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就沒有遇到過像葉安薴這種心思縝密的女人,她事先就有料到姜素淺可能會拿手機逃跑,竟然在姜素淺的手機裡安置了追蹤軟件。
這樣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竟然城府深到這個地步。
霍霆琛能看出簡溪的擔憂。
“我說了,老鬱會處理好這件事兒,你不用擔心一些不需要你擔心的事情,老鬱的能力,還讓人信得過!”
“就算他的能力讓人信得過,你也得提醒他一句,別拿淺淺的母親當一般女人看,那種女人,怕是有些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見簡溪對姜素淺和鬱北庭的事情這麼上心,霍霆琛頗顯無奈。
“他們兩個人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把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就行。”
他就想不明白了,這個原本不羈又叛逆的小丫頭,怎麼總喜歡給她自己個找煩心事兒?葉斕的事情,還不夠讓她鬧心麼?
“一會兒回去後,要是打算和你外婆住上一段時間,就多帶些衣服回去。”
簡溪點了點頭。
雖然還是擔心姜素淺和鬱北庭的事情,不過,自己的麻煩也不少。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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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琛把簡溪送回香樟園以後,霍氏還有工作要他處理的關係,他驅車趕回霍氏,走之前,不忘提醒簡溪晚上去機場之前別忘帶身份證帶在身上。
霍霆琛走後,簡溪回到樓上收拾東西。
簡單拾掇了一些東西后,想着給自己外婆帶一些帝都的特產回去,她又下樓,準備招呼鄭師傅載自己去特產專賣店。
不過,她剛和鄭師傅把話說完,手機裡就進來了電話。
看着手機屏幕上亮着讓自己有些熟悉的手機號,簡溪略顯狐疑的挑眉。
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這個手機號是誰的號碼,她伸手,按下接通鍵。
待電話被接通,裡面沒有如期傳來說話的聲音。
“喂,你好,哪位?”
簡溪先和對方打了招呼。
只是,她和對方打了招呼,裡面也沒有傳來說話的聲音。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手機的聽筒出了問題,她又問了一遍。
“你好,哪位?”
對方依舊沒有說話。
簡溪拿過貼在鬢邊的手機,看了眼一直在通、卻沒有說話的手機。
越發疑惑,這到底是對方故意不說話,還是自己的手機真的出了問題呢?
“喂,說話,如果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她沒有時間和這樣一通來歷不明的通話耗下去,她還有她的事情要做。
又足足等了近十秒也沒有如期等到對方說話。
情緒表現略微不耐煩的簡溪,沒有再等對方說話的耐心,畢竟,前不久霍霆琛和自己通話的時候,手機還好好的,根本就不存在出現問題的可能。
思及此,她伸手,準備按掛斷鍵。
剛將手指搭在掛斷鍵上,裡面傳來隱隱透着沙啞哭腔的嗓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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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溪在葉斕所下榻的酒店大堂吧裡,見到了雙眼通紅,神情呆滯的葉斕。
簡溪承認,她是個挺沒出息的人,明明對葉斕又怨又恨,可在聽到她說:“小溪,過來陪陪我吧!”的時候,禁不住心腸一軟。
簡建威找她時候說的話還歷歷在目,雖然她不是很相信現在的葉斕真的一無所有了,不過在聽到她格外悲愴無力的嗓音時,覺得簡建威對自己說的話,得到了印證。
現在的葉斕,或許真的很無助孤單。
本就有很多的話要質問葉斕,再加上自己外婆連日來睡不好覺,她縱然心裡對這位母親有疙瘩,也在冷靜之餘,答應過來見她。
酒店裡開着中央空調,葉斕穿的不多,外大衣搭在一旁的沙發上,身前的茶几上,擺着的是一杯已經涼了的咖啡。
簡溪進大堂吧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沙發區裡的母親。
這一刻,在簡溪的眼裡,她不是一位鐵石心腸、殘酷狠絕的母親,而是一位很孤獨、很無助的婦人。
簡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對她有了憐憫之心,或許,真就像是簡建威說的那樣,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葉斕神情略顯呆滯的看着窗外,打從從醫院回來,她的情緒就不是很好,悲傷過度的關係,思緒都飛脫了,以至於簡溪坐到她對面的沙發裡,思緒纔有些許的回籠。
木訥的轉過頭,待看到坐在自己對面、自己有二十幾年不聞不問的女兒,好不容易沒有再流的眼淚,就那樣不可控制的奪出眼眶。
“小溪,我……”
葉斕這會兒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在自己現如今最無助孤零的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一直都沒有關心過的簡溪。
那一刻,懊悔、愧疚……各種虧欠的詞彙,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
囁嚅了幾下蒼白到不着一絲血色的脣,微微顫抖着脣,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力氣,她才從沙啞的嗓音間,發出聲音。
“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這些年我一直在試圖掩蓋自己的過去,讓自己以新的身份生活下去,可是,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這麼做是在欺騙我自己,也是在讓一切在乎我、愛我的人,從我的身邊消失!”
說完這些話,情緒不好的葉斕,難以自控,伸手抱臉,哭得如泣如訴。
這些年,她真的做了太多的錯事兒,她自認爲自己掩蓋、遮掩,把過去不光彩的一切作爲過去式,悲傷的心靈上的傷口就能得到癒合。
可是,她真的太天真了,沒想到,那些長在心上的傷口,就算是癒合,也是有疤痕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掩蓋就不被人知曉的。
尤其是她的自作聰明,傷了這個世界上最愛她、最在乎她的親人!
今天被樑沐欣那般殘忍的對待後,葉斕才幡然悔悟,樑沐欣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和自己當年對自己父母親所做的事情,如出一轍。
相比較而言,自己更爲殘忍,竟然整整二十二年沒有再回過湘莊見自己的父母親,就包括自己父親離世,自己都沒有出現。
想着自己的殘酷無情、冷血冷漠,她更是懊惱的不行。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輪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一刻,所有的報應,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聽自己母親和自己重逢以來,第一次如此痛徹心扉的說心裡話,簡溪眼眶也溼潤了起來。
不可否認,她是恨自己母親的,恨她對自己的拋棄,恨她對外婆的殘忍。
可是,相連的血脈,卻讓她想愛她,卻又敬畏她!
簡溪覺得這種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情緒跟着葉斕的話起來,她眼眶漸變通紅。
聽着自己母親嗚咽的啜泣聲,心臟格外難受。
母女間的對峙氣氛有些僵硬,不知道過了多久,簡溪才哽咽着嗓音,沙啞出聲。
“你對不起的是我外婆纔對!”
葉斕:“……”
用舌舔——舐了幾下略乾的脣瓣,“外婆前段時間做夢夢到了你,然後這段時間以來,睡眠都不是很好,她最近一次和我通電話的時候,有說她已經在吃安眠藥了。”
打從簡溪出聲說話,葉斕就有緩緩拿下抱臉的手,待簡溪把她外婆在吃安眠藥的事情說出去以後,葉斕皺起來了眉頭,情緒變得更加激動。
“你說……我媽她、她在吃安眠藥?她怎麼能……”
安眠藥的副作用有多大,她再清楚不過了。
她實在是沒有料到自己母親現在竟然需要安眠藥,才能睡覺。
“外婆打從你一聲不吭的離開後,人就變了很多,尤其是外公和舅舅相繼離世,我過來帝都這邊以後,她更是每晚都睡不好覺。”
“什麼?你說我哥他……”
葉斕知道了自己父親離世的事情,卻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也已經離世的事情。
“舅舅是七年前離世的,心臟病突發!”
這一刻,葉斕震驚無比。
她本以爲簡溪來了帝都,湘莊那邊還有自己的大哥可以照顧自己的母親,不想,自己的大哥在七年前因爲心臟病突發,已經離開了。
“外婆現在是一個人在湘莊生活。”
聽簡溪把自己母親現如今的生活現狀道出,懊悔不已的葉斕,又一次伸手抱住臉。
原來,她們葉家,只剩下自己母親一個人了。
想着已經年近七十歲,身體越發孱弱、不硬朗的母親,她的心,就像是被千萬條蟲子在噬心啃咬一般的難受。
“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簡溪苦澀的笑了下,“你二十幾年沒有再回湘莊,怎麼可能會知道外婆家裡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葉斕:“……”
“外婆上了年紀,現在身體特別不好,時不時的感冒生病,都是常有的事情!”
葉斕的心裡被苦澀的感覺堙沒。
自己從來不是他們葉家的驕傲,還讓自己的父母親因爲自己,熬白了頭髮,想了自己想了整整二十幾年。
“我、我對不起我媽啊!”
這話,葉斕是發自肺腑說出來的。
她一直都不肯承認自己的不辭而別是錯誤的,直到樑沐欣對自己的態度,報應一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才徹徹底底的認識到,自己有多不孝,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於葉家而言,什麼叫“家門不幸、有辱門楣!”
“你是對不起外婆,你辜負了她對你的養育之恩,更對不起你這些年欠她的債!”
簡溪一直都想向葉斕替自己母親討債,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她外婆討債,她外婆這些年過得真的太苦了!
“我不爲我自己討一個說法兒,我只爲我外婆討一個說法兒!我是怨你,但對於你對我的不聞不問,我可以不怪你,不過,你欠我外婆的,我不原諒你,也不會寬恕你!不管我外婆怎麼看你,你在我眼裡,根本就不配做我外婆的女兒!”
簡溪很吝嗇,縱然知道葉斕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且還是在葉斕這會兒一無所有的事情,她也吝嗇於叫她一句母親。
“我這個人一向信因果報應,你現在一無所有,就是在爲你當年做的錯事兒買單!因爲你是未婚懷孕,我和外婆外公舅舅他們受了多少白眼,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杜媛虹出言侮辱你,說話難聽,是她過分、沒有修養,但你也應該清楚,這是你應得的!我很清楚你現在的情勢,或許你真的是太需要一個人訴說心裡話,不然,你也不會找上我!”
“我沒有!”
看着簡溪嘴角那一抹苦澀的笑紋,還有她說的話,葉斕急於替自己辯駁,態度極爲亢奮的反駁。
“你不用否認!”
簡溪用很輕描淡寫的口吻,把葉斕想要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如果不是你現在到了梁平延和樑沐欣誰都不寬恕你,並且要和你斷絕關係的地步,你會捨得來找我嗎?”
葉斕:“……”
“爲了你的另一個女兒,不惜在我這個女兒經期的時候,從我身上抽走血,而且,在我昏厥以後,竟然還吝嗇於來看我一眼,你這樣冷血無情的母親,還要我再說些什麼嗎?”
對於簡溪的質問,葉斕無從辯駁。
確實,她是有私心的。
縱然知道自己女兒現在是霍霆琛在交往的對象,她也沒有絲毫想要和她車上關係的念想兒。
因爲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和簡溪扯上關係,就等同於說自己當年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要重新曝光於衆人的眼前。
她葉斕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所以,縱然心裡對簡溪有說不出的愧疚,也殘忍的不允許自己拿出一個母親對女兒該有的感情來對待簡溪。
說她殘忍也好,說她無情也罷,她確確實實是這樣的人。
爲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不顧其他!
葉斕一時間說不上來話,用力的攪了好多下手指,才用輕顫的嘴脣發聲。
“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能理解我?才能不怨我?”
她質問着,身體因爲自己這麼多負重的枷鎖釦着她而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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