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沒有說話,只聽王玉蓉接着自言自語:“當年太子妃在的時候,他就獨寵着她一人,現在太子妃不在了,總以爲可以雨露均沾,沒有想到……”
一陣風吹過,蓮葉合攏來,王玉蓉的小舟被無邊無際的蓮葉掩藏起來。
蘇小小呆呆地在荷塘邊又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回了竹華軒。
眼看距離着一月的時間要到了,蘇小小決心第一步配出能夠延緩蠱毒發作痛苦的解藥來。
她上次從毛宇手裡拿到解藥的時候,故意吞服得特別慢,憑藉她對藥物的十分敏銳,倒是把其中的藥味摸出了一些。
蘇小小憑着記憶把這些藥物寫了下來,一共有九味,她看了一下這些藥物的功效,心裡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爲這些藥中竟然有許多藥的藥性相剋。
思索了一下,她把藥方放進懷裡,喚來萬福,讓他準備馬車,送自己去御醫院。
蘇小小到了御醫院,遠遠地便看見甘草在曬藥。
看見蘇小小,甘草愣了一下,蘇小小說:“甘草,你師傅呢?”
聽見蘇小小的聲音,甘草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把手裡拿着的藥箱放在地上,進屋去向李時辰通報去了。
“毛公子,不,毛小姐,你進來吧!”甘草說。
等蘇小小走進去後,甘草揉揉腦袋,低聲說:“媽呀!嚇死我了,還以爲是太子妃回來了呢!”
李時辰正在屋裡看書,看見蘇小小走進去,他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尷尬:“毛蘇醫官,您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李時辰大人,我這裡有個方子想請李大人過目一下!”蘇小小微笑着看着李時辰,把自己所寫的九味藥的方子遞給了他。
李時辰接過方子,顯得好象鬆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那就好!”李時辰點點頭,把蘇小小所寫的藥方放在桌上仔細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來:“你是從那裡搞來的這個方子?照這個方子配出來的藥,服下去以後,人必死無疑!你看看!這南星配瓜蔞,射干配菖蔳,都是藥性歌訣裡明確提出不能配在一起服用的相反藥物!瓜蔞不與南星見,射干不與菖蔳配,芒硝不與人蔘逢……”說着李時辰把藥性歌訣十八反背給蘇小聽了一遍!
蘇小小緊緊地抿着脣,她有些疑惑,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毛宇的解藥裡面的藥物呢?
李時辰斷沒有騙自己的道理,他此人性格端方,尤其是在醫術上,絕不會拿這些問題來開玩笑。
蘇小小收回藥方,垂頭喪氣地向御醫院外走去,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李時辰的聲音:“毛醫官留步!”
蘇小小回過頭去,李時辰追了過來:“我想起來了,我從前還在雪山神農齋門下的時候,曾經在師傅的書房裡看過一張類似的方子!不過那方子是十二味藥,是六對相互剋制的藥物!”
李時辰說:“當時我還問過師傅,這個方子這麼奇怪,是用來治什麼的?”
蘇小小第一次聽到關於陰陽易蠱蟲的解藥
的消息,她不由得激動萬分起來,蘇小小上前一步,抓住李時辰的手:“你師傅怎麼說?”
李時辰搖搖頭:“師傅沒有告訴我這個方子的用途,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方子!”
“李太醫!不,李大哥!你可記得這個方子是在什麼樣的書裡?總不可能就是寫在一張紙上吧!”
“你還算是說對了!”李時辰點點頭:“這方子還真是寫在一張紙上的!和很多其它亂七八糟的方子被師傅收在一個紙袋子裡,那裡面放的都是我師傅他老人家雲遊天下時候得到的一些雜方!”
蘇小小激動起來:“你師傅?抱朴老人?你能介紹我認識他嗎?”
“不能!”李時辰搖搖頭,神色黯淡:“我早已經被逐出師門了!估計師傅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會想要見到我!”
聽李時辰如此說,蘇小小也知道他所講的是實情,她心裡一陣失望,低下頭往院子外面走去。
李時辰在蘇小小身後叫住她,說:“前天晚上的事情,如果我不幫我師妹的話,可能陛下便會遷怒於她!我不想看着她出事!我師傅老年得女,加之無瑕師妹的天資極高,師傅自然是寵着她一些,現在進了宮,她難免有些不適應,她在宮裡沒有其它的熟人,我不幫着她一些,誰能幫她?”
蘇小小沒有說話,紫橦原本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對她的死也生不出同情心來。儘管如此,蘇小小還是覺得李時辰幫龔無瑕開託做得不對,不過換個角度想蘇小小覺得自己也能理解。
蘇小小沒有回頭:“我要去神農齋拜訪龔抱朴老前輩,你有興趣一起去嗎?”
李時辰說:“我還是不去了吧!我若是去了,只怕你也見不到神農齋主!”
“那好,我走了!”蘇小小不再多說什麼,走出御醫院叫上馬車前往神農齋。
神農齋前的小巷依然被擠得水泄不通!
蘇小小的馬車從人羣中擠過去,她在馬車裡換了身男裝。
從車窗望出去,只見道路兩旁各種買賣藥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一般來說,這些藥農如果有了頂級的藥材,自然首選是賣給神農齋。
若是神農齋不收的,或者品相差一些的藥材便會在這個藥市上售出。
蘇小小一路上走來,卻沒有再看到上次那個賣五年生天南星的啞巴!
馬車好不容易行到了神農齋門口,蘇小小的車伕停好了車,扶着蘇小小走下馬車。
神農齋古香古色的店門,從門裡飄出一陣陣淡淡的藥香,蘇小小朝門裡走去。
“咦!毛醫官!”龔自瑕一身藍衣,寬袍緩帶,出現在蘇小小面前。
“龔兄!”蘇小小向他見了個禮。
“今天是什麼風把毛醫官吹來了?”龔自瑕臉上帶着輕鬆的微笑。
“我有一個殘方,聽李時辰說,在龔家老爺子處見過全方,所以今天把那殘方帶了來,想請龔家老爺子過過目,看看能不能把這方子給湊齊了!”
蘇小小單刀直入。
龔自瑕
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絲停滯,過了一會兒才說:“老爺子現在不在大齊,他老人家現在常年呆在雪山之巔,平素也很難得下山一趟!”
看見蘇小小臉上失望的的表情,龔自瑕說:“這樣吧,老爺子那裡的殘方我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不如毛醫官把方子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能想出來一些!”
蘇小小想了想,她把殘方從懷裡掏出來,遞給龔自瑕:“就是這個方子!你看看!”
龔自瑕打開方子,極快地掃了一眼,他把方子還給蘇小小許久沒有說話。
“怎麼了?”蘇小小問。
“這個方子根本狗屁不通!其中九味藥,三對相剋,剩下三味也是劇毒無比!這樣的方子誰吃誰死!”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方子是嗎?”
“沒見過!”龔自瑕搖搖頭。
蘇小小有些失望,三對相剋,剩下的三味卻是劇毒,龔自瑕的話在她耳邊做響,忽然,她好象想起了什麼似的!心裡突然有了主意。
身後傳來龔自瑕的聲音:“毛醫官,請留步!”
蘇小小回過頭去,只見身後龔自瑕匆匆追來,蘇小小停住腳步:“龔兄可有什麼事嗎?”
龔自瑕衝蘇小小捉了揖,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荷包,遞給蘇小小:“舍妹龔無瑕在宮裡,封了個答應,她在家裡性子高傲,進了宮去,宮裡規距那麼多,只怕她適應不了!”
蘇小小接過那錢包,只覺得重得墜手,她把錢包放回身上,龔自瑕又拿出一個小一些的荷包,遞給蘇小小說:“這裡面是我家藥圃裡種的五年生天南星,人蔘和靈芝,毛醫官治病救人,得多備些好藥在身邊才行!”
蘇小小想了想,也不客氣,這些東西對一般的醫者來說是百年難遇的珍寶,但是對龔家來說就和路邊的大白菜沒有什麼區別,如果此時推諉,就顯得太過虛僞。
和龔自瑕道別後,蘇小小又去她的翠竹堂!
她在巷口下了馬車,遠遠地看見翠竹堂外排着長長求診的隊伍,蘇小小心裡不由得有些奇怪,是誰還在翠竹堂裡行醫坐診呢?
翠竹堂裡的人和蘇小小曾經朝夕相處過,她不敢太過於接近,只能遠遠地站在巷口朝裡面張望着。
堂前人影綽綽,遠望去,有個高個子的白衣人正在給人診脈。
距離太遠,蘇小小看不清那人的形貎,她在心裡把能在此看病的人選拉了個清單,還是沒有能把那人是誰給猜出來。
一名老者牽着個六七歲的小童從蘇小小面前走過。
老童佝僂着身體,頭髮花白,身上的衣服補丁摞着補丁,風塵僕僕,他左手拿着三包藥,右手緊緊地拉着小童的手,步履蹣跚。
“老爺爺!”蘇小小攔住老人:“請問您在翠竹堂纔看了病是嗎?”
“是啊!”老者點點頭。
“裡面坐堂的大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醫術好嗎?我家裡有人病了,遍尋天下名醫都沒能治好!我想帶她來這裡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