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藏踩着急匆匆的步伐,自深淵中趕來。
一路風塵僕僕,面色糾結。
在得到自己力量的同時,他似乎還得到了來自這個詭異父親的提醒。
那是一股他熟悉而恐懼的力量,是讓他不知道噩夢了多少次的那個控制了自己的力量。
靈魂與能量共鳴,他知道那是一種喚作玄末能量的力量。
得到那股力量的同時,宇藏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個讓自己當兒子的幕後大壞蛋,並不是那個捅自己刀的強大少年,而是那個控制自己的傢伙。
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其實仔細想想,也能想通,那充滿暴力的扛着紅棺材的少年,怎麼可能變得如此智慧,由幕前走到幕後,這種反人設的事情應該不可能發生的纔對。
只要不是那個被自己刺了的少年就好,懷着忐忑的心,末道•宇藏出現在了溯源大陸的魔界中。
普一出現,天地色變,彷彿莫法來臨,世界即將毀滅。
魔界界靈悲鳴,像魔王源塵發送求救信號,然後,源塵便聽到了嚶嚶嚶的哭泣聲,像極了嚶嚶怪來襲。
“行了,別煩我,那不是壞人,是我請來的…”兒子兩字確實有點說不出口,源塵也懶得多給這界靈解釋,直接傳音給那股前不久還交談過的氣息。
感受到召喚,宇藏直接來到了古墓之前,但是看着打開的古墓入口,他猶豫不決因爲其中彷彿蘊含着另一個不輸於深淵層次的世界。
相比之下,魔界這個小世界反而成了一種掩飾。
某界靈並不知道這個入侵者的心思,若是知道了,非哭暈不可。
“進來啊,瞎墨跡。”
不耐煩的聲音從新開出的古墓入口中傳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宇藏不再猶豫,徑直鑽了進去。
“您在哪?”宇藏表現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對面那個心思深沉的大壞蛋,在趕來的路上宇藏還提醒自己,見面一定要先叫父親,可是到了目的地,馬上就要見到對方了,那花又卡在了喉嚨眼,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在你面前。”
宇藏睜眼,看到了一個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眉目清秀、儒雅隨和的脣紅齒白美少年。
依舊是那原本的模樣,還是那相同的着裝,多少萬年來,歲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分傷。
昔日的背影,今日的正臉,誰說因果未曾戲弄過純潔的他。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呼吸緊促,大腦轟鳴。
斷片的記憶,模糊的眼神。
那是淚水嗎?不,那是命運的嘲笑。
揉了揉眼睛,宇藏抱緊自己的大心臟,面無表情的正經問道:“您是我爹嗎?爸爸。”
“你——莫非認識我?”被面前男子那哭不是笑也不是的古怪面容影響,源塵開始仔細端詳起面前這個大齡便宜兒子。
原本他便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兒子的實力是不是有點高了點,這樣的傢伙在深淵中不可能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再加上這貨,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對,那是一種恐懼、忌憚、心慌、瘋狂等情緒雜糅在一起的複雜感情。
那一刻,源塵便肯定,這傢伙一定見過自己。
而且,自己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可自己一向善良,待人接物皆有禮節,又怎會平白無故與人鬧矛盾,甚至對人大打出手,這樣想着,源塵自我感覺良好,他更不會不分青紅皁白的拎東西砸人。
由此可以肯定,這傢伙一定是在自己心情十分不好,腦子十分不清醒,甚至可能在自己與別人對打的時候出現過,然後不小心被自己誤傷了。
而這個人又是來自深淵,自己去深淵的次數,那是屈指可數,一剎那,少年靈臺清明,思路清晰,眼神銳利看向宇藏,嘴角扯出一道狹長的笑容,道:“原來是你啊,我親愛的兒子。”
男嬰有些委屈的拉了拉少年的褲腳,小聲嘀咕道:“爹地,你真的要收他做自己的兒子嗎?”少年抱起男嬰,看向一臉死灰的深淵主宰,淡淡道:“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身份來的,現在再給你三個選擇,如果你選的讓我滿意了,前塵往事種種怨恨皆可全數勾銷。”
“那我要是回答的不讓您滿意呢?”宇藏強裝鎮定,他其實並不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因爲她知道眼前這個嘴角帶笑的美少年,其實就是一隻披着完美外皮的惡魔。
那拎着血紅棺槨展示暴力美學的身影,早已成了他內心之中無法磨滅的夢魘。
“你應該想到了,不過嘛,作爲我兒子,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當年事情我不想在聽到任何人提起,所以怎麼做,你懂的。”
原本死灰的目光,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再次燃起了生的鬥志。
見這貨重燃鬥志,源塵開心的笑了起來。
如果不讓你有了希望,又怎麼能讓你感受到更大的絕望呢。
“這第一個選擇是關於我親生兒子的。”宇藏的目光落在了源塵懷裡的男嬰身上。
一時間,原本還忐忐忑忑的小男嬰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很聰明,因此他知道這個看着自己的男人就是道一記憶中的本體。
雖然對方已經失憶了,但是他對自己的那種因果上的壓迫感還是十分強大。
“我親兒子有一個心願,他想有一個可以朗朗上口的名字,所以我決定把你的名字送給我的親生兒子,你意下如何呀?”
源塵說的雲淡風輕,甚至還笑臉相對,甚至話中的一切都顯得無傷大雅,不就是一個名字嘛,送給別人又能怎樣?
但是即便是普通人都明白,這名字可不僅僅是一個代號而已,它承載的是一個人的身份,乃至過去所努力的一切的導線。
提到人的一個名字,想到的便是這個人的樣貌、生平、地位、權力。
宇藏猶豫了,他並不是在猶豫是否交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在思索眼前這個少年,明明可以直接奪取,那又爲何要自己親口說出,這其中莫非還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你不願意?”少年有些不耐的開口,這才第一個選擇,明明就是送分題啊,怎麼搞的好像送命題一樣。
“我願意。”宇藏沒在猶豫,無論其中還有什麼他想不通的事情,那便想不通吧。
從他聽到少年聲音的那一刻起,其實拌麪並已經不屬於他了。
這樣想着,心中也沒了那麼多想法。
可是心中再怎麼豁達,反應到身體上,還是怕怕的。
“善!孺子可教也,小子,你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我很滿意。”
“那麼第二個選擇聽好了,你想活還是想死?想按以往歲月那樣活着,還是按照別人的意願活着?”
少年每一次提出的的選擇,都是那樣的晦澀難懂,明明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語,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卻不是那麼簡單便能回答。
深淵主宰率先排除了想活,這倒不是說他就想死,而是最後兩個選擇與第一個選擇之間,他必須排除一個。
按照少年的脾性,這第一個選擇未免有點太過兒戲。
簡直想了片刻,第二個選擇也被排除。
如果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死去,那就不會存在第三第四選擇,也不會出現第三個選擇題了。
所以男人擡頭看向了少年,果斷道:“第三第四,我都選!”
源塵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果然同源就是不一樣:“你確定?”
“選的不錯,本來這個選擇題就沒有正確答案,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尊重你。不過你選出了我喜歡的答案。”
男人鬆了口氣,在面對少年時,他壓力實在太大了。
那種莫名而來的壓迫感,就像是蜉蝣對滄海,壓迫自然顯,那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是不可逾越之鴻溝。
“第三個選擇,如果我親生兒子想要你的一切,你答應與否呢?”
又一次提到了少年的兒子,也就是他懷裡抱着的男嬰。
三次選擇,有兩次與他有關。
再加上自己遇到男嬰厚的那種奇妙的感覺,冥冥之中的結果,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這個男性絕對與自己有關,甚至極有可能,少年就是用男嬰做引線把他的力量抽走的。
可現在知道這些已不再重要,真正的選擇已經到來,深淵主宰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直到男嬰睡着,直到少年不耐,他才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可以。”
從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深淵主宰便未曾起過一點反抗的念頭,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也知道自己隨時可能被抽走全部力量,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反抗?
徒增笑柄嗎?
一代深淵主宰,在回答完三條喪權辱命的選擇後,在源塵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撲通跪在了少年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大喊道:“孩兒拜見爹爹。”
男人身體開始縮小,最後變成了比男嬰大不了幾歲的小男孩。
看到這場景,源塵有種藍星西遊記的既視感。
晃了晃腦袋,將男嬰扔到空中。
沒在猶豫,少年擡起手指,點在深淵主宰的眉心,口中唸唸有詞:“今日奪你命格,吞你過往,從此刻起,你爲無名,從此聽命於你之分身,現之末道•宇藏,永生永世不得反叛,你可明白。”
“孩兒明白!”
源塵:“……”誰讓你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