天人交戰中。有好幾次走到地下室外,蘇小小都折返回來,她沒有勇氣去面對兩個被自己囚禁在鐵籠子裡的人。
一方面,蘇小小原本不是個嗜殺的人,她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去,對生命有一份真正的尊重,另一方面,蘇小小也明白,自己的計劃裡少不得兩個活人,而現在這兩個被囚在自己的牢室裡的兩個人彷彿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有助於自己完成這個計劃!
到了第四天上,蘇小小明白自己再也不能拖下去了,無論如何,今天需要做出一個決定!
她拿了一個食盒,裝了滿滿一食盒食物,又拿起水壺裝滿一壺水,朝着地下醫室所在的茅屋走去。
四下張望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人,蘇小小從貼身處取出鑰匙,打開了茅屋的大門。
蘇小小把從前在竹華軒裡服侍的人都送走了,現在新來的六名宮人,蘇小小嚴厲地禁止他們靠近這個茅屋!所以倒也不怕被人看見。
打開門,蘇小小走了進去,回身又從裡面把門鎖上。
她打開一道道鐵門,朝裡面走去,四周黑漆漆的,這次蘇小小沒有點燈,她不喜歡那牛油燭燃燒起來的氣味。
打開第三道鐵門,從門縫裡傳出一陣“嘁嘁喳喳”的聲音,空氣裡飄蕩着一股甜腥的氣味。
蘇小小的第一反應就是莫非這地下醫室裡進了老鼠?
她輕輕放下托盤,拿着蠟燭走了進去,燭光所至,蘇小小大吃一驚,原本應該關着兩人的鐵籠裡竟然空無一人。
蘇小小舉起蠟燭,把四壁上的牛油燭點亮,回過頭來,才發現在鐵籠的中央伏着兩團黑乎乎象人又不象人的東西。
蘇小小朝着鐵籠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皺眉,空氣裡的甜腥味越來越濃,她胸中的蠱蟲彷彿愛極這味道,竟然有些不安分起來。
走到籠邊,蘇小小湊近細看,突然倒地的兩團黑影中突然躍起一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鐵欄邊上,兩隻細瘦有力的手臂從鐵欄縫裡伸了出來,一把攥住蘇小小的身體,把她重重地按在鐵欄上。
“妖女!把鑰匙拿來,把你小爺我放出去!”小順子的聲音暗啞難聽,彷彿破鑼一般。
小順的臉在燭光下看來,扭曲抽搐,滿臉鮮血,嘴脣裡露出森林的白牙,彷彿魔鬼一般。
蘇小小用力掙扎,雙手胡亂拍打在他身上,入手之處粘滑無比,就着燭光一看,竟然滿手鮮血,再看小順,身上臉上俱是鮮血,有的已經凝成暗紅色的血塊。
“你把鑰匙給我!”小順嘶啞地說着,他兩隻手牢牢地壓着蘇小小的身體,兩人的身體隔着鐵欄靠在一起。
蘇小小朝着小順的身後望去,只見宛兒躺在地上,睜大着一雙眼睛,掙扎而絕望的表情,早已死了多時。
她的上衣被撕開,胸前一個大洞,身體周圍散落着些深紅色的肉塊!
“她怎麼了?”
“沒怎麼了!我餓了!一餓起來,我就頭腦發暈,想吃東西!”小順獰笑,把頭湊到蘇小小面
前:“如果你不乖乖把鑰匙交出來,你的下場和她一樣!”
蘇小小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白色鋒利的牙齒中夾了些猩紅的肉塊,唾液裡夾雜着血絲,忍不住一陣噁心。
“哇!”蘇小小猛地一嘔!
“不錯!”小順冷笑:“別在這裡裝什麼好人了!你把我們關在這裡,原本就沒安什麼好心吧!無非也是想狠狠地折磨我們,然後再把我們弄死!你們大齊人就是這麼假惺惺,只不過我們哈茲人吃人吃在明處,你們大齊人吃人吃在暗處!我們在沙漠裡面,遇到風沙塵暴有駱駝殺了駱駝吃肉,沒駱駝,殺死最病弱的同伴吃肉,我和她一起被你關在這裡,她比我弱小,我殺了她吃肉有什麼錯?”
蘇小小身體一陣發軟,胸前一陣奇怪的感覺,彷彿有個什麼冰涼的東西在蠕動着往喉頭爬出來。
小順的一隻手順着蘇小小的脖頸往下摸:“你的鑰匙在那裡?一定貼身放着吧!來讓我試試你這位大齊皇帝最寵愛的大宮女的妙處也好!”
“我想吐!”蘇小小拼命地推開小順:“我想吐!”她扭動身體,想要擺脫面前這個讓人噁心的男人。
小順子怎麼肯放開她?他的雙臂宛如鐵鉗,將蘇小小的頭牢牢禁錮着,一張腥紅噴着臭氣的嘴朝着蘇小小俯下來。
“嘔!”蘇小小再也忍不住,張嘴嘔了出去,一個滑滑的冰涼的東西從她的嘴裡吐了出來,正好落進小順子湊過來的嘴裡。
“啊……”
“啊……”兩人同時發出尖叫!
小順子猛地放開蘇小小,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蘇小小一下子沒有支撐,身體順着鐵欄滑了下來,跌坐在鐵籠外。
“你……你把什麼吐進我的嘴裡!”
小順子在籠子裡跪在地上,將手指伸進嘴裡,想把剛纔蘇小小吐進去的東西摳出來。
他摳一會兒,伏在地上吐一會兒,吐出些爛肉樣的東西。
密室裡的空氣充滿血腥和腐肉的氣味,蘇小小再也忍不住,她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跑去,身後穿來小順子嘶啞絕望的吼聲:“妖女,你站住,你把什麼吐進了老子的嘴裡!一滑就滑進了肚子裡!妖女!不,好姐姐,你別走,你把我放出去,我什麼都不計較!我是你的好奴才……”
蘇小小原路跑回,她一道門一道門地緊緊鎖上,心裡面充滿了恐懼!
和小順子比起來,自己剛纔吐出去的東西才更讓蘇小小恐懼。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自己剛纔吐出去的便是蠱蟲,蘇小小想起莫小妹在自己面前被引出蠱蟲後,身體慢慢枯萎死去的慘狀就不寒而慄。
她飛快地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生怕路上會遇到人,也怕自己走不到一半就會倒地死去。
幸運的是,蘇小小一直走回臥室裡也沒有遇到一個人,而且也沒有倒地而亡。
她一回到臥房裡便撲到鏡子前面,細細地打量自己的臉。
光滑的銅鏡裡映出一張豔若朝花的臉,蘇小小放下心來,還好,看來吐出這個蠱蟲後,並未讓自己的容貌受到損害。她又低頭打
量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但是剛纔的確從嘴裡吐出去了個什麼東西,那是什麼呢?莫非……
蘇小小的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一陣狂喜,奔到陽光下舉起自己的手腕對着陽光地細看。
看了一會兒,她失望地放下手臂,手腕和手掌相交處的那條黑線仍然在,這是蠱蟲感染後的標誌,凡是感染了蠱蟲的人這個地方會有條黑線。
看來自己身上的蠱蟲並沒有解除,那剛纔吐出去的又是什麼東西?
蘇小小滿腹疑團。
她回到臥室裡喚來宮女,服侍着洗了個澡!
這次萬福派來的貼身宮女名叫喜梅,一張圓臉,眉眼彎彎,看上去顯得機靈活潑!
蘇小小對她再不象從前對宛兒一般關切,只是淡淡相待。
喜梅倒是機靈,話也不多,她見蘇小小身上倒處是血跡,雖然露出幾分詫異的表情,但很快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蘇小小在院子裡坐立不安,太陽落山後,她又往地下醫室而去。
夜色如墨,竹林在頭頂發出陣陣尖嘯,彷彿有鬼怪在竹林頂上盤旋。
打開三道鐵門,蘇小小進入了第三間醫室。
醫室裡血腥和腐敗的氣味更濃,蘇小小忍住噁心朝着鐵籠走去。
鐵籠裡小順子仰面朝天睡得正熟!
蘇小小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心裡咯噔一下,一種深深的悲涼從心底產生起來。
小順子睡得極熟,四周是一片乾涸的血泊,他的衣服上和裸露在外的胸膛上片片深褐色的血,早已凝結成塊,只他臉上卻乾乾淨淨半點血星也沒有,在四周一片深暗的背景中,他的臉白得象塊玉,由內至外發出光芒。
他原本長得清秀,年紀又不大,現在熟睡的他看上去更是顯得稚嫩,彷彿天使一般純淨無瑕。
原本只是俊秀的面貌,竟然變得英俊異常,看五官仍然是小順子的五官,但整體的顏值卻提升了好幾個水準。
蘇小小輕輕地把四周的牛油燭點亮,她回過頭,悲涼地看着熟睡中的小順子,他的相貌在短短几個時辰之內發生了變化,蘇小小明白這全是拜陰陽易蠱蟲所賜!
小順子和自己一樣,這一生都不能和真心相愛的人歡好,每個月也要忍受一次蠱毒發做的噬心之苦!
蘇小小嘆口氣,以小順子這樣人的個性,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就把這醫室牢牢地關上,讓他自生自滅吧!
蘇小小拿起蠟燭,正想要離開,鐵籠中一直昏睡不醒的小順子突然動了動,他咿呀一聲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量自己的身體。
“怎麼會這樣?”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一角的蘇小小:“我昏迷了多久?你把什麼東西吐進了我的嘴裡?”
他從地上站起來,身上的衣服變得短小,僅能遮住他的小腿。
“呀!我怎麼會長高了這麼多?”
他擡起頭來望着蘇小小,臉上露出純潔象天使的笑容:“醫官姐姐,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