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災民的事情,昨天夜裡宣承燁一夜未歸,蘇小小一個人呆在瑞雪堂,她覺得這樣更好,更加自由自在。
原本計劃昨天就把翠竹堂的匾給掛起來,但是昨天蘇豪去取匾的時候,那做匾的人卻還沒來得及把匾趕出來。
蘇小小無法,只得讓蘇豪加了工錢,加快趕製。
那店家倒也算守信用,果然連夜加班把蘇小小翠竹堂的匾給趕了出來。
一塊紫檀木厚實大匾,塗着深黑色的漆,上面用陰文篆刻着“翠竹堂”三個大字,在三個大字的左角寫着大齊元安二十年,宣承燁幾個小字。
那店家能把這匾在這幾天內趕製出來,和宣承燁那幾個字也關係密切!宣承燁是誰,是當今太子,這翠竹堂能和太子殿下扯上關係,那自然是非富即貴,再加上多給了幾乎三分之一的錢,所以很快就把這匾額給趕了出來。
蘇小小仍然是一身男裝,指揮着下人們把那匾往翠竹堂前掛上去。
銀魂的本領在這個時候就顯露出來,他一躍而起,把拴着匾額的粗繩掛到屋樑上。蘇勇和蘇豪等人在下面用繩子固定着大匾,不讓掛偏了。
“嗯!不錯!往左一點!”蘇小小站在空地上大聲地指揮着,發着號令。
“嗯!再左一點!”
小巷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提提嗒嗒的馬蹄聲,一匹黑色的駿馬從巷子外奔了進來。
“嗯!不錯!好象掛得不錯了!”蘇小小拍拍手,對眼前匾額所掛的位置很是滿意。
身邊一個高大的黑影湊過近前,把蘇小小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蘇小小一驚,回過頭來,騎在馬上的一身黑衣,氣宇軒昂的不是宣承德是誰?
“二皇子殿下今天不去施粥,又來我這個翠竹堂做什麼?”
“嫂子醫館新開,我這個做二叔的,不時常來看看,豈不是讓人以爲我皇家親情淡薄!”
蘇小小心裡的小人豎起中指,臉上卻掛起微笑:“那二叔看我這個醫館有什麼不足之處,說出來我也好找人改進一番!”
宣承德揚着馬鞭指點四周:“即使你要開醫館,也沒有必要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啊,這個地方如此狹窄,象個葫蘆口,你的生意可想而知!”
蘇小小看了看面前狹長的甬道,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宣承德雖說從來沒有經過商,但是居然一眼看出問題所在,真不愧是二皇子,想必從小的時候各個方面的教育都有涉足。
但是蘇小小卻還嘴硬,說:“醫館靠的是醫術,又不是口岸,只要你醫術高明瞭,別人排着長隊也要來找你看病,如果你醫術不好,那怕開在廣方門外也沒用!”
廣方門是大邑都城裡最爲繁華的地段,寸土寸金,在那裡做生意,人流量超羣,即便是賣小吃,也能變成富豪。
“要不這樣!”宣承德跳下馬來:“我找人來買下你這兩邊的舊屋,拆開後給你修條通途大道,把你‘翠竹堂’給徹底亮出來,生意肯定會好很多!”
“不用了!”蘇小小連連擺手:“謝謝二太子的好意,不用麻煩你了!”
“不麻
煩!”宣承德四處打量了一番,回過頭來看着蘇小小說:“這件事情,我回頭就讓人來辦!我還要施粥,一會兒再來找你!”說着宣承德策馬而行,只聽得馬蹄聲答答,他去得遠了。
蘇小小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有幾分愣神,宣承德是在做什麼?他如此殷勤地對待自己,如果放在前世,蘇小小肯定會以爲他在追求自己。
可是現在是在大齊好不好!蘇小小心裡的小人跳起來,重重地在她的心尖上一掐:“清醒,小小,他可是大齊二皇子,而你是他的嫂子,怎麼可能來追求你?你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值得他放棄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來追求你?”
“靠!我有什麼不同嗎?”蘇小小問自己,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的確是有些與衆不同,這宣家的歷代帝王都得要利用自己所傳承的蘇氏醫經來提升武氣。
除外這一點外,自己便沒有什麼不同了,德容工藝不過平平,算不上多麼讓人驚豔的存在。如此一想,蘇小小平靜下來,好吧,如果有所圖,那還好一點,怕的就是無慾無求的追求。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蘇小小掛好匾,她滿意地拍拍手,走進裡間,只見堂屋裡已經不再象前些天那樣空空蕩蕩,而是擺滿了東西。
當中掛着一張藥王菩薩圖,面前擺着香案,裡面插着三柱細香正嫋嫋升起。藥王菩薩圖前是一張大大的書桌,書桌上放着脈枕和筆墨紙硯!
堂下放着些蒲團和長椅,看來是給來就診的人所用。
再往右偏房走去,裡面放着高大的藥櫃,不過現在還是空空如也,買藥什麼的投入太多,蘇小小現在和神農齋簽了合約,這個方面她決心暫時緩緩。在藥櫃後面是數枚碳爐,可以給有需要的病人煎藥。
在左側偏房裡放着數張牀,這些可以給一些病重但是不會傳染的病人暫時住下,也算是住院部的意思!
蘇小小走了一圈,覺得基本上符合自己的要求,雖然和前世自己呆過的醫院沒法相比,但是這樣也算是基本可以了。
突然從門口傳來了陣緊急的腳步聲,門外好象來了許多人。
蘇小小走出門外一看,只見一大隊兵士帶着鐵鍬鐵鏟等工具聚集在門口,見到蘇小小,他們齊齊跪下叩了個頭:“參見太子妃殿下!”
宣承德從隊伍尾部走過來:“大嫂,我剛纔命人去打探了,你這兩邊的屋子住的是些沒有功名的普通人,他們數十口人擠在這三進小屋裡,我給他們另找了處比這兒寬敞十來倍的屋子,他們已經同意當下就搬走!”
蘇小小一怔:“你怎麼說的,人家就願意搬走?”
大齊人和蘇小小前世穿越過來之前的那個地方的人差不多,最是留戀故土,宣承德一開口這些人就同意搬走?這可真是令人驚奇。
只見從兩側的屋子裡走出些人來,有老有少,手裡捏着包袱,兩眼望着蘇小小和宣承德,目光倒也平靜。
宣承德帶來的士兵從巷口拖過一輛大車來,將這些人的東西扔在車上。把老弱病殘也安置在車上。
突然從屋後傳來幾聲淒厲的尖叫聲,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手裡拿着一把柴刀從屋裡奔了出來,他大叫道:“我老宋家
人在這裡住了十幾代,大齊改朝換代的時候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今天就爲了你們要開個醫館,需要修條路,就要把我們趕走嗎?”
“我和你們拼了,你們這些強盜!”從灰髮男子的身後又衝出來一箇中年女人,手裡拿着一把菜刀,氣勢洶洶地朝着站在外面的宣承德和蘇小小奔過來。
不等他二人撲到蘇小小的面前,宣承德手下的士兵便衝了上去,將兩人撲倒在地。奪過他們手裡的刀具,扔在一旁。
兩人也甚是彪悍,雖然身體被制,但仍然一下接一下地把頭往地上猛撞,不一會兒,地面上的青石板上就留下斑斑血痕。
“二皇子,不如……”宣承德身邊的一名軍官模樣的男子,做了個砍頭的動作,蘇小小的臉色一白,搖搖頭。
她上前一步:“二皇子殿下,真沒必要逼走他們!我在小巷子裡面也沒有關係!”
“遲了!”宣承德冷冷地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不過是要幾間破房子,還這麼費事?把我惹火了!哼!”
蘇小小身體晃了一晃,臉色變得更難看!她的舉動落到宣承德的眼睛裡,宣承德笑笑說:“看我把嫂子嚇着了,你開醫館是大喜的事情,我怎麼會讓他們血濺當場?把他們綁起來,扔上馬車!”
那兩人嘴裡被塞了破布,扔上了馬車,宣承德看了一眼蘇小小蒼白的臉,大聲地說:“你們記住了,我是大齊國二皇子,你們的這屋子是被我徵用的!不必記在其它人身上!若是你人們還不識趣,索性全家人一起投入天牢!若是乖乖地到我指定的地方住下,再不回來此地,我便放過你們,還給你們每人一兩銀子的安家費!”
“每人一兩銀子的安家費!”宋家人都沸騰起來,那名灰髮男子和中年老婦被自己的親人七手八腳地壓在馬車上。
“大哥,大嫂,你們別鬧騰了!我們宋家人擠在這個小屋子裡已經受夠了,你們就把屋契交出來吧!每人還有一兩銀子的安家費呢!”
灰髮男子嘴裡被塞了破布,此刻發不出聲來,一名看起來和他面貌有幾分相似的男人走上前去,拔出他嘴裡的破布,只聽得他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敗家子,就這樣爲了一兩銀子就把祖屋給賣了,我以後到了地下怎麼去見列祖列宗啊?”
那名男子說:“大哥,屋契在那裡,你告訴我,我自己去拿,胳膊擰不過大腿!”那男子擡頭看了一眼宣承德:“你也知道他是大齊國裡的二皇子,要怪就怪我們命不好,怎麼會房子被他們看上了!”說到後來,兄弟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四下裡的士兵們已經開始拆除宋家人的舊屋子,牆壁上被砸開一個個大洞,煙塵騰空而起。宋家的長兄長嫂也終於不再反抗,將屋契交了出來!
宋家數十口人跪在院子裡嗚嗚大哭起來。蘇小小隻覺得一陣心酸難過!自己竟然也變成了惡霸一類的人物!
她擡眼朝宣承德望過去,只見他黝黑的臉上滿是不在乎的模樣,這些人在他的眼裡不過是螻蟻!而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神對螻蟻做什麼,螻蟻有反抗的權利嗎?
蘇小小低下頭來,腦海裡昨天見到宣承德施粥而留下的好感蕩然無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