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艘大樓船在浙江錢塘江口下水,出江入海後,折向南去。
其時北方已經入冬,渤遼灣的水面上開始泛着薄薄的冰花,不久便會凝凍,屆時漁船,運貨商船,客船統統停航,出不了海。南方海域氣候溫暖,倒無甚影響。
胡歸坐在船頭,遙望遼闊的海洋,浩渺無際,在水天交際之處,一條藍線隨着樓船的推進,愈離愈遠,看似近在眼前,卻永遠遙不可及。大海很平靜,波瀾不驚,偶爾有海鳥盤旋着俯衝而下,在水面上點出一個細小的水花來。
胡歸心想:“如果就這樣一直行駛下去,永不停歇,不知能否到達大海的盡頭。小時候聽徐伯說過,大海的盡頭是天門所在,從那裡可以進入天堂。徐伯這時應該在天上做神仙罷!”想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胡歸忍不住要伸個懶腰,手臂剛剛擡起,便感覺胸口一陣劇痛。
“那女子當真蠻橫得緊,若是再向右削得半分,切到心脈,你這條小命就完了。饒是如此,沒個十天半月你休要擡手活動,崩裂了傷口,再要痊癒可就難了。”胡歸回過頭來,來人穿着一襲白袍,花白鬍子,乃是白蓮教護法天王石寶。
胡歸登時想起徐伯臨死前曾要自己拿着一根骨笛去白蓮教找天王石寶,他與石寶數次照面,均無機會提起,這時想到,要掏出骨笛,無奈手擡不起來,只得作罷,心想日後再說也不遲。反正現在已和他見過,算是完成徐伯臨終前的囑咐了。
胡歸向石寶見過禮,石寶與他在船頭並排坐下。石寶問道:“那女子明明不是你的對手,你不願傷她,閃身躲開就是,沒來由要硬生生的受她一刀。哼,雲震那廝,就算你不殺他,老夫也不會讓他活着下幫源洞的!”
胡歸道:“那婆娘雖然蠻橫了一點,倒也不失爲俠義中人。他雲家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殺了雲震,已經是恩將仇報,倘若再動手傷了雲柔,又如何對得起人家。她便是要取我性命,我也不能還手!”胡歸爲雲震所擒,差點被大火燒死,江湖上人盡皆知,不說胡歸與雲霞山莊不共戴天,但要說雲霞山莊於胡歸有救命之恩,卻是說出來也沒人肯信。
胡歸看石寶一臉茫然,便將那日被天竺僧打下船去,雲遙如何救了自己,在雲霞山莊地牢中雲遙又捨命相救挑緊要的說了。
石寶點頭道:“知恩圖報,有情有義固然好,但也要注意分寸,於你有恩的是雲遙,不是賣國求榮的雲震。以後你再遇上那女子,不能束手待斃,白白地送了性命。”胡歸點頭答應。
石寶道:“你的天外飛星已有小成,不過有幾處地方還是使得不對路子。倘若使得純熟對路,以你現在的功力,要破番僧的五行四象陣未始不能!”
胡歸知曉天竺僧的陣法厲害,從未想過單憑一己之力能夠破陣,驚訝之餘,難免露出懷疑的神色來。
石寶笑問道:“你不信?”
胡歸也不隱瞞,如實答道:“前輩,天外飛星雖然厲害,但要破陣恐怕還是不能,頂多與他們打成平手,我傷他們不得,他們也傷我不得。”
石寶道:“還記得當初我教你步法時,說過什麼話嗎?”
胡歸不明所指,搖了搖頭。
石寶又問道:“那七星打劫有何用處?”
胡歸登時想起,天外飛星攻守兼備,退守之餘,也能進攻,七星打劫便是當中進攻截人的步法。忙道:“前輩傳授的步法,晚輩還有許多不解之處,要來請教!”
石寶笑道:“那日穆兄弟被南陵四怪追趕,發信號告急,是以老夫將後兩式飛星九步和歸元步留在了樹林子裡,便匆匆離去,只盼你能學全。後來不免擔心,倘若你不去看或者給旁人看了去,豈不糟糕之極?”
胡歸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那天如果不是去而復返,委實如石寶所說。
石寶道:“你所不懂的當是那歸元步罷!”
胡歸點了點頭。
石寶嘆道:“這也難爲你了,歸元步變化繁複巧妙,包羅萬象,本就難懂,何況沒人指點。”轉即說道:“今日我便將當中的巧妙變化說與你,也算天外飛星有了傳人。”
胡歸一聽這話,便要磕頭拜師。
石寶忙地攔住道:“老夫當日不准你拜師,現下仍然不許。老夫雖然狂妄,卻也還不敢和凌大俠爭徒弟。”
胡歸驚道:“前輩認識凌前輩?”
石寶點了點頭道:“十多年前凌大俠突然失蹤,江湖上再沒有他的音訊,天池怪俠的名號,除了我們這幾個老頭,再沒其他人知道了。想不到你小子天緣湊巧,得了他一身功夫。”
天池怪俠凌霄被雲震囚禁於雲霞山莊十多載,這個秘密現今天下只有二人知道,一人是段一刀,剩下這人就是胡歸了。胡歸將箇中原委一一與石寶說了,石寶氣得鬚髮戟張,忽地一掌,將船舷打掉了一塊,兀自餘怒未平,罵道:“雲震這個殺千刀的,便是死一千次也難贖其罪。你一掌將他打死,實在便宜了他。一代怪傑竟落得如此下場,叫人好不嘆息。去他媽的中州大俠!”
胡歸與石寶相處以來,從未聽他罵過“去他媽的”這等粗口,便是毒婦人被老毒物打傷時,也只打碎了一塊青磚,不見他這等惱怒。可以想象,當年凌前輩在江湖上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了,連白蓮教天王都對他如此敬重。
石寶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壓抑怒氣,與胡歸說道:“言歸正傳,我還是將這歸元步說與你吧。”
胡歸搖頭道:“前輩,我這傷…”
石寶哈哈大笑道:“不妨事,你道學武一定要動手動腳才學得成嗎?”
胡歸點了點頭,當下石寶將歸元步分式講解,第幾步轉腳,第幾步斜跨,以及步子如何邁,一一細細道來。胡歸只覺每一步看似平常無奇,其實內藏千變萬化。好在他已經將步法記熟,依石寶所說,在心中演練,與動腳實練無二。其中遇到好幾個難處,石寶都一一細心爲他排解,直到胡歸完全理會。
石寶傳授完畢,龐萬春和穆子峰從船艙裡轉出來,龐萬春笑道:“三哥,這小子聰明得緊,恭喜你的天外飛星終於有了傳人!”石寶哈哈大笑。
胡歸掙扎着拜倒,說道:“龐前輩,這些日子以來蒙你照顧阿旺,胡歸在此謝過!”
龐萬春將他攙起,說道:“你有傷在身,無需多禮。說起阿旺,那傻小子可沒少教我省心呢。怎麼,如今我將他留在幫源洞交給柳虛兒照顧,你不放心?”
胡歸想起臨走時阿旺哭得死去活來,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衫不放,全靠一干人諸般哄騙才得以脫身。自打嵩山大會後,阿旺一直由龐萬春照顧,實在有負李用的捨身救命之恩,臨終託孤之情。不禁嘆了口氣。
龐萬春只道胡歸不放心,說道:“柳虛兒雖然自大魯莽,但我和三哥的話他卻是半分也不敢違背的,他既然說好了會照顧好阿旺,那便一定會做到!”穆子峰也叫胡歸放心。胡歸不再多說。
四人聊了一陣,船艙叫開飯。石寶笑道:“還好向錢幫主討了個好徒弟給我們做飯,不然這一路可無味得緊!”他所說的無味自然是指吃這一方面了。
原來那日幫源洞事了之後,錢穆中執意要回臨安府,龐萬春堅持挽留不住,只得作罷,但要求李青羽跟着出海尋寶,錢幫主無法,略微囑咐幾句,獨自下山去了。
完顏亮等人在另外一條樓船上,白蓮教其他下手以及三胡也是自辦伙食。
船艙裡擺好了一張矮桌,桌上放着四個菜餚,兩個青菜,一尾魚,一盤青椒炒肉。龐萬春夾了一筷子炒肉,不住價地贊好。李青羽又端上一鉢湯來,說道:“三位前輩可別說我偏心,胡大哥失血過多,這冰糖蓮藕湯補血,喝了好得快一點。”
石寶三人微微一笑,道:“理會得!”
便在這時,旁邊一條船上有人笑道:“李姑娘,老大失血過多,有蓮藕湯補血。胡老三失血過多,怎地不給我也補一補?”
龐萬春嫌三胡囂鬧得很,便把他們安置在另外一條船上,他們也樂得自在。
另一人道:“胡老三,你又沒受傷,哪來的失血過多?”
胡老三大聲說道:“現下雖沒流血,以後卻說不定,和那什麼薛百山,薛千山,完顏黑的走在一起,一個不留神,這血啊,就像這海水一樣嘩嘩地流出來了。現在多預備點,到時候纔有得流!”
石寶聽他們瘋言瘋語,頗有些道理。此次答應與完顏亮出海尋寶,是被逼無奈的權宜之計,他與龐萬春早有計較,一旦找到寶藏,雙方便只能有一方能夠活着回到中土。 胡歸聽胡老三如此說,心念一轉,隱約猜到了龐萬春向錢幫主討要這個廚子徒弟的真正意圖:“老毒物使毒功夫甚是厲害,只要一個不小心,讓他在飲食裡面做了手腳,那就大事不妙了!白蓮教手下雖多,又都是男子,要說到小心細緻,只怕沒人比得上這個丐幫幫主的徒弟。”想到這裡,胡歸忙道:“李姑娘,勞煩你以後做飯時,算上他們兄弟三個的。”
李青羽點頭答應。三胡聽見,甚是歡喜,喜孜孜地道:“還是老大向着我們兄弟!”當下也就不再提蓮藕湯的事了。
胡歸望着那鉢蓮藕湯,想起那日柳飛萱爲救自己,失血過多,從樹林子出來後,自己也給她叫過一個冰糖蓮藕補血。如今湯還是與舊時一樣的湯,人卻早非舊時那樣的人了。萱兒現今身在何處,淮北一別後,她又去了哪裡?登時泛起一陣莫名的心酸,將拿起的湯匙又放下。
李青羽當然不會知道胡歸心中在想什麼,問道:“這湯不合胡大哥的胃口嗎?是糖放多了,還是…”
胡歸忙地收攏心神,說道:“這湯很好喝!”他不忍辜負李青羽一片好心,端起湯鉢,將一波湯“咕咚咕咚”喝了個鉢底朝天。李青羽連連說“慢點,小心嗆着!”
大船在海上行了半個多月,天氣越來越暖和,衆人除去外面的棉袍,只穿一件單衫。
這一日,天氣忽變,海上忽地颳起大風來,捲起丈高的浪頭打在海船上,打得海船直晃悠。十餘條大船被風吹得愈隔愈遠,衆人用鐵鏈將它們牢牢拴住,併成一字行駛。
掌船的舟工說道,每年到十月,十一月這兩個月份,海上便會從西北刮來大風大雨,吹得海浪滔天。一般的漁船都要休漁避險,不敢輕易出來。
好在海船甚大,不至於被海浪掀翻,只是海水涌入船艙裡,把一應鋪蓋被褥,糧食果蔬浸得溼透,慢慢長出黴來。連幾大缸淡水也摻入了些許海水,變得又鹹又苦。衆人暗歎倒黴,三胡被濤聲唬住,縮在船艙裡,一連數日都不說話。
大風吹了十餘天方纔止歇,這一日雨消雲散,天氣又復晴朗。衆人這時方始看得清楚週遭事物,不禁連天價叫苦。原來海船爲大風所迫,非人力所能扭轉,十多天來放任漂泊,早已不知到了何處。胡老三更是急得大罵起來:“他媽的胡老三要變成人肉乾,被海里的大魚吃掉了,還不如給老毒物使毒藥死來得痛快,中毒而死,海里的魚兒就不敢吃胡老三,或許還能留個全屍。就算哪條魚沒長眼睛吃了老子,它自己也會倒黴完蛋大吉!”說到這裡,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自己當真被大魚吃掉,然後大魚又被毒藥藥死,如此大仇得報!
食物被海水浸壞後,他們一直靠吃海魚維生,身體缺水,臉面泛黃,胡老三這時還有力氣大嚷大罵,也委實叫人佩服。薛萬山聽得胡老三說什麼自己要下毒藥死他,十分惱怒,便想破口大罵,無奈沒有力氣,只得任由他胡罵。
龐萬春取過地圖,與完顏亮的半幅拼在一起,仔細觀摩了一陣,然後又擡頭看周圍的景物,不多久,二人幾乎同時叫了出來。龐萬春喜道:“運氣不壞,這場大風吹得好啊!”
胡老三眼見不久便要成爲人肉乾,龐萬春卻還說運氣不壞,只道他是在幸災樂禍,不由得怒道:“他奶奶的,好什麼好,胡老三變成人肉乾,你龐老頭也一樣的要成人肉乾。”
龐萬春不理會他瘋言瘋言,大聲說道:“三哥,寶藏就在前面了,就在前面,不多久就到了,這場大風可給我們省了不少路程啊。”說到後面,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衆人均是大喜,穆子峰得到藏寶圖時,曾聽那人說起過,藏寶的地方住得有人,一旦上得島嶼,便有了水和食物。連三胡也歡喜得跳了起來。
衆人精神倍長,扯直了風帆,向東南開去。一路所見島嶼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後來漸漸地連成了片,儼然是好大一片陸地。海船靠岸,石寶與完顏亮分別派人把守。
完顏亮說道:“諸位,地圖上只標明瞭海上的航線,至於陸地是怎樣一番情景,我們都不知道。既然這地圖上沒標明寶藏的所在,我們就依事先說好的,各自尋找,誰先找到,寶藏便歸誰所有!”
龐萬春等人點了點頭,大家心裡均是一片雪亮,什麼誰先找到寶藏便是誰的,這數千裡的海程,連性命也差點送掉,難道誰能眼睜睜地看着寶藏被先找到的人一箱箱的運回中土?到底還是要看誰能活着回去纔是誰的。完顏亮等人徑自上岸去了。
龐萬春吩咐教中兄弟將被海水打溼的**曬乾了,小心把守船隻,不得大意。他們早有算計,在海船上裝有**,倘若有人前來奪船,看守的人便點燃**,來個玉石俱焚。
幾個弟子下水打了好些大魚,又找着了淡水,船上一應鍋鑊俱全,當下燒水做飯,不多久便炊煙裊裊。衆人飽餐了一頓,養足精神,這才登陸尋寶。
便在這時,岸上走來一老一少兩人,都是漁夫打扮,裝束與中土頗爲不同,那矮小孩子藏在年長那人的身後,畏畏縮縮不敢見人。年長的漁夫用口揚州腔調問道:“客官打哪裡來?看各位的打扮不是本地人吧?”
龐萬春點了點頭,道:“我們是去南洋經商的商人,路上遇着大風,被吹到這裡,貨物被海水打溼,損失不少。敢問老丈,這是何處?還請指點路徑。”
那丈人看他們船頭船尾晾滿了衣服被褥,和一堆堆的黑色包裹,毫不疑心,說道:“原來是這樣,不瞞各位,這南洋到底在哪裡,老漢也不知道,只怕我們這裡也沒有人知道。”
胡歸故意問道:“老丈家居何處?是在揚州一帶嗎?”
那老丈奇道:“老漢是西島打漁的,不在小哥說的什麼揚州,那揚州卻是哪裡?老漢雖然住在西島,但這地方也不大,東島也是時常去的,從沒聽說有個什麼揚州!咦,客官既不是本地人,怎麼說的話倒和我們這裡差不多?”
衆人不禁撟舌。胡歸本意要與他套套近乎,方便打聽。不料這老漢竟然不知揚州是何所在,反倒問出許多問題來,實在出人意料。
胡老三火冒三丈,跳出來喝道:“我胡老三都曉得的地方,你竟然說不知道?難道我老大還會騙你不成!”
老漢身後的孩子看見胡老三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登時嚇得大哭起來。那老漢連連點頭,說道:“有的,有的,是老漢孤陋寡聞了。”
衆人心下暗暗好笑:“你連揚州都不知道,倒也是孤陋寡聞得緊了!”
胡歸狠狠地瞪了胡老三一眼,向老漢作揖道:“我這兄弟被海水泡得久了,脾氣暴躁,剛纔之事,老丈多多原宥則個。天下之事,原非能爲人所盡知,老丈不知揚州,就像我們不知寶方一樣,半點也不稀奇。世間語言甚繁,多有不同,難道就沒有一兩處是相同的?”
老漢聽他說得有理,連連點頭,也不再多問了。
胡歸請老漢上船喝酒,搬出一罈女兒紅酒來,拍去泥封,給老漢斟了一碗。那老漢嘗得一口,吐了吐舌頭,又喝了一口,連連贊好。
胡歸笑道:“這只是我們那裡三等的酒,老丈若是喜歡,下次嘗過一等酒再說這個好也不遲。”胡歸知道老漢對中土事物一無所知,便信口胡說誆他。
老漢驚得合不傷嘴,奇道:“這還是三等的酒?”轉即嘆道:“老漢喝了一輩子的酒,西島,東島的酒都讓我喝遍了,幾曾喝過這等好酒來。”說罷,嘖嘖搖頭。
龐萬春說道:“老兄若喜歡,這罈女兒紅就送給你了,你留着慢慢喝!”
老丈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唸叨:“女兒紅,這個名字取得真好,酒好,名字也好!”
胡歸說道:“老丈,這“女兒紅“的叫法是有名堂的,我們家鄉有個習俗,凡是哪家生了女兒,便要埋下十幾壇酒,等到女兒出嫁時,再取出來大宴賓客,這女兒紅的名稱便由此而來。此外還有狀元紅酒。”當下又給他說了狀元紅的典故。
老漢喝得高興,將這地方的情況一字不漏地與衆人說了。
原來這片大陸由兩個大的島嶼連成,即老漢口中的西島,東島。兩個島上住有一千多口人。島上居民自食其力,漁樵耕織,一應食物吃穿都靠自己雙手獲得,除了開墾器械,生活刀具之外,島上再也找不到一件殺人害命的工具來。盜賊不興,暴亂不起,夜不閉戶,道不拾遺,生活安定太平,頗有小國寡民之風。
看着老人攜着小孩離去,胡歸心中升起無數念頭:“中土人心爲利慾所迷,你爭我奪,戰亂不斷,天下妻離子散,流離失所者不可勝數。山河滿目瘡痍,又哪有這般海風曛暖,風光旖旎,安定太平的景象?此番尋寶,只怕是錯了。”念及於此,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李青羽問道:“胡大哥,適才還好好的,怎麼了?”
胡歸指着遠方一羣海鷗,說道:“你知道那些白色的海鳥爲什麼飛得那麼高嗎?”
李青羽不解,搖了搖頭,胡歸嘆道:“只因爲它們生來就是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