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看着順慶在自己面前拼命掙扎扭動,雖然知道此人陰險狡詐,也不由得對他的痛苦產生了一絲絲同情。
這種痛好象達到了人類的極限!
蘇小小有些奇怪,自己體內也有蠱毒,而且也有過毒發的時候,怎麼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痛苦?莫非自己的蠱蟲和順慶的有些什麼區別不成?
順慶發出一聲嘶吼,他的身體繃到極致,又放鬆開來,終於暈了過去。
蘇小小拿出涼水來,澆在順慶的臉上,把他喚醒過來。
蘇小小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兩碗藥,面無表情地說:“你選一碗吧!”
順慶張口唾出一口血沫,用眼睛示意着二號碗裡的藥汁。
蘇小小把藥汁遞給他,順慶一口喝了下去,他一邊嚥着苦澀的藥汁,一邊用惡狠狠的目光看着蘇小小,那模樣彷彿要在蘇小小的身上戳出幾個洞來一樣。
喝完第二碗,蘇小小把藥碗收好,纔回過頭來,只見順慶的臉上青黑之氣更盛,他的身體竟然腫脹起來,變得又光又亮象個氣球一般。
順慶的喉間發出陣陣嘶吼,手足上的鐵鏈徒然繃緊,深陷入他的手足中,他的四肢僵硬至極,看着蘇小小目光已經渙散。
“啊……啊!”順慶已經發不出成段的聲音,喉間只有些氣流不斷地吹出來,他的嘴脣無力的一張一合,象一隻被扔岸的魚,下一秒就要斷氣。
蘇小小嚇了一跳:對不起了,順慶!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她端起一號碗裡的藥,一下子灌進順慶的口中。
順慶被嗆了好幾口,一些藥汁順着他的口角流了出來,但是大部分還是被順慶吞進了肚裡。
藥汁全部吞下去後,順慶突然沒了聲息,他“呯”一聲倒回牀上,一動不動。
蘇小小輕輕地靠近順慶,伸手在他的鼻下一探,居然氣息全無!
“死了!這麼容易就死了?”蘇小小心裡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她無力地在牀邊坐下來,兩手捧着頭,只覺得心力交瘁至極。
身後的順慶身體在慢慢縮小,繃緊的鐵鏈“哐啷”一聲鬆了下來,攤在鐵牀上。
蘇小小低下頭,她向來是不服輸的性格,此刻雖然受了挫,卻並不灰心。
突然從身後的鐵牀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呻吟:“妖女……你害死我了!”
蘇小小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的鐵牀上,順慶已經清醒過來,他一雙烏黑的瞳孔牢牢地鎖住蘇小小,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疲憊:“不過我好象真的不痛了!”
“你不痛了!”蘇小小大喜,她站起身來,將順慶身上的鐵鏈解開,把他從鐵牀上扶了下來。
順慶說:“明明第一碗藥就能解決問題,你卻一直讓我喝了三碗藥下去!你存心害死我麼?”
他相貌生得極美,這幾句話說出來,再配上他疲憊不堪的面容,當真讓人心生憐惜!
只可惜他遇上的人是蘇小小,蘇小小卻不會對他有半點憐惜之情。
“我原本是打算給你喝一號碗裡的藥的,是你自己選擇喝的三號碗,最
後才喝的一號碗,這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
順慶張口結舌,想了一會兒才說:“明明是你,你知道我不信任你,不會選擇你推薦的那碗藥,你故意把一號解藥推薦給我!”
蘇小小想了想,覺得如果自己是順慶的話,同樣也不會相信把蠱蟲種到自己身上的人,就象自己永遠也不會相信毛宇和色目人一樣。
想到毛宇和色目人,蘇小小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她拍拍順慶的肩:“起來吧!你不痛了,這就說明我的這個解藥有效果!這可真是太好了!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個蠱毒從你我身上解除掉!”
順慶看着蘇小小,第一次眼睛裡少了敵對,多了幾分讚許!
“你這麼厲害的女人,能把蠱蟲種在你身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利害呢!”順慶說。
“哦!是很厲害!”蘇小小點點頭:“他們乘人之危,謀劃了很多年!”
蘇小小琢磨着自己的毒會在十五天之後發作,到時候如果毛宇來了,自己便可以預先服下解藥,然後制服毛宇,逼他交出把蠱蟲驅出身體的方法。
不過,她轉念一想,順慶感染蠱蟲才十五天,便出現了毒發的情況,會不會是因爲他所感染的是蠱子,所以要比自己的更爲活躍一些呢?又或者說因爲把蠱子吐給了順慶,自己根本不會再蠱毒發作了呢?
總之一切都要等到自己蠱毒發作的那天再說。
此刻天光已經大亮,蘇小小站起身來,握緊雙拳望着屋外的金黃色的陽光,心想:“這個解藥有效果,也就算是大大地進了一步,有了一些勝算!”
接下來的幾天裡,蘇小小就一直呆在竹華軒的醫室裡,她把這解藥的劑量反覆地調整,雖然這只是解除每月一次蠱毒發作痛苦的解藥,但是蘇小小相信若是解除每月蠱毒發作時候的痛苦,那麼距離把蠱蟲完全的趕出身體的時間也就不久了。
距離蘇小小的蠱毒發作還有七八天的時候,突然有一天金安來到竹華軒。
“毛醫官,安好!”
“金公公安好!”蘇小小有些奇怪,不知道金安過來找自己做什麼,她最近連竹華軒的大門也未曾邁出過一步,金安一向隨侍在宣承燁的身邊,此刻來找自己倒底有什麼事?
金安向前一步,看着從醫室裡冒出來的柴煙,和蘇小小衣裙上的藥漬,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毛醫官忙啊?”
“嗯!挺忙的!”蘇小小看了一眼金安背後站着的八名御前帶刀侍衛,有些納悶此人找自己幹嘛,自己現在的狀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自己很忙。
“皇上在蓮簟殿,宣毛醫官過去一趟!”金安字斟句酌地開了口,事情比他的用詞要嚴重得多,他怕驚着毛蘇,乾脆一個字也不提。
蓮簟殿?蘇小小有些疑惑,這個殿裡住的是王美人,也就是上次蘇小小在蓮湖邊遇到的王玉蓉。
宣承燁去了蓮簟殿,是去看王美人吧!不知道他又宣自己過去幹嘛?
不過他是皇帝,既然宣了自己,那便去看看便是!
毛蘇朝身後的醫室裡揮揮手
,對正在向爐里加火的順慶說:“你把這爐藥煉出來,就歇一會兒,等我回來開爐!”
“是,師傅!”順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自從上次他蠱毒發作,被蘇小小給救了回來後,他便真心地拜了蘇小小爲師。每天同她在醫室裡面努力地煉丹煉藥,就連喜眉來找他,他也只是敷衍了事,沒有給過什麼好臉色。
蘇小小看他上進,有時候也會把一些煉丹製藥的粗笨活路交給他,兩人倒好象真是成了師徒關係。
蘇小小跟在金安身後到了蓮簟殿,還沒有進殿,便看見殿站外黑鴉鴉地跪了滿地的人。
當先一個居然是李時辰,後面跟着的是一臉病容的蘇艾艾,隨後跪着的還有孫雪靚等人。
蘇小小吃了一驚,把目光投向金安,金安卻直直地盯着前方,對蘇小小投過來探詢的目光視若無睹。
“皇上!毛蘇醫官帶到!”金安對着殿上負手而立的宣承燁大聲地稟報。
“嗯!”宣承燁點點頭:“請進來!”
宣承燁的語氣裡透出一股森然的冷厲,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蘇小小走進殿去,殿裡薰着淡淡的荷香,當中的玉牀上睡着一個黑髮的女人,旁邊跪着一些宮人,當先的一個素衣的宮女,便是蘇小小上次在蓮池裡看見的爲王玉蓉划船的那個宮女。
“毛醫官,你過來看看王美人生的是什麼病?”宣承燁示意蘇小小上前爲王玉蓉診治。
“遵旨!”
蘇小小走上前去,掀開帳簾一看,大大地吃了一驚,不過十來天沒見,王玉蓉竟然瘦得幾乎成了一具骷髏,只剩下一頭黑髮,依然豐盛,堆在枕頭上宛若黑雲。
她形容枯槁,半人半鬼,若不是她鼻翼還有一絲翕動,蘇小小几乎要以爲面前躺的是一具屍體。
蘇小小俯下身體,用三根手指搭上王玉蓉露在被外的手腕,只見她的脈象極弱,似有還無。
蘇小小指上用力,正想更進一步地探查一番,突然,她手下的骨瘦如柴的手臂突然動了起來,向上一翻,把蘇小小的手腕緊緊扣住。
剛纔躺在牀上接近瀕死的女人突然爆發出一股蠻力,她扣住蘇小小的手腕用力把她拖向自己的身上。
“是她!就是她!”王玉蓉用嘶啞低嫌弱的聲音叫道:“是她在荷塘上給了我一塊小餅!我吃了以後,就渾身不舒服!就是她!”
蘇小小一驚,旋即反應過來,用力掙脫王玉蓉的雞爪子一般的手。
王玉蓉畢竟病弱,蘇小小用力之下,掙脫開去。王玉蓉重重地倒向牀上,她仍然用力揪住蘇小小的衣襟,不停地重複:“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歸於沉寂,只一雙手至死也沒有放開蘇小小的衣襟。
蘇小小無力地跌坐在王玉蓉牀前,她現在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
這個可憐的女人,也許是對蘇小小的怨恨太深,把從前對太子妃的怨恨一併記在了今天的毛蘇醫官的身上。她竟然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來拖着自己下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