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走到馬車前,讓男子平躺下來,仔細一看,只見他的小腹隆起如同懷胎七八個月的婦人。
她輕輕用手一敲他的小腹,男子便大聲呻吟起來,顯得痛苦不堪。
馬車旁邊一個青衣婦人垂淚說:“醫生,你可要救救我家老爺,他這樣撒不出尿來,已經七天七夜整,只怕再撒不出來,就要活活憋死了!我們在神農齋也看了不下十次,每次鍼灸藥石輪番上陣,我家老爺喝了他們的藥,反而越來越憋,肚子也越來越鼓,起先還有一些尿,這三天來,竟然一滴尿也沒了,東西也吃不下去,今天拉去神農齋,那龔家老爺直接就讓我們回來準備後事了!”
紅光嫂拍拍青衣婦人的肩膀說:“馬員外娘子,你彆着急,你知道我家趙鐵匠的頭痛也是吃過龔家許多藥也不見效果,誰能想在這蘇小醫生處,不過三劑藥就頭痛全消,再沒犯過,你別急!你家馬員外身強體壯,總會有辦法的!”
蘇小小點點頭,問那青衣婦人道:“七天前,你家老爺可有做過什麼,吃過什麼,怎麼突然一下子便癃閉了?”
青衣婦人道:“我家老爺別的愛好也沒有,就喜歡砌個長城!”
“砌長城?”蘇小小有些愕然:“你家老爺是泥水匠麼?”
“那裡!”紅光嫂搖搖頭:“他家馬員外最愛打麻將,只要坐上麻將桌,一般輕易不肯下桌,只有憋尿實在是憋不住了纔會去淨房!”
“哦!”蘇小小點點頭:“馬員外夫人,你接着說!”
青衣婦人哭哭啼啼地把馬員外發病前後的情況說了一遍,原來這馬員外七天前打麻將打得昏天黑地,竟然一連在桌上坐了三天三夜沒有下桌。
等到一個麻將搭子實在身體欠安後才散了牌局,馬員外一下牌局便發現自己竟然尿不出來了。
起先他也不在意,因爲以前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只當休息一下,喝點水就能緩解。
誰知道喝水過後小腹變得膨脹,卻仍然解不出點滴小便,他便着了急,去龔家的神農齋求治。
龔家用了藥後,鍼灸貶石一起上陣,卻沒有半點緩解,反而使得他小腹更加脹痛難耐。
馬員外夫人在此一邊哭一邊說,那邊小轎裡外的兩人早聽得面色鐵青。
這馬員外夫人心痛丈夫,雖然不是句句添油加醋,可委實也沒有說神農齋什麼好話,神農齋的轎子停在街角處,她自然也看到了的,但是此刻心中有怨氣,句句如刀子一般也不留情面。
龔自瑕年輕一些,當下便拂袖想走,龔抱朴攔住他:“休得焦躁!醫有不治之症,這個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且看看這蘇仁唐一會兒可如何施治,如何出醜,又或者他有妙方能夠治癒此人,我們也可學學!”
蘇小小聽馬員外夫人說完得病經過,伸出手來:“馬伕人可否把神農齋開給尊夫的藥方給我看看!”
“給!”馬員外夫人從懷裡掏出幾張白色的宣紙遞給蘇小小,那紙是厚實的桃花紙,上面打着神農齋的水印,一看就是神農齋的方子。
展
開那方子,上面鐵鉤銀畫寫得象參加書法展的獲獎作品一般。蘇小小心中暗自和自己那黃裱紙上鬼畫符似的方子作了個比較,下了決心也要去定做這上等的桃花紙,而且有空定然要把自己鬼畫符似的字給好好練一練。
“矍麥,蘇子,萊菔子,木通,車前子!”蘇小小一味一味藥地看下來,只見龔家人所寫的藥物大多是些行氣活血通下腑之氣的藥。
這些藥若是用在一般的氣機鬱滯的癃閉患者身上效果定然不錯,只可惜這馬員外卻是因爲久坐後一直用意志壓抑膀胱的排泄慾望,導致的膀胱肌肉的功能喪失。
現在這膀胱早已沒有了收縮的功能,還開出這樣一些導引氣機下行的藥物,只能使得膀胱更加脹痛得難受而已罷了。
蘇小小心裡嘆息一聲,仍然把那方子還給馬伕人,暗自思忖,這龔家人不懂人體的解剖常識,這膀胱麻痹後,就象一個氣球,若你依然往裡注氣,那氣球只能越脹越大,最好的辦法是給氣球找個發泄的口子,只要有此許氣體從此處被放出來,那氣球自然會回縮,然後就可以把裡面一直擁塞的氣給放出來了。
前世蘇小小穿越過來的的那個世界有種叫做導尿管的東西,專門可以用於此用途。
不過,這一世卻還沒有導尿管存在,不過蘇小小記得有個唐代有個大醫就曾經用蔥白來替代這導尿管,將病人的小便導了出來。
蘇小小心下有了主意,她四下一望,只見翠竹堂後面的竹林鬱鬱蔥蔥,竹子長得好不旺盛,這竹子性質柔韌,而內裡中空,蘇小小便有了主意。
蘇小小朝着垂在院前的竹條走過去,走近了選了一枝大小形狀都合適的,用刀斬了下來,又走回馬車邊上。
馬員外臉色發黑,精神比下午才送來的時候又差了許多,他仰面朝天躺在馬車裡,進的氣少出的氣多,竟然是彌留了。
馬員外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蘇小醫生,你快快開方吧,我家相公可再拖不得了!”
蘇小小點點頭:“馬上就得!”
她附在馬員外夫人耳邊對她一陣耳語,然後把手裡的那隻中空的青竹枝遞到她的手裡,又對她耳語一番。
馬伕人的臉上漸漸有些希望的光彩:“好!蘇小醫生,我便照你說的做,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若是我家老馬命時該絕,我絕不怪你,若是能把他救活轉來,我一定給你送一面大大的錦旗。”
說着她便拿着那隻竹枝進了馬車,放下車簾來。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裡面發出滴滴答答的水聲,蘇小小心裡鬆了一口氣,知道這馬員外算是得救了。
這法子也只得他夫妻二人才好用,蘇小小雖然是個醫生,也不好意思去處理他那處的隱私!
門簾突然掀開來,馬員外夫人伸出頭來,手裡拿着那隻青竹枝和一個尿壺,高興地大聲喊着蘇小小:“蘇神醫啊!蘇神醫!我剛纔就照你說的那麼做了,一下子就接滿盆!”
從簾子的縫隙望進去,可以看到馬員外躺在車裡,小腹已經明顯癟了下去,他臉上的
水黑之色退了大半,現在已經睡熟!
蘇小小說:“馬伕人,你過兩個時辰,再象剛纔那樣做一次,估計明天早上馬員外就會好多了!他若是醒轉過來,你便可以把神農齋龔先生開的藥給他服下,清淡飲食!細細調養即會痊癒!”
馬員外夫人從車裡取出數錠白銀,交給蘇勇:“這是診金,請蘇小醫不要嫌少,等我家老爺痊癒了,我們夫妻兩人一定親自登門向蘇小醫道謝!”
蘇小小溫和笑笑:“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實在是份內之事!”
說罷,她撣撣衣襟轉身走回了翠竹堂,心中暗自想:收了銀子和裝神醫之間可有矛盾之處?若是裝神醫不能收銀子的話,那下次還是不要裝神醫,只收銀子好了!
她一襲白衫,在夕陽中映照中顯得猶如謫仙一般,蘇小小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剎那間已經收復了多顆少女之心,也結下了一個大大的仇家。
紅光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都看銅陵了吧!早同你們說過,蘇小神醫纔是大齊第一神醫,你們這些人都不信,現在可算是眼見爲實了吧!”
“哼哼!”紅光嫂趾高氣揚地拉着自己的姪女兒離開了翠竹堂,那幅模樣彷彿她和神醫有着什麼多麼親密的關係一般。
蘇小小笑笑,等堂前人都走淨了,她才發現那頂青呢小轎仍然停在街角。
“先生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蘇小小走到門邊衝着青呢小轎子一躬身,行了個大禮。
“呵呵!”從轎裡傳來爽朗的笑聲,享譽大齊內外的神農齋第一醫聖龔抱朴從轎裡走了下來,只見他一身青布長衫,腳上一雙黑布鞋,鞋底卻雪白,寸塵未染。
他從街角彷彿腳不沾地般走進了翠竹堂,翩然在蘇小小對角坐下來。
蘇小小乘機打量着這位傳說中的民間醫術第一高手,只見他大約四十來歲年紀,眉目清朗,宛若皎月,頜下三寸長髯,風度翩翩。
“蘇仁唐見過龔老爺子!”
“不必多禮!”龔抱朴微微一笑,指着身後一身白衣英俊不凡的龔自瑕說:“此是小侄,龔自瑕,想必蘇醫者已經見過!”
“見過見過!令侄人中龍鳳,小小年紀醫術超羣,在下心中佩服得緊!”
“哈哈!”龔抱朴仰天打了個哈哈:“蘇醫者的醫術別說自瑕,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不知道蘇醫者師承何方神聖?”
蘇小小垂下頭來,啜了一口手中的熱茶,心裡在權衡,是告訴他們自己就是蘇小小好呢,還是繼續扮演蘇仁堂好呢?
想了想,蘇小小決定繼續扮演蘇仁唐小醫者。
她擡起頭來,也打了個哈哈:“實不相瞞,我的醫術來自於我的師尊,太子妃蘇小小殿下!她因是女子,又嫁得尊貴,拋頭露面甚是不便,所以便叫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兒代她坐堂行醫!”
“哦!”龔抱朴點點頭,垂下眼瞼有一會兒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剛纔蘇小醫治療癃閉的方法可也是出自於蘇太子妃的授意?”
“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